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 考核(八)
整整四個小時過去了。葉扶蘇渾身插滿荊棘趴在荊棘叢中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的情況。兩個小時半以前,葉扶蘇“撂倒了”一個背著電台的刀鋒之後,就一動不動地躲在這裏。他現在可以肯定,對麵至少有兩個以上的人在專門搜索著他。而且他還可以肯定,其中之一就是宗國疆。沒有什麽確鑿的證據或者任何蛛絲馬跡支持他的這個判斷。隻是一種直覺,或者說是一種遇到危險的動物本能。他相信這種直覺。這好像就是他在選訓隊被激發出來的潛能之一。
三個小時半以前,知道上當的刀鋒們追了上來。比葉扶蘇他們估計的快了不少。看來刀鋒畢竟是刀鋒。無奈之下,負責斷後的葉扶蘇隻能留了下來。三個小時以前,葉扶蘇把一個刀鋒的狙擊手打的頭冒紅煙,鬱悶地從隱蔽地站了起來。兩個半小時以前,當刀鋒們以為葉扶蘇已經撤退了的時候,一聲清脆的槍響仿佛是告訴追蹤者:本少爺盯著你們呢。又過了一會兒,當葉扶蘇準備離去的時候,一種心悸的感覺又把他摁在了原地。看來自己被人盯上了。
對於自己躲藏的地方,葉扶蘇還是很有信心的。荊棘叢中既不利於躲藏又不利於撤退。沒有那個狙擊手會選這麽一個地方隱蔽。但是,上述的那種本能直覺也讓他一動不敢動。對於宗國疆的本事,他是領教的一清二楚。距離最後的終點不到3公裏了。七十二拜都拜了,就差這一哆嗦了。慎重!一定要慎重!
輕輕吹走一隻在自己臉上閑逛的螞蟻,葉扶蘇開始第N次搜索眼前的這片地域。雖說明明知道宗國疆就躲在附近某處,可他就是找不到人家的位置。這一點葉扶蘇既佩服又很不服氣。尊重宗國疆不假,甚至還有些崇拜。但是他並不認為宗國疆就那麽不可戰勝。是人都會犯錯誤,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再好的隱蔽都會有跡可尋,這是宗國疆親口告訴他的。所以葉扶蘇堅信,隻要給他時間,他就能夠把對手揪出來。現在林東他們應該已經到達目的地了。至少自己完成了掩護戰友的任務。如果這是實戰,自己這一方已經勝利了。距離考核結束還有10個小時左右。再有不到6、7個小時,天就會黑下來。那個時候自己依然有機會順利脫身。
一塊塊山石,一叢叢灌木從瞄準鏡內緩緩劃過。不要說是宗國疆,就是刀鋒的其他人葉扶蘇也沒有找到,真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幾個月的選訓隊生活讓他對刀鋒大隊了解的愈發透徹。嘴上不說,但是心裏還說極其佩服的。從擒拿格鬥到武器操作,從戰術素養到實戰配合,刀鋒的確有著高人一籌的能力,甚至高出的不止一籌。如果忽略武器裝備的因素,葉扶蘇相信刀鋒特種大隊任何一個人放到世界任何一支部隊中,都可以用精英來描述。如果刀鋒也能裝備上資料中外軍的那些先進武器,那他們將是一支橫行天下的特戰勁旅。就像現在,如果有相應的熱成像設備,幾個小時以前自己就應該已經被收拾了。哪像現在這樣還要雙方僵持。反過來,如果自己也擁有一些像震動報警器一類的小東西,對手在哪也能夠了如指掌。其實,科技不僅僅是第一生產力,有的時候也是第一戰鬥力。落後就要挨打,某種程度上講,中國軍人今天麵臨的技術挑戰,一點也不比一百多年前那場冷熱兵器交鋒小……
嘩啦,一陣輕微的樹枝抖動聲把葉扶蘇從神遊萬裏的狀態中拉了回來。
該死!自己怎麽在這個時候胡思亂想。
慢慢將瞄準鏡對準了聲音傳來的方向,幾株灌木輕微地抖動著。葉扶蘇沒有動,隻是緊緊盯著可能出現情況的那片灌木。明知道有人在盯著找自己,還要有什麽動作,那純粹是找死。隻要不威脅到自己的安全,天黑之前葉扶蘇不打算有任何動作。難得的冬日陽光、新鮮的林間空氣,比前一陣整晚整晚地被宗國疆轟到山裏進行潛伏訓練舒服多了。說出大天去我也不動,就這麽等天黑了。
看來對麵的也是個“慢性子”。從下午3點不到一直到5點再沒有任何動作。不動就不動吧,再有一會兒林子裏就該黑了,少爺我就不奉陪了。趁著一陣陣山風吹過,輕手輕腳地擇幹淨掛到衣服上的荊棘條,葉扶蘇開始慢慢做好開溜的準備。這時候林子裏的光線已經很暗,再加上有風,像這樣的小動作倒不用擔心被人家發現。
嘩啦,又是一陣樹枝抖動的聲音傳來。葉扶蘇趕緊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專心致誌地搜索起對手。先是一片枯草輕輕地動了一下,隨後一個人形輪廓緩緩地冒了出來,不停向四周張望著。葉扶蘇沒有急著有所動作,一方麵對方沒有威脅到自己,犯不著過早地暴露自己;另一方麵他也想看看,為什麽對手會突然失去耐心,這麽魯莽的現身。還有其他人呢?不可能就留下一個人跟自己僵持,最主要的是他堅信宗國疆就在這裏。
大約過了不到5分鍾,對麵的人影向身後揮了揮手。順著方向望去,又有兩個幾乎重疊在一起的人影慢慢地向前爬著。其中一個人葉扶蘇一眼就認了出來――江大栓!
