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緣抬手, 輕輕摸了摸心髒的位置。

聽完戚淵的話,魚魚就覺得心中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像是小熊杯子裏的蜂蜜都滿溢出來,簡直幸福感爆棚。

他反身坐在戚淵身上, 手臂搭在後者的肩膀上,身體前傾, 摟住對方。

兩人的身體幾乎嚴絲合縫, 抱的緊緊的。

“好喜歡哦。”

江緣用腦袋蹭了蹭戚淵的脖頸, “好喜歡你。”

戚淵一怔。

……怎麽這麽突然,就說出這種話?

戚淵的耳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他眼神遊離一瞬,心想, 明明應該是他對江緣表白才對。雖然這麽說很肉麻, 但確實是江緣當初闖入了他的世界, 給他帶來了希望與愛……

戚淵抬手, 也攬住江緣的背。

他低垂著眼睫,輕聲呢喃了幾個字。

江緣:“嗯?”

戚淵聲音太低,小人魚沒聽清。

戚淵:“沒。等明天,我帶你去見那個畫家。”

江緣:“好!”

時間不早,再加上戚淵的懷抱總會讓魚魚有種安心感,沒過多久, 江緣便趴在戚淵身上呼呼大睡。

魚魚的側臉壓在戚淵的胸膛上,一頭白發散落著, 癢癢的, 但戚淵卻絲毫沒有推開江緣的意思。

他看著江緣**出來的圓潤肩頭, 抬起手, 將薄毯向上拉了拉。

此時江緣金色的眼眸緊閉, 長長的睫毛如鴉羽般, 微翹,戚淵指腹伸過去,輕輕撥弄兩下,眼眸溫和一瞬。

不過很快他就收回手,打開終端。

既然江緣有這個心思,那他當然也要提前規劃好。

——世界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

隻要江緣去幫了那個畫家的妻子,消息就一定會傳出來,讓旁人知曉,恐怕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想到那群總是妄圖在他身上撈點什麽好處的貴族們,在聽到王後可以治愈紊亂末期的病人的消息後,可能會有的反應……

戚淵猩紅色的眼眸斂了斂,冷笑一聲。

若敢動他的人……

那就去死吧。

江緣第二天早早起床。

他換好衣服,精神奕奕地坐在餐桌前,喝了口蘇管家端來的鹹豆腐腦,發現裏麵竟然有蝦仁,當即一口咬下去,再搭配被炸的焦焦的油條,幸福地眯眼:“就是這個味道!好吃!好喝!”

蘇管家站在一旁,給江緣剝蛋殼,聞言笑道:“您喜歡就好。廚子昨天研究了好久,覺得這樣做應該會是您喜歡的口味。這麽看來,他的努力也算沒有白費。”

正說著,戚淵來了。

他視線落在小人魚的早餐上。

江緣主動抬起勺子,喂給對方,並期待問:“怎麽樣?”

戚淵:“……你喝吧。”

江緣:“。”

可惡!

看來兩人吃飯的口味並不相同。

不過——

好耶!

魚魚可以獨享美食了!!!

江緣快快樂樂,很快呼嚕完了一整碗,並幹掉了兩根長長的油條,和一個不知道什麽品種的蛋。

吃飽喝足,準備出發!

季先生和王小姐的所在地,是海國首都星的一處偏遠療養院。小人魚上車後,開始還興致勃勃,看向窗外,不過很快就暈暈欲睡。

他偷偷掃了眼對麵,見戚淵正坐姿端正,用終端處理事情,便安安靜靜拱進對方的懷裏,閉上眼。

——肚子裏吃得飽飽的,再躺著小眯一會,真是太舒服啦。

而與戚淵開會的眾人,則立刻被陛下懷裏拱進來的一個白色腦袋吸引住了,想也知道,是他們尊貴的人魚王後。

眾人:“……”

眾人忍不住瞥一眼,再瞥一眼,心想,陛下和王後也太膩歪了吧?開會竟然也要用這種姿勢?真是——

令人嫉妒!

大約過了兩個多小時,車輛抵達目的地。

江緣一下車,先看到一片澄淨的湖泊。那湖泊瞧著就像是一麵鏡子,倒映出天空與上麵的朵朵白雲,如同童話裏描述的那般……江緣下意識往那邊走兩步,下一秒,手臂突然被戚淵拉住。

戚淵說:“你想遊,可以去山莊。”

江緣:“。”

可惡。

被識破了!

“好叭。”江緣點點頭。

就在這時,一名身形不算高大,但氣質很好,服飾利落,但眼底有濃重黑眼圈的男子走上前。

“……陛下,王後。我是季苗關。”

他簡單做了下自我介紹,目光在戚淵的身上飛快掃過。

後者一身休閑裝,卻瞧著有上位者的威儀,周身都散發著勿進的氣息,而那雙猩紅色的眼眸,隻淡淡一瞥他,明明沒什麽特別的情緒,卻讓季苗關有種從裏到外都被看穿的感覺。

他低垂下頭:“不知道您二位前來,是有什麽事嗎?”

