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金釵之毒
杜若錦坐在椅子上,手裏還握著那被茶水,隔著茶幾坐著的便是高紙渲,他神色凝重,貌似已經聽說了此事,所以也不再言談語笑
大夫人臉色浮了一層霜,施了粉也遮不住麵上的衰顏,說道,“秦家送信叫我們高家去接人,這要是讓老爺知道了,非要活活氣死,還有什麽臉麵在宮裏出入?”
杜若錦疑惑問道,“娘,秦家為什麽要這麽做?信上有沒有說什麽緣由?”
大夫人更加惱恨,似是埋怨杜若錦不曉事,瞪了她一眼,才說道,“那秦家說良辰不守婦道,犯了七出,我生的女兒我能不知道她的秉性?她最最老實個人,平日裏從屋子裏趕也趕不出去,見了生人便說不出話來,怎麽肯能會與人有私情?”
高紙渲這時插言說道,“紙渲倒是聽說,前些時日,秦家那浪蕩子與人賭錢,丟了很多錢財,他們秦家是不是入不敷之,所以才想打我們高家的主意?”
杜若錦這時也明白過來,高紙渲所言,定是猜測那秦家肯定輸光了錢,拿著高良辰作踐,要高家人去接,也不過是知道高家人重臉麵,肯定會去服軟,到時候為了讓高良辰留在秦家,秦家肯定會獅子大開口,趁機撈它一筆,好渡過難關。
大夫人恨恨得說道,“我也是那般想,隻不過,隻不過終究還是要有人一趟的好,否則那秦家發了渾,派人將良辰從秦家送回來,咱們就更丟臉了。”
可是,如今,高墨言這個嫡親的弟弟不在,難不成大夫人的意思是想讓高紙渲將高良辰接回來?
果然,大夫人稍後便露了話,就等著看高紙渲是否答應。或許是出乎大夫人意料吧,高紙渲沒有猶疑便答應了,說道,“待我去秦家,非要好好教訓一下那個渾人不可……”
大夫人抹著淚說道,“良辰嫁過來這幾年,其實我也沒少拿私房錢貼補她,可我知道她自己個是得不了的,肯定又會被那渾人給搜刮了去。有時,我也恨,當年怎麽就豬油蒙了心,把良辰嫁到那蛇狼窩去,可是如今說什麽也晚了。”
杜若錦唏噓不已,或許大夫人也是追悔莫及的,誰能不疼自己個的骨肉?看見她們受苦,比落在自己個身上都疼吧?
杜若錦想完這茬,突然又想起,那高紙渲是被大夫人叫來去秦家接人的,可是自己個呢?大夫人叫自己來做什麽呢?難不成是一起去秦家接人?
事是那麽個事,可是卻比杜若錦想的更為複雜和狠虐。
大夫人看高紙渲應承了下來,也說了幾句好話,將高紙渲支退了,單單留下了杜若錦一個人,神色也變得詭異了起來。
杜若錦有些莫名其妙,心卻沒來由得慌了起來,就聽見大夫人啞著嗓子說道,“沉香,娘從前雖然待你生分,可是娘卻信得過你,特別是那次你跟娘說了那些話,娘心裏也著實感動了一番……”
杜若錦越聽越心慌,手裏一顫,茶盞裏的茶水也溢了些出來,就聽見大夫人在她耳邊啞著嗓子說道,“沉香,你聽娘的,實在不行,就將這個藥給良辰吃不去,娘不能讓她毀了高家的名聲……”
杜若錦驚懼不已,就見大夫人手裏拿了一根金釵插到自己的發間,杜若錦料定那裏麵肯定藏著劇毒,握著茶盞的手還是有些發顫,強顏笑道,“娘說笑了,她總歸是您的親女兒,何苦要……”
大夫人徒然老了幾歲一般,跌坐在椅子上,揉著胸口,說道,“高家的女兒被人休了,這是多大的恥辱?與其被人送回來,不如就叫她死了算了,依她的性子,就算是娘不下手,她自己個也會尋了短見,可是娘就是要她死在秦家,絕了秦家想要訛高家的念頭,高家的財產禁不住別人的勒索了,娘也是沒辦法呀。娘受不了別人的白眼和恥笑,娘也不能讓別人來恥笑高家,所以,她必須死。”
杜若錦忘記是如何出的門,回到墨言堂路上,失魂落魄得想著大夫人的話,腦海裏都是大夫人說她必須死的話,陡然間看見有人擋在自己身前,正是高紙渲。
高紙渲倚在廊柱上,手裏握著一截斷枝,細細把玩著,說道,“二嫂,確定要跟紙渲去益州城秦家?如果你現在反悔,去給大夫人說,還來得及。”
杜若錦似是還有些回不過神來,怔悟間沒有說出話來,隻是盯著高紙渲手裏的斷枝出發愣,高紙渲揮了揮手裏的斷枝,狀似無意得說道,“原以為,不過就是一截斷枝,我可以好好憐惜一番,誰能想到,或許它也有重新發芽開花之日呢?”
說罷,不待杜若錦說什麽,便隨即離去,那一身白衣如風般飄逸。
杜若錦明白,高紙渲不過借斷枝比喻成自己,不過就是一截斷枝,不過就是一個聾啞可欺的女子,原來想要嗬護,可是誰能想到有一天,她也會開口說話,重新綻放出自己的光彩?高紙渲,到底是你我無緣,還是我們壓根突破不了世俗的尺丈?
我是該愧疚嗎?
還是淡然任之,就當一切全沒有發生過?不過就是一場絢麗的夢罷了,夢醒了,自然便會回到現實裏,那一身白衣,斑斑血跡,也不過是夢中的景象,忘了吧,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