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段逸峰不知道這個消息,不然對他來說,又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隻是在這個世界上,雪上送碳的事情從來少之又少,很多事情往往都是雪上加霜。

然而尼采說過,那些不能殺死你的,隻能讓你更強。

段逸峰的心裏已經由悲傷轉而變成了仇恨。他已經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報仇雪恨!

他呆呆地跪在蘇慧珍麵前,兩眼發直,臉板的鐵緊,一動不動,形同一尊雕像一般。

王馨見他這樣一跪就是幾個小時,心裏滿腔情意不知道該如何訴說。但是自己又幫不上忙,隻能在一旁幹著急。

她倒了一杯開水,端到段逸峰麵前說道:“段大哥,喝口水吧。人死不能複生,你也不要太難過了。既然已經這樣了,你自己身體也要保重好。”段逸峰扭曲的表情已經漸漸得到平複,線條變得柔和起來,這說明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王馨的勸慰把他從悲憤的情緒中喚醒。他這才想起這個又累又餓又困的姑娘已經陪了自己好長時間了。他大口大口喝完水,看著王馨,滿臉都是感激之情,欣慰地說出幾個字:“謝謝你。你真好。”

“謝我什麽?我什麽也沒做,什麽忙也幫不上。”王馨覺得自己什麽也做不了,非常的懊惱。“你已經做了很多了。”段逸峰因為心情太過沉重,講話聲音已經沙啞,“你快回家休息吧,不要在這裏陪我了。這幾天真是辛苦你了。”“那你呢,你打算怎麽辦?”

“我過會就把母親帶回家去,你先回去吧。”“那怎麽行呢,像你現在這樣怎麽能開車呢,我不能扔下你不管,這不是我做事的風格。其他我說不好,但是開車還是可以的。”王馨斬釘截鐵地說道。

段逸峰覺得她說的也很有道理,也就沒有拒絕,點點頭答應了。

等到他們開車回到段家大院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鍾叔已經整整兩天沒有段逸峰的消息,心裏焦急萬分,在大廳裏踱來踱去。他一遍一遍撥段逸峰的手機號,都是出於關機狀態。正在他思忖間,嘴裏的煙已經抽了一根又一根。他好像看到段逸峰抱著一個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鍾叔一臉詫異,是大少爺呀,他懷裏抱著的是誰?來不及多想,他就神色慌張地跑了出去,“大少爺,你可回來了,我們都急壞了。一整天都沒有你的消息了,還以為你出什麽事情了,問他們也說走之前也沒跟他們交代一聲。”

等鍾叔跑到段逸峰旁邊,發現他臉色極其難看,而懷裏抱著的正是失蹤了好幾天的蘇慧珍。鍾叔猶如晴天霹靂臉色馬上變得淒慘,說話也變得結巴了:“大少爺,這不是太太嗎?她怎麽了?你在哪裏找到的她?”

“別問了,媽媽已經去世了。”段逸峰繼續向前走著,內心如同刀絞一般。

“什麽!太太去世了!怎麽會這樣,大少爺,打底出什麽事情了!我的天啊,這是怎麽了啊!”鍾叔情緒馬上崩潰,雙手抱住頭好像要防止爆裂一樣,他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老天爺啊,段家這是招誰惹誰了啊,為什麽要這樣子對待我們。太太!太太!太太,你可不能走啊。”鍾叔不禁失聲痛哭起來。

鍾叔這麽一哭,段逸峰的心也跟著碎了,但是他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麵無表情哽咽地說道:“鍾叔,你別難過了。趕緊吩咐下人,在父親靈堂裏多擺一張床。這樣他們一起也好有個伴。”

鍾叔也不理會段逸峰的話,他非常激動,近乎咆哮起來,“大少爺,你告訴我,到底是誰害死了太太!我要去殺了他!是打電話過來說綁架太太的人嗎?”

“是誰?我真的也很想知道。”段逸峰放下母親,整個人一下子癱軟下來。

“怎麽連你都不知道嗎?那你怎麽發現太太的?”

“是啊,我就是一個傻瓜。什麽都不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毒死我母親的人是誰,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啊?!太太居然是被人毒死的!天哪,太太,你也死的太冤枉了。”鍾叔又嚎啕大哭起來。

“太太,你快醒一醒,你走了段家怎麽辦啊。”

鍾叔說的聲淚俱下,王馨在一旁看到,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她漸漸被這種主仆情誼所打動了。

下人們聽到大廳裏的哭聲,紛紛都跑了出來,看到蘇慧珍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臉色蒼白,毫無血色,而旁邊的大少爺和管家都已經哭成了淚人,很快就明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一群人也不禁感歎段家真是多災多難。

其中的一個年齡稍長一些的婦人,走到段逸峰身邊說道:“大少爺,我們能幫上什麽忙嗎?”