“你的妻子一直在這裏療養?”戚淵掃了眼周圍。

季苗關:“……是。”

“環境不錯。”戚淵評價了句,又問,“她現在情況如何。”

季苗關一頓。

他在接到陛下要來的消息後,就一直處於一種戒備與反抗的情緒中——身為一名畫家,還是曾經知名,因此遊轉在各個貴族中的畫家,季苗關深知自己的價值,也知道自己隻有作畫的價值。

但自從愛人出事,他就放下了畫筆,待在這個療養院,和愛人過著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生活。

他對外界的消息並不怎麽感興趣,隻知道上位者換了一位。

不過這都應該與他無關才對。

然而,在他因為得知愛人時日不多的消息後,有感而發了那篇文章後,陛下那邊竟然發來通知,說會帶王後來……

來幹什麽?

以這種廉價的“友好問詢”“探望”,來展示自己對民眾的關切,進行一場所有人都滿意的做戲嗎?

還是說,對方想要那副傳言中的,他在絕望時的畫作?

而對方詢問他妻子狀況的話,真的與上一任陛下露出醜惡嘴臉時的模樣,實在是太像了。

季苗關免不了猜疑。

他心思電轉,回想起曾經的事,隻覺得情緒愈發暴戾,隱隱有些控製不住。

如果——

如果這位新上任的陛下,真的像之前的那位那樣做了,他絕對,絕對!會跟對方拚個魚死網破,一定不會讓對方得逞!

反正他的嫋嫋也要走了,不如他就這麽去陪她,免得嫋嫋害怕……

季苗關眼神愈發堅定。

他壓低聲音,說:“半年前的紊亂還維持在一個月一次,但自上個星期開始,已經嚴重到兩周一次了。醫生說,她現在紊亂頻率太近……實在太痛苦了,所以導致病情惡化速度變得更快。”

他說著,哽咽了下,停頓兩秒鍾收拾好情緒,才繼續說出剩餘的內容,“可能要不了多久,她就不行了。”

江緣“唔”了一聲,表示了解。

——季苗關的妻子,倒是與戚淵之前的頻率很像。

也不知道他的歌聲究竟有沒有用。

但不管怎樣,他努力過就行。

戚淵在一旁,又問了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

說話間,眾人已經抵達門前。

這家高級療養院都是獨棟別墅,建築與建築的間隔並不特別遠,但用景致隔開,因此私密性還是比較強的。

眾人上了二樓。

季苗關在前麵引路,推開一扇門:“嫋嫋。”

江緣察覺,對方在喊出這兩個字時,音調都與之前不同,變得更加柔軟了。

他站在戚淵身旁,探頭看去。

隻見門內,一名穿著鮮豔的女性正站在窗邊。

她聞言回頭,是一張普通的,沒有那麽驚豔的臉,但一雙眼睛卻十分漂亮,就像之前江緣看過的那片湖水。

她望向眾人時,先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打招呼道:“陛下,王後,你們好,我叫王嫋,你們叫我嫋嫋就行。”

看得出來,她性子很活潑,隻可惜生病讓她的狀態變得憔悴了些。

“你好。”江緣開口。

一旁,季苗關的目光下意識落在江緣身上,並著重在江緣的雙腿上掃了眼。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想什麽,便聽戚淵說:“季先生,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與你商量,就把這裏留給他們吧。”

戚淵偏了下頭,看向一旁的會客室。

——明明他是第一次來這棟建築,卻如同主人般,邀請起季苗關這個真正的房屋主人來。

季苗關一頓。

來了。

果然還是……有目的的。

季苗關閉了閉眼:“好。”

兩人落座,戚淵卻遲遲沒有開口。

季苗關轉動了下杯子,終於下定決心,想要快刀斬亂麻,抬頭看去,卻發現對方竟在注視著王嫋的房間。

他一怔。

就在季苗關眉頭鎖起,覺得這事十分蹊蹺,並想起身回到之前王嫋的房間時,一段悠揚的歌聲響起。

那歌聲如同天樂,在一瞬間就攫取了季苗關所有的心神,讓他不禁沉浸其中。之前的所有緊張,猜忌,憤恨與無奈,幾乎都煙消雲散了,這一刻,他的腦子裏什麽都沒有再想,而是回憶起了當初與妻子的快樂時光。

有教室昏黃的陽光照在她的鬢角,連絨毛都清晰可見。

有花海裏的風揚起她的裙角。

也有她一身大紅的喜服,嫁給他的那天……

等回過神時,季苗關才發現自己唇角帶著笑意。

他猛然收斂,低垂下眼睫,苦笑一聲道:“陛下……人魚的歌聲對我妻子已經無用。您有什麽想要的,就直說吧。”

戚淵抬眸。

他其實沒什麽想說的。

畢竟這些話說千百遍,都不如眼見為實。

不過……

戚淵有些不悅地想,怎麽那條魚每次給別人唱歌,就這麽好聽,可輪到他,就變得奇奇怪怪?

上次甚至還騎在他身上,唱:“騎上我心愛的小摩托——”

嘖。

戚淵的指關節扣了扣桌麵。

他沉思兩秒:“說說你跟你妻子平日裏是怎麽相處的吧。我還看到星網上有人說,你當初的表白很浪漫?”

季苗關:“?”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