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敦化眼睛盯著沈紉秋身上的金表鏈。
“貴的東西，是好看。”
沈知錦本就氣惱，聽見林敦化也這麽說，更是咬碎了一口銀牙，語氣裏隱有責備。
“程恒野原來不過是個窮書生，就算是在稽查處工作也不可能有這麽多錢，你這個世家出來的公子，倒是比不過了？”
林敦化看見沈知錦就窩火，也不慣著。
“我就是比不上程恒野，那又怎麽樣，沈二小姐若是瞧不上我，就也去找那多金的去。”
他料定了沈知錦心性高，又因著司令府的事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故意打壓她。
畢竟日後還要讓她供著自己花錢，若是讓她一直這麽囂張，還怎麽拿出錢來。
沈知錦沒想到一向溫柔的林敦化會這麽跟她說話，愈發覺得一切都是沈紉秋的錯。
“不就是塊破壞表嘛，有什麽可顯擺的，我看程先生還未必拿得出尾款呢。”
“沈二小姐，你姐姐這是好事將近了，我怎麽聽著，你不像是高興的樣子？”
眾人看程恒野這樣的大手筆，知道他跟沈紉秋不是玩玩而已，態度大變。
沈知錦沒想到，竟然沒有一個人幫著自己，氣得麵頰一會紅一會綠。
所有人都羨慕沈紉秋，隻有她自己覺得胸口發燙。
她對程恒野唯一的一次心動，換來的是差一點丟了性命，自此之後，她再也不敢對他動心。
隻是在想，這一次，他又想用她換什麽。
拍賣會結束，沈紉秋起身想要離開，卻被身段妖嬈的老板娘嬌笑著攔住。
“幹什麽？”沈紉秋防備地問。
“沈大小姐，程先生拍下了本場最貴的拍品，按規矩，可以到頂樓也就是春城最高處，點燃煙花。”
沈紉秋想走，但所有人都盯著她，她根本走不了，迷迷糊糊地被帶到了頂樓。
金燈的煙花秀是最美的，許多人都跟著上頂樓湊熱鬧。
沈知錦拉著林敦化往外走，“不過是一場煙花而已，又不值幾個錢，誰要看。”
可她費盡了力氣，林敦化都沒挪動半步。
“你先回去吧，我要上去看看。”林敦化本就是個歡場公子哥兒，哪裏會為了沈知錦錯過這場漂亮的煙花秀。
沈知錦眼圈發紅，林敦化看都沒看一眼。
她要是自己回去了，肯定會被人說閑話，為了臉麵，她隻能跟著林敦化一起上去見證沈紉秋的風光。
沈知錦滿眼都是不甘，卻無可奈何。
大半日的拍賣過去，外麵的天已經黑了。
咻——
程恒野握著沈紉秋的手，在所有人的目光裏點燃了第一個煙花的引線。
一束光亮戳破了暗夜，在天空中炸開，驅散了世界的晦暗。
“沈紉秋，你喜歡嗎？”他無視周遭所有人，隻看著她。
煙塵薄霧間，明媚煙花下，程恒野的眼睛格外明亮。
就算是沈紉秋一再防備，還是不免心動。
周遭都是細碎的議論聲。
“程先生好好看啊，沈紉秋到底是走了什麽大運，能有找到這樣好的男朋友。”
“得叫未婚夫了吧，我要是她，隻要這一刻，我這輩子就值了。”
“之前誰說沈大小姐不得程先生喜歡的，站出來，臉疼不疼？”
沈紉秋頰邊漸漸染上緋色，在顏色變幻的煙花下綻開了一個燦然的笑臉，小鹿般的瞳眸裏盛著半城光亮和程恒野的倒影。
倏然，她的笑容僵了片刻，看見了人群中的方鶴安。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程恒野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臉色驟然沉了下來。
老板娘立刻過來介紹，“方先生是我們請過來提字的先生，沈大小姐認識？”
沈知錦從門房那聽說過沈紉秋去找方鶴安認字的事，鼻腔裏哼出一聲。
“豈止是認識啊，方先生可是手把手教會了我姐不少東西。”
這話說得曖昧，周圍立刻有人不懷好意地揣測了起來，隻是礙於程恒野的身份，沒人敢說出來罷了。
方鶴安雙手握拳，指骨泛白，但很快從情緒中走了出來。
“有教無類，我隻是盡了一個教師的本分。”
他氣質溫和出塵，哪怕穿著最廉價的長袍，站在這群衣著華貴的世家公子之間也不算突兀，甚至有幾分出挑。
可他到底隻是個普通的窮教師，在這裏說話根本沒什麽分量。
沈知錦愈發猖狂，“方老師，我們都是交了學費才能去學校，我姐給你付了多少學費？用什麽付的？”
她故意說得曖昧，引人遐思。
“程先生，你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吧。”沈知錦看向了程恒野。
煙花氣驟然嗆人，沈紉秋喉嚨滾了滾。
“我跟方......”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程恒野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抱進了懷裏。
“我們的事，跟你有什麽關係？沈二小姐，對別人的隱私這麽有興趣，不如去港城做狗仔吧。”
他輕巧的一句話，抵得過沈紉秋和方鶴安解釋千萬句。
沈知錦被懟得說不出話，還想找林敦化幫她出頭。
一扭頭才發現，林敦化嫌她丟人，早就扔下她，往樓下去了。
“敦化.....”沈知錦一跺腳，隻能跟上，走之前還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沈紉秋。
有程恒野開口，再沒有人敢質問沈紉秋一句，目光中隻有羨慕沒有半分曖昧猜測。
明明事情已經過去了，但鉗在沈紉秋腰間的手卻沒有鬆開的半分。
鼻息間的硝煙氣更濃。
煙花聲壓下了周遭嘈雜，讓程恒野的聲音格外清晰。
“你喜歡他？”
一貫溫潤的語調，她卻聽得脊背發涼。
沈紉秋豁然抬頭，他噙笑的眉眼裏帶著凜然殺意。
她下意識撒謊，“不，不喜歡。”
手腕上，每個有風的黑夜都會被吹響鈴鐺在喧囂熾烈的煙花裏寂靜無聲。
程恒野勾唇，俯身靠得更近，落在旁人眼裏，就是情人間的旖旎調情。
“沈紉秋，是你先來招惹我的，記住自己的身份。”
他眼中的笑沒有少半分，沈紉秋卻察覺到了警告，額上冰涼柔軟。
程恒野竟在她額上落下了一吻。
周圍的名媛千金激動地捂住了嘴，沈紉秋看向剛剛方鶴安站的地方，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