“劉姨,你吩咐在老爺的靈堂裏給太太也準備一張床。”

“好的,大少爺,我這就去辦。”

話說這個時候,段逸飛正從路上往家趕。這次他離開家已經整整20多天了。但是這一次的西藏之行讓他收獲良多。他第一次看到那麽湛藍的天,那麽潔白的雪,還有神聖的山,聖潔的湖,包括虔誠的人。這一切都讓他留戀不已,有種漫步雲端的感覺。雪域西藏是一片真正沒有被汙染的土地,所以也為他帶來了音樂創作的靈感。一路上他都是欣喜不已。

但是一想到待會回到家裏要發生的事情,他又頭大起來。其實他真的很想同家人說說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訴他們真正沁心心脾的空氣,還有當地土著居民純淨的眼神,他真想他的父母能夠因此而高興。但是這一切對他來說是癡人說夢。父母從小就器重大哥。大哥比他懂事,名牌大學畢業又海外留學之後就進入了父親的公司幫父親打理生意。他自己呢,在父母眼中不過是一個浪蕩公子,大學讀到一半就退學,然後一邊旅遊,一邊創作自己的音樂,甚至還成立了樂團。雖然他自己很喜歡這樣的生活,但是父母不喜歡。

他知道等會回到家,家裏的父母,包括大哥又會對自己一番教育。可是他真的不喜歡這樣中規中矩毫無生氣的生活,他渴望自由向往自由。段逸飛心裏打定主意要對他們的話語不加理會,管他們說什麽呢,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他理解不了父親和大哥這樣忙忙碌碌爾虞我詐的生活,同樣他也不能奢望他們能理解自己這樣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生活。燕雀哪知宏圖之誌呢!

當他背著旅行包,走到家門口的時候,隱隱約約就聽到了一陣哭聲,他的心裏猛地一驚,難道家裏出事了嗎?他甩掉包袱急匆匆地跑了進去。

段逸飛一踏進門,立馬呆若木雞,他被眼前的這一幕情景驚呆了。

他的預感成了現實,他看見大哥和鍾叔都跪在母親麵前,還有一個年輕的姑娘在一旁低聲抽泣。他感覺有一股熱血湧進他的心頭,他的臉變得死人般的慘白,他焦急而恐懼地跑到蘇慧珍旁邊,一下栽倒在地,大聲地喊道,“媽,你怎麽了。媽媽,你不要嚇我啊。”

看見蘇慧珍一聲不吭,一動不動地躺著,他又轉向問他哥哥,“大哥,家裏發生什麽事情了,媽媽這是怎麽了?她怎麽了?她是不是病了?”

段逸峰抬起蒼白的額頭,看到弟弟的出現,心裏好像看到一絲曙光一般,他嗚咽地說道:“媽媽,你快看,小飛回來了,小飛他已經回來了。你終於可以安心地走了。媽,我答應你,我以後會好好照顧小飛的。”

“走了?你是說媽媽她已經……大哥,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我走得時候媽不是還好好的嗎?短短幾天,家裏發生了什麽?”段逸飛看著他哥哥,聲音顫抖地說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你們都在騙我!媽媽肯定會醒過來的。”

“是真的,你看到的都是事實!小飛,媽媽已經永遠不會再醒過來了,她已經離開我們了。她已經去世了,你懂嗎?”

段逸峰淒然一笑,那股淒涼勁使人能夠看到眼眶裏淚珠的滾動,他不知道該怎樣向弟弟描述這幾天發生的一切,一切好像是做夢一樣。如果真的是一場噩夢那就好了。噩夢終究會有醒來的時候,但是他的父母已經永遠不會回來了。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待。小飛要是知道了一切,他接受的了這個打擊嗎?

“媽,你快醒一醒啊!醒來看看我!我已經回來了。媽,小飛已經回來了啊。”

鍾叔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你還知道回來啊,現在段家發生這麽多事情,打你電話又聯係不上。你知不知道大少爺一個人撐的有多難!你呢,隻知道在外麵風流快活!你仔細想想你配做段氏子孫嗎?!”

段逸飛嘴唇開始顫抖,使他咬字都十分含糊:“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的,要是知道,打死我我也不會走的。我肯定會留在媽媽身邊的!我以為她還這麽年輕,怎麽會……”

“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太太已經離開了!活著的時候也沒見你有多孝順!”鍾叔緊握的雙手顯示出他愈來愈強的悲憤。

段逸飛此時也感到深深的自責,所以他並沒有反駁。他隻是悲痛萬分,他以為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孝順父母,沒想到母親這麽年輕就走了。

“媽,你不要離開我!你怎麽不等等我,怎麽都不跟我說一聲就走了。”

“等你!等你回來要錢嗎?還是等你回來惹他們生氣!”鍾叔平時對段逸飛就心存不滿,這一次仿佛一下子都爆發了出來。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不孝順,我不聽話!我都可以改的!媽,你聽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