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楚盯著那十幾張紙,感覺到了深深的壓力。

雖然他坐在原地沒有動,但是心裏麵已經閃過了數個念頭。

這其中有幾張卷子非常離譜,完全稱得上是黑曆史。

不出意外的話,裏麵應該有一張是英文卷子。

要知道他兩年前下了山,完全沒接觸過九年義務教育,關於外語,更是一竅不通。

連打招呼的用語是什麽都不知道,更別說其他了。所以當初為了出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學外語。

而他第一天去師兄給他報的班,看見的是滿屋子隻到他腰的人類幼崽,當他發符咒質問師兄是不是搞錯了的時候,他說:“沒呀,你的水平不就到這個階段?”

於是池楚不得不跟著一屋子小不點坐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總有一群家長來接孩子的時候把目光匯聚在他身上,讓他恨不得原地消失。

之所以是一個星期是因為他為了擺脫這種恥辱,連夜背下了整本書,連夜,他當初背心法都沒有這麽勤奮過。

當時就是很社死,試卷上的題目都是一些簡單至極的問題,大致就是問你叫什麽,你最喜歡什麽,最喜歡什麽顏色,甚至還有小作文。

小朋友們長大了,要關心爸爸媽媽,請說說你們都在家做了什麽感恩父母的事吧。

池楚的第一版答案:沒有爸爸媽媽,不需要感恩。很快被老師駁回。老師說:“你隨便編一點,起碼要寫做了什麽,然後爸爸媽媽的感受是什麽。”

池楚於是寫了第二版答案,試圖把自己日常勤奮苦修的畫麵描述進去,但是由於所知詞匯有限,就變成了:“我喜歡在家裏的**坐一天,每天早上早早地醒來,我就會去外麵練功夫,把樹都砍斷了。爸爸媽媽知道了都高興極了,誇我勤勞。”

其中“坐一天”指的是打坐,練功就是練劍,他的劍氣會深深刻入石頭裏,甚至劈開,但是石頭不會說,就隻能用砍樹來表示。

看到第二版的老師:“……”她深深地看了池楚一眼,不知道在確認什麽,最後千言萬語化作一句普法,道:“隨意砍伐樹木是違法的。”

池楚:“……”

第三版答案新鮮出爐。

“我喜歡在家裏打掃衛生,最喜歡幫媽媽倒垃圾,他們看見了可開心了,誇我是家務小能手。”

這個答案實在是有些羞恥,以至於他想都沒想就扔進了空間,不然放哪都有可能被師門幾個不務正業的翻出來嘲笑。

……

“那個,要不你還我吧。我不差這二十遍。”池楚站起來,抓住了拉法爾拿著稿子的手腕,睜大眼睛,嚴肅地開腔,耳根後麵有些紅。

剛剛拉法爾當著他的麵,仔仔細細地看完了試卷,居然還笑了,留著肯定是為了留下他的黑曆史,絕對不能讓他得逞。

在他一臉嚴肅的目光下,六翼天使另一隻空著的手伸過來,想要挪開他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手。

“你似乎很不好意思?”他臉上帶著些許疑惑,隨隨便便就戳穿了池楚的心理。

“嗯,畢竟事關我的隱私,老師應該不會為了這些小事為難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學生吧。”黑發少年接過了他的話茬,看似很坦然地承認了,同時還扣了對方一頂“為難學生”的帽子。

“哦?是嗎,我以為你應當是不在意這些的,不然為什麽之前拿著它們來糊弄我呢?”

拉法爾笑容未變,幽藍的眼睛和他近距離地對上,像是在責問。

池楚抓著他的手被輕輕挪開。拉法爾拿著紙站起來,圍觀四周,似乎是在尋找一個可以可以存放的地方。

因為隻有他們兩個人在而顯得空曠的房間裏,溫和而不失威嚴的聲音繼續回**:“我第一次就告訴你我討厭別人騙我,或許你會需要這樣一個教訓?”

