“哧……”

腳下一滑,慕雲秋的兩條腿便被上下劈開,分擱石階上下,她趕忙緊抓著門框,手上用力,整個身子橫起在半空,然後翻身落下石階下。

腿上的肉有種撕裂了的感覺,疼的她臉色泛紅,繃著身子,不敢挪動半分,視線落在石階上門檻內的青綠苔蘚上。

她有武藝伴身尚且如此,那些普通丫鬟若是摔了,會怎樣?

“蕭廷!”

她繃著臉,站在原地,聲音不高不低的喚一聲。

不多時,便見蕭廷急匆匆而來,看到她的臉色後,眉頭挑了挑,柔聲問道,“誰惹你生氣了?”

“府上沒有打掃的人嗎?老子的兩條腿差點劈分家了!”她回頭瞪著他,指著石階上下的青苔質問道。

她們這宅院是北方的,這才將近春末,若是如此擱置下去不管不顧,待到夏秋時節,豈不是要被荒草淹沒了?長這麽大,她從未聽說過,人住的宅子裏,還有長野草的地方!

蕭廷順著她的手看一眼青苔,忍著笑意,將她打橫抱起,“這青苔的用途,今兒倒是被你發現了。”說著在她額前輕輕吻一下,轉頭與身後說道,“稍等。”

“你放開我,我是來找小青的!”她掙紮著下來,回頭卻正好對上於淩一張已經憋笑憋紅了的臉。

見慕雲秋發現自己了,於淩趕忙轉過身去,背對著她說道,“蕭青還未回來,少將軍可先回屋歇著。”

他說話的聲音倒是正常,但他微微顫抖的身形還是出賣了他。

不用走近細瞧,慕雲秋都知道他在偷著笑。

“笑什麽笑!再笑,老子剁了你!”她有些氣惱的斥道。

身邊的蕭廷也忍不住笑了,“都是兩個孩子的娘了,怎還一口一個老子老子的?”說著,將手臂擱在她腰上,輕輕一提,便將她一並帶上石階,進了前堂。

“你在這等著吧,他回來,你便能看到他。”蕭廷說著,帶著她走到前堂的椅子前,將她放下,自己也落座,看向於淩,示意他落座。

“皇上的意思是,刑部公審,且,還要請您去一趟。”於淩點頭,在慕雲秋對麵坐下,抬頭麵色嚴肅的看著她。

既然她也在了,與她有關的事,便應道直接告訴她。

在軍營時,於淩報事,一直都是最簡潔明了的,看來,方才他們說的正是這事。很顯然,蕭廷是不會讓她去刑部的,她的身份特殊,在朝中的影響太大。

慕雲秋回頭看一眼蕭廷,“以什麽身份?”

“這個你不用考慮,不管什麽身份,我都不會讓你去。”蕭廷安慰的拍拍她擱在桌上的手,轉而看向於淩,“公審,刑部的人太多,她現在是皇家的人,按照尊卑,刑部的那些人沒資格審問她。”

慕雲秋明白了,刑部公審,燕柏就是告狀的,她便成了被告。

“你們當真是一個都沒找到燕榕的舊識?”慕雲秋百思不解的看著兩人。

燕榕才多大年紀,與他要好的舊識,便是再年長,也不可能入土吧?

“那就找燕柏的!”她猛拍一下桌子,“老子就不信了,共事那麽久,還找不出你的一個軟肋!”

蕭廷笑了,搖搖頭,“他的軟肋就是你。”

“皇上就是這個意思,但凡他念及一絲舊情,便不會看著你背負一生榮耀而被上刑。”於淩十分篤定接過話。

慕雲秋哼笑一聲,合上眼眸,輕輕搖著頭,眼前是上一世臨死前,刑部大牢裏的那些五花八門的刑具。

還上刑具?她上輩子已經把那些東西都挨個嚐遍了,這輩子還要重來一次?

怎麽?上一世蕭俊的那點心思,現在落在了蕭靖的心裏?

“我可以去刑部。”

蕭廷和於淩的視線落在慕雲秋臉上許久,都沒有移開半分。就在他們擔心她一時衝的時候,她說話了,臉色淡定,氣勢卻莫名的瘮人。

“不過,蕭靖若是敢給老子上刑具,老子便當著所有人的麵砍了他的腦袋!”上一世,臨死前看到的那些沾滿自己血跡的刑具,如今在腦海中越來越清晰,她的臉色也越來越沉靜。

說完,她漠然的看向於淩,“你可如實轉告蕭靖……”

“秋兒,不得胡鬧。”,蕭廷眉頭緊皺,忙出聲打斷她的話。

慕雲秋回過頭來看著他時,嘴角掛著一抹笑,淡淡的問道,“還記不記得我是為何被夢魘纏身的?”

蕭廷被問得一愣。她不止一次的說過,她已經死過一次,夢魘就是第一次死的時候落下的惡根。

“都姓蕭。”慕雲秋說著,低下頭去,“是親兄弟,還真是諷刺。”

確實諷刺的狠。

上一世,她死在蕭俊的手中,是吃遍了刑部大牢所有刑具後含恨而終。

這一世,蕭靖竟算計著讓她再吃一次刑具的苦?不管他是什麽目的,她都不會如他所願!

蕭廷臉色變得冰冷,看向於淩,“照她說的去傳,若是蕭靖不滿,大可來找我!”說罷,沒再去看於淩,而是起身走到慕雲秋身邊,再次將她抱起在懷裏,回身走出前堂。

溫熱的懷抱,讓慕雲秋莫名的感到安全。

她側著頭蹭了蹭蕭廷的肩,悶悶的道,“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聞言,蕭廷的腳步一頓,停了片刻又繼續往回走,“不,當是我有錯在先,早知你受了那麽多苦,我便應當早些回城,代你劈荊斬刺,免你心中淒苦。”

慕雲秋禁不住笑了,仰頭在他臉頰的胡茬上輕輕吻下,“你來的正好。”

你來的正好。

若沒有上一世的悲慘教訓,她又怎會有這一世的盛世恩寵?

她滿足了,她之所以還較著上刑具的真,是因為,這兩世的江山,確實是因她才會落在他們蕭氏兄弟的手中,她不想,兩世的辛苦都付諸東流。

不,不是付諸東流,是喂狗!

她對蕭家江山的忠心耿耿已經成了她上一世最大的諷刺,這一世她絕不再重蹈覆轍!

蕭廷沒有將她送回臥房,而是把她帶到了書房。

軟塌上有些冰冷,蕭廷把她放在上麵的時候,她情不自禁的往邊上挪了挪身子,蕭廷去了披風回過身來,見她還坐在那裏發呆,不由心疼。

“臥房內太吵,你先在這歇著,我陪著你。”他說著將披風蓋在她身上,隨後在她身邊坐下,身子往後靠在牆上,將她拉進懷裏,“靠著我,能暖和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