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很簡單的一個名詞，通過傳令兵手上的戰旗傳遞到了利耶安他們這邊，兩萬人的編製，軍容一般，沒有魔法師沒有空軍，利耶安的想法很簡單，直接殲滅。

“回報：重裝騎兵，結陣完成，衝鋒準備。”

“回報：先鋒部隊已經進入敵軍範圍，第一輪衝鋒開始。”

“回報：敵人抵抗微弱，十分鍾之內結束戰鬥。”

一封封戰報傳送回來，利耶安點頭不語，他手上黃金獅子旗所屬，黃金軍團第一軍，每一個戰士都是身經百戰，經驗十分豐富，忠誠而勇敢，反觀叛軍人數雖然眾多，但部族之間心不可能齊，掣肘之下，不可能是王師的對手。

兩萬人的軍隊，還不夠利耶安他們的戰士熱身的。

“利耶安，你說這怎麽回事？”夏洛璐沒想到第一場戰鬥，竟然麵對的隻是這樣一支烏合之眾，連魔法師都沒有配備，反而讓人覺得心裏生疑。

沒有等利耶安回答，麥斯的讀旗再次傳來：“回報：敵軍有情況。”

“回報：衝鋒已經停……咦？衝鋒停止？”

麥斯一邊讀一邊莫名地揉了揉眼睛，正是錐形突入，兩麵廝殺的大好時機，隻需要重騎兵再來一輪衝鋒，敵人可以說毫無還手之力了。

兩萬人的團滅，可以說就在下一輪衝鋒就能完成。

可是，旗語傳回的消息，卻分明是——衝鋒停止？

利耶安下意識往前麵看了一眼，衝鋒停止，說起來是很簡單的一句話，但是，隻有經曆過大規模戰爭的人，才會明白這句話分量有多重！

不說別的，重騎兵的攻擊強行變化，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全軍的陣型被拉扯，陣型亂了之後，必然就會讓魔法部隊大量暴露，獅鷲騎士預判跟實際有出入，會導致空中火力無法提供第一時間支持，側翼步兵卻又太過靠前……

黃金獅子旗所屬，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混亂的陣型。

“怎麽回事。”利耶安坐在冰狼背上，聲音聽不出半點憤怒，第一軍團總統領莫伊特，重騎兵統領雪莎，都是他手上的不世名將，絕對不會莫名其妙做出違抗命令的事情來。

但是，利耶安沒有等多久，就得到了答案，重裝騎兵那邊很快動了，但仍然不是重新整頓衝鋒，而是直接改變了陣型，分開軍隊，讓過那兩萬敵軍徑直朝利耶安的方向過來。

近衛隊和軍法隊同時動了起來，麥斯大喝一聲：“前陣在幹什麽？”不知道兩個統領怎麽想的，難道被精神係魔法攻擊了？怎麽能放大軍直接來陣營中央？

羅摩更是直接突入重騎兵陣營，隻不過戰場之上，已經混亂起來，他根本找不到路進入。

而前後側翼同時調動陣型之下，不過多時，兩萬敵軍已經被包圍在裏大軍的正中央。

利耶安這邊，無論是他、夏洛璐，還是夏維都沒有動，雖然知道直接麵對敵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但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也不會做出臨陣逃脫的舉動。

“莉莉沒事吧？”利耶安怕第一次踏上戰場的夏維害怕，回過頭問了一句。

夏維輕輕搖頭：“利耶安哥哥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很快，兩萬敵軍，已經到了麵前。

夏維深深吸了一口氣，縱然是海皇站在她麵前，恐怕她也不會動容至此——

這是……這是一支什麽樣的軍隊啊？！

利耶安的眉已經皺了起來，平靜沉穩的眼眸裏，深不見底。

用殘兵敗將來形容，可以說是抬舉了，這支軍隊，沒有看到將軍統帥，所有的士兵臉上都是茫然、恐懼，他們身上的盔甲破敗不堪，劍都已經磨損地坑坑窪窪，看得出來這明顯本應是一支十分強大而且身經百戰的勁旅，但是，怎麽會變成這樣？

迎著一排明亮的火把，利耶安催動冰狼上前，夏維他們緊隨其後，雖然沒有開戰，但劍師和空中力量還是在時刻保護著魔法師們，一點都不敢放鬆。

在那兩萬敵軍之中，一個聲音沙啞地響起：“你們都幹什麽？殺啊！都愣著幹什麽？殺了他們，決一死戰，我們才有活路……”

但是，沒有人應和，也沒有人動手。

餘下的，仍然隻是茫然。

夏維心裏一動，大概明白了重騎兵們違令的原因了，她運起靈力，借著魔法力量，漫道一聲：“決一死戰你們就有活路嗎？什麽情況，這支軍隊的最高長官，請出來說話。”

利耶安輕輕點點頭，聲音很安靜：“我是利耶安，迦樓羅族王子。我的人把你們放進來，不是讓你們自取滅亡的，有什麽情況，直接說。”

在利耶安表明身份之後，兩萬敵軍之中唰唰幾聲無力的箭矢，飄飄悠悠地射向利耶安，他冷笑一聲，連火盾都沒召喚，隻隨手揮了兩下就將其擋開了。

靜默，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大約十分鍾左右，十幾個將領，綁縛著一個容色冷厲的中年男人從大軍之中走了出來，見到利耶安，就直接跪下了。

