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放先是吩咐冬哥兒去裏正家裏喊人,這才跟沈清兩人往趙家後門的方向跑去。

兩人順著路走了沒多遠,就發現地上一片狼藉,兩個壯漢被打得臉上發青,紛紛倒在地上呼痛不能動彈。

又往前走了幾步,隻見一個漢子滿臉著急地看著抱在懷裏的清和,清和此時依舊昏迷著,跟死人一樣,一點兒直覺都沒有……

清和睜開眼睛,隻覺得頭皮發麻,痛得厲害。

“清和!你醒了?!”冬哥兒一直趴在床邊守著清和,見他終於醒了又驚又喜,連忙出去喊人。

不一會兒,沈清和裏正媳婦趙阿嬤,還有她的兩個兒媳進來了。

沈清一看見清和就紅了眼睛,“你這孩子可醒了,再不醒我都要急死了!”

“沈叔……咳咳!”

“老大家的,趕緊給和哥兒倒點水過來!”

“娘,我這兒早就預備好了!”桂芳嬸子趕緊讓清和倚在自己身上,然後小心翼翼地給他喂水,“孩子,慢點喝,沒人跟你搶啊!”

趙阿嬤坐在炕沿邊上,拉著清和的手,“看這張小臉,這才幾天就折騰成了這副樣子……好孩子,你放心啊,有你裏正爺爺給你做主!”

“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清和一臉糊塗,他隻記得自己是睡著了。

提起趙老太,趙阿嬤就一臉氣憤,“我活到這麽大歲數,還從沒見過這麽狠心的阿奶!好和哥兒,你知道了千萬別難過,你阿奶這是瞞著人想把你賣了!”

清和想起那天晚上喝水的杯子,怪不得當時趙老太幾人那麽副表情,原來是我自己主動送上門去的啊!

清和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禁在心裏感歎了一聲幸好,若非如此自己此時恐怕已經……

“沈叔,這次真是多虧了你。”

“傻孩子,”沈清笑著說,“這回可不是我,你要是想謝就去謝……”

沈清這話還沒說完,門突然就被人推開了。

冬哥兒火急火燎地進了屋,“清和,咱們村的李大壯來跟你提親了!”

清和這回是徹底傻眼了,李大壯?誰是李大壯?

“哼!李三他們家倒是個會討巧的!”趙阿嬤氣不打一處出,這李三家早不提親晚不提親,偏偏挑這個時候提親,還不是想趁人之危,誰不知道和哥兒現下在趙家待不下去了了?他現在來提親還不是為了少花點兒彩禮錢?

清和一個沒出嫁的小哥兒哪裏想得到這些,還是桂芳嬸子解釋了半天他才鬧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兒。

“和哥兒,雖說這李三家是貪點兒小便宜,可……”趙阿嬤的話沒有說完,清和卻也知道她的意思,自己現在想離開趙家,唯一的方法就是嫁人,雖說李三家不厚道,可在大多數人眼中這卻是自己最好的歸宿。

“趙阿嬤,我暫時不想考慮嫁人這件事。”清和低著頭悶聲說道。

趙阿嬤聞言剛想勸幾聲,就聽屋外裏正的聲音,“和哥兒,你若是醒了就出來一趟吧!”

清和連忙應了一聲,旋即趙阿嬤的兩個兒媳桂芳嬸子和秀琴嬸子一左一右扶著清和出了門。

“這不是還能走嗎?能有什麽事?”趙老太絲毫不知悔改,反而理直氣壯地坐在椅子上,見清和出來了,她更是來了勁兒,“裏正,你也看見了,我家和哥兒也一點兒事都沒有!”

“沒事兒個屁!”當裏正這麽多年,趙合貴還是第一次在外人麵前說髒話,“睜開你那倆眼看看,這孩子如今都成了什麽模樣?”

“什麽模樣?能吃能喝又能睡,我覺得挺好的。”趙老太翻翻白眼,她可沒忘這小兔崽子那天可是拿了好幾個白麵饅頭出去。

“你是死不悔改是吧?昨天晚上要不是李放跟他夫郎發現的早,和哥兒早就被你買了!”

“誰……誰說賣了?我可沒說過!”趙老太幹脆耍起無賴來,隻要她不承認,誰還想打她不成?

“既然如此”,清和微微轉身,對沈清說道,“沈叔,能不能麻煩李叔幫我到鎮上跑一趟。”

不待沈清說話,李放主動站出來,“和哥兒,你隻管說讓我幹什麽去。”

“我想請李叔幫我去衙門遞張狀紙,就說趙老太偷著要把我發賣掉。”

趙老太一聽衙門兩個字神色有些緊張,倒是一貫縮在後麵的趙根寶站了出來,沾沾自喜道,“你以為去了衙門能怎麽樣?我賣我自己家的人他管得著嗎?”

“大周律法中明確規定嚴禁倒賣人口,違禁者輕者流放千裏,重者處以極刑。”清和一字一頓看著趙根寶的臉色慢慢變青。

“你……你胡說八道!”

“你若不信大可一試!”

“就……就算是這樣規定的,可……可你是趙家人,我賣自己家的人,別人管不著!”趙根寶轉身對上清和的眼睛,滿臉得意,“大周律法中可沒有規定說不能賣自己家的人!”

“確實沒有說過。”清和的嘴角微微上揚,“隻是很不巧律法中偏偏規定了倒賣之人必須是奴籍。二叔,真的不好意思,我並非是奴籍。”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趙根寶徹底跌到了穀底。

“和哥兒你放心,我這就去幫你報官!”

“慢著!”

果然不出清和所料,裏正終於出聲了,“和哥兒,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懲戒他們幾人,至於去衙門告狀這件事,咱們還得從長計議啊!”

清和一開始就知道衙門去不了。裏正就算站在自己這一邊,也絕不可能為了自己把趙老太一家送進大牢,從而讓整個山溪村染上汙點。

所以清和故意說讓李放去衙門告狀,為的不過是裏正這句應承自己的話而已。

“不去衙門也可以,不過他們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清和看著滿臉怨恨的趙老太隻覺得心裏高興極了。

“什麽條件?什麽條件我們都答應!”趙根寶看上去倒是沒有趙老太那般“嫉惡如仇”,一聽說可以不用去衙門了臉上寫滿了高興。

“夫君!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就是柳氏也嫌棄趙根寶太沒不像個男人了。

“你懂什麽?這件事要是鬧大了,我還怎麽去考科舉?你還怎麽當誥命夫人?”趙根寶一臉陪笑,“和哥兒你說,你想要什麽?”

“分家。”

兩字一出,全場一片嘩然。

小哥兒提出分家,這在山溪村還是頭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