黑發少年眯起眼睛,表情猶如被侵犯了領地而顯得不悅的貓兒,他輕輕地捏了捏手指,幽幽道:“你威脅我?”

這已經不是東西的問題了,從方才起就被拿捏,作為一個在物競天擇的環境中長大,奉行強者為尊道理的劍修,對於一而再再而三被駁了麵子的人,懷有來自心底的敵意。

銀發的天使看向他,臉上常常掛著那樣溫和的假麵,讓人看上去就心情不悅。

這幾日的遭遇又過於的糟心,情緒的堆積沒有一個發泄口。

“嗯?”天使輕輕哼出一個鼻音,裝著傻。

少年垂眸又抬眸,陡然銳利的目光看向他。

“嘩——”

破空的聲音傳來,帶起一道風,襲向天使的的麵門。

拉法爾輕輕動了動腦袋,鬢邊幾縷長發拂過麵頰,藍色的眼眸逐漸幽深。

“嘩啦啦……”紙頁在空中揚起,發出一陣清脆的響動,猶如一場華麗的白紙雨。

黑色與銀色的發絲有一瞬的交疊,兩個人的距離不再隔了一張桌子。

池楚襲擊的是對方的手,白色的紙頁飄落充當背景,瞬息之間,他抓住了對方的手,把他推倒在地。

地板是木紋的紅色,銀色的發絲因為空間的旋轉而有些淩亂,卻反而增添了幾分破碎的美感,拉法爾眯起眼睛,看向身上的少年。

少年清清冷冷的模樣,帶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意,一雙眼眸中明明白白的倒映著自己此刻有些狼狽的模樣,他的發絲在逆光的狀態下顯得毛茸茸的,柔軟好摸。

單純,衝動,猶如一張等待塗抹的白紙,猶如等待雕刻的璞玉,也像一隻會撓人的小貓,而且……可愛。

可是,如果過度地去揉搓恐怕會受不住而壞掉吧。

池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對於剛剛的行為他承認是有幾分衝動,捏著對方脈搏的右手手指傳來脈搏跳動的感覺,他皺了皺眉,有些燙手似的鬆開,原來天使也會有心跳的嗎?

場麵一度陷入詭異的寧靜,隨著最後一張白紙飄落在地,兩人尷尬對視。

他本來隻是想把那些紙搶回來,不過剛剛好像有些過分了一些。要不要道歉?

少年微微移開視線,理智回籠後心虛之意有些難以掩飾。

算了,要不,還是假裝什麽也沒發生,轉過頭去撿紙吧,馬上銷毀。

他一隻手撐著地板,抬著頭,眼睛一直往上瞟,想要起身。

在重心抬高的一瞬卻被反客為主,拉法爾抓住了他的手,轉了個身,反過來摁住了他。

“唔……嗯?”池楚有些茫然。

銀色的發絲垂到了他的耳邊,帶來一陣癢意。

池楚:“……???”

少年的眼中帶著一些不可思議。首先,他自小練功,下盤夠穩,其次,他打小練劍,力氣很大,第三,他進過好幾次秘境,戰鬥經驗豐富,所以,拉法爾力氣為什麽這麽大啊?

所以少年,你為什麽不想想,你們兩個相差了幾個境界?

“所以,你就是這麽尊師重道的嗎?”

對方有些冰冷的聲音傳來。

“直接推倒老師?”

視線受到限製,空間一下狹小起來,氣氛也逐漸奇怪。

池楚沒忍住,補充了一句:“字麵意思上的推倒。”

“不然呢?”

“嗬,所以麻煩您起來一下成嗎,如果覺得我不順眼,想用重量壓死我的話,不妨直說,當然我建議您先吃胖一點再考慮這件事。”

“……”這天聊不下去了。

最後兩人達成協議,拉法爾把黑曆史還給他,池楚同意重抄。

作者有話說:

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