“殿下，請放兄弟們一條生路。”為首的一個穿著深藍戰鎧的年輕人，再利耶安麵前脫下頭盔，抹了一把臉上黑乎乎的泥水，露出一張清俊而疲憊的麵容。

利耶安也不開口，麵對這種情況，確實還沒到他開口的時候。夏洛璐朝夏維看了一眼，麵對這兩萬戰士的驚慌、恐懼，還是有女孩子在場，說話比較不容易引起反彈。

夏維點頭應諾，策狼上前，挑了挑眉，輕聲道：“要殿下放過叛軍所屬，你們也需要給殿下一個理由吧？”

那位年輕人拉了拉身上殘破的深藍戰鎧：“莉薇娜小姐，黑水族和白水族分別負責駐守黑水潭要塞和白水河要塞，北境最為善戰的軍隊，就是我們兩個部族。發動叛亂的時候，北境部族全部參與，我們白水族無法幸免，甚至在黑水潭被拿下的時候，我們都還沒有搞清楚叛亂到底是為了什麽。但是小姐您知道，白水族要塞的士兵，是迦樓羅族的邊境精銳，我們不能讓他們受到任何損失，所以同意了參與叛亂，不跟叛軍起衝突，保存這支精銳。”

“……”確實合情合理。夏維不驚訝他們說的事情經過，但是，她驚訝的是這位布傑將軍，竟然第一次見麵，開口就能叫出她的名字來。

“但是，今天得到殿下大軍壓進的消息，聯軍要求白水軍出戰，既然沒有辦法再通過妥協的方式保存這支軍隊，那麽，我們唯一能選擇的，就是突圍出來，沒想到才剛離開不到三個小時，就碰上了殿下的軍隊……”說到這裏，年輕人抬起頭：“這支軍隊，真的是不輸於王軍的精銳，嗯……雖然現在看起來不像。但是，隻要殿下放過他們，總有天你會看到他們的優秀！當然，叛亂總需要有人來承擔責任，白水軍的高級將領全部都在這裏，殿下可以把我們當場處決！

“布傑你跟他們廢話什麽，”那個被綁縛住的將領，沙啞的聲音，口中濃烈的酒氣，伴著長笑彌漫在空氣中，“我們發出了三十多道求救信，這乳臭未幹的小子都沒有理會，你我用盡辦法保全迦樓羅族的精銳，他可有放在眼裏？”

“帕裏森！別說了。”那個被叫做布傑的穿著深藍戰鎧的將領，焦急地對那中年男子使了個眼色。

利耶安一直冷眼看著，沒有說話的意思。

夏維對北境了解不多，沒法判斷他們所說真假，但語氣還是平靜而柔和：“三十多封求救信，我們一封都沒有收到過。但是，即使是收到了，我們也不會立刻動身決戰！帕米森將軍，布傑將軍，軍人的職責，不是抱怨逆境，更不是等待救援。”

一頭火氣的帕裏森，愣了一下，隨後偏過頭，狠狠朝著旁邊吐了一口唾沫：“你懂什麽。”

夏維從冰狼上跳下來，慢慢走到布裏森麵前：“你說的沒錯，我不懂。我不懂為什麽將軍盡了那麽大的努力，想要保住這支迦樓羅族的精銳，但現在，卻要在這裏跟我們決一死戰。將軍，可否解釋給我聽，什麽原因？”

帕裏森寒冷的目光直指利耶安，沒有回答。

夏維看見他的目光，火氣一下就上來了：“雖然我不是正式的軍人，但我明白，軍人可以有國恨，可以有家仇，但把矛頭指向自己的統帥，這算什麽？”

或許是感覺到夏維的情緒，火光陰沉之中，她的肩頭被一隻寬闊堅實的手按住了。

“利耶安哥哥……”

“別生氣，這不是他們的錯。”利耶安靜然沉眉，隻安慰了一句，並沒有多看夏維，冷冷的目光從各位將軍臉上掃過，最後停在帕裏森臉上，安靜問道，“白水族守軍十萬，突圍而出的，就這些人？”

帕裏森冷哼一聲，不願意回答利耶安。還是布傑應聲答上：“叛軍情況有些特殊，那邊有一頭強大的魔獸，初步判斷至少是九階巔峰，帕裏森將軍的弟弟親自領軍斷後，才保住了這兩萬最為精銳，行動也最快的輕騎兵和輕裝步兵出來。”

夏維咬了咬下唇，看著這支軍隊的慘狀，她可以想象，他們經曆了怎麽樣的慘烈戰鬥，而最讓人絕望的是，這些精銳的戰士，甚至都不明白他們是在跟誰打，為什麽而打。

利耶安低下頭，他做不到問心無愧，因為，這場叛亂就是他一手促成的，他要消滅的，是北境這些不安分的貴族部族，但是，他也相信，在北境廣闊的原野之上，還是有像白水族一樣，始終忠於王族的部族。

然而，從一開始，這些忠誠的部族，就是被犧牲掉的一群人。

“布傑。”利耶安看無法跟帕裏森溝通，轉向旁邊的年輕將領。

“是，殿下。”語氣堅定，但帶著絕望。

“帶著你的人，從側翼往後方行進，行宮會有人接待你們。白水族軍隊，編入黃金軍團第五軍，歸屬莉薇娜，我要你們在一個月之內，恢複戰鬥力，完成軍旗軍陣的改製。”

“殿下？”利耶安簡單的命令，卻讓布傑感到莫名驚詫，“後……後方？恕屬下直言，殿下，如果軍隊有異心……”

利耶安一笑：“兩萬人的軍隊就能破壞我的後方？如果你們真的做得到，我倒是不介意看看，這支軍隊究竟有多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