怎麽會在這裏遇到他們?一瞬間,葉扶蘇有些愣神。根據考核的安排,幾組參加考核的選訓隊隊員相互間既不知道其他人的任務,也不知道彼此的行進方向。葉扶蘇他們迂回了這麽遠的路程,跳到其他小隊的行進路線上的可能性很大。反應過來的葉扶蘇暗自皺起了眉頭。有麻煩了。
看這幾個人的情形像是任務完成的不是很順利。那兩個重疊在一起的人影也逐步清晰起來。江大栓在半跪著據槍警戒,另一個人靠在他的身上一支手無意識地拖到了地下。看來是受傷昏迷了。當先的一人是李寶麟,衣服的左袖已經不見了,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爛不堪。
從幾個人身上收回視線,葉扶蘇開始緊張地觀察起四周的情況。可以肯定,江大栓他們現在已經處於很危險的境地了。這裏有人在搜索自己,已經對持幾個小時了;那邊他們身後也一定是跟著一大群追兵。看來是隊友的昏迷讓這兩個人要冒險了。這下可算是麻煩了。不僅僅江大栓他們有麻煩,自己這也很麻煩。按照江大栓他們前進的方向,他們是不會經過這裏的。自己隻要踏踏實實地爬著等天黑,基本上就算是脫困了。可問題是就這麽看著那哥兒仨折在這裏?且不說別的,就是人家江大栓這段時間以來沒少給自己介紹各種觀察和潛伏的經驗,也不能就這麽看著兄弟被“擊斃”在自己麵前。更何況人家現在也是在為了隊友才冒險的。
搖搖腦袋,葉扶蘇開始在心裏暗罵:兩個豬頭,人都昏迷了還拖著,怎麽就不能留給後麵追上來的刀鋒。這樣三個人誰也跑不出去。自己也是豬頭,好好爬著不好麽,非要來個流氓假仗義,替人家出頭吸引追兵。豬頭!看來這次凶多吉少了。狠狠地瞪了一眼還在茫然不覺的兩個人,葉扶蘇把瞄準鏡對準了三人的後方。身邊的威脅顧不上了,先打掉幾個追兵然後再說吧。
餘光中,李寶麟他們正在艱難地在林間山地上前進。看來三個人都帶了傷。片刻之後,瞄準鏡中的情形讓葉扶蘇倒吸了口涼氣。足足一個班的刀鋒戰士漸漸的從林子裏現出了身形。咽了口唾沫,槍口死死地瞄準了最右側的一個追兵。打掉最右側的兩個人,然後讓三個人從自己左側跑出去,這裏林子不算密,但是樹木粗壯,有不少射擊死角,至少可以支撐一段。接下來怎麽辦再說吧。
扣動扳機前的一瞬間,葉扶蘇突然想起來,宗教官到底躲在哪兒呢?
乒!隨著槍聲想起,最前麵的追兵頭上冒起了紅煙。
“大栓!我是白狼!沿著你們右側跑。後麵全是敵人!”葉扶蘇邊喊邊拉動槍栓,毫不猶豫地又是一槍把一個刀鋒戰士打冒了煙。
兩槍過後,葉扶蘇顧不上荊棘在臉上劃的生疼,跳出潛伏的荊棘叢,一路連滾帶爬地衝向了一塊大石頭。這是他早就算計好的射擊死角了。此時江大栓和李寶麟已經拖著傷員跑了過來。
“傷員留給我們幾個,你們快走!後麵有接應!”葉扶蘇喊著飛快地掏出了手雷,不管不顧地一連扔了三顆。炸的著炸不著人再說,至少那股子黃煙可以擋擋敵人視線。
聽到葉扶蘇地喊聲,江大栓兩人把傷員放在了距離他不遠地一個大樹下,扭頭沒命地向前跑了下去。
不知道是懾於手榴彈地威力還是被葉扶蘇突然地攻擊嚇了一跳。後麵的追兵似乎安靜了不少。葉扶蘇把最後一顆手雷攥在手裏,扭頭看了一眼被江大栓留下地傷員。還好,不是全無知覺,那小子正在努力掏著隨身佩戴地手槍。隻是角度不好,看不清那人到底是誰。
一陣山風吹過,幾片落葉隨風飛舞著。
不知何故,葉扶蘇心裏一動。順著落葉飄來的方向看去,幾株極其粗壯的大樹投影在了他的眼中。
大樹!葉扶蘇一下子明白過來了。一直在找宗教官藏在什麽地方,哪都找遍了,就是沒看看樹上。潛意識裏一直記得宗國疆說的,樹上不是一個很好的隱蔽處,一旦暴露太顯眼而且不便於機動。所有一直沒想到宗國疆會躲在那上麵。看來自己還是太教條了。一對一的較量,宗國疆又有一幫人掩護,人家要什麽機動。
暗罵了自己一聲,葉扶蘇心裏明白,現在自己隻要一露頭就會頭冒紅煙,可是拖下去,用不了一會兒刀鋒的人就會上來。都是人精,才不會再這種局麵下任由江大栓他們逃命呢。嘿嘿,又是個死局。
掂量著手裏的手雷,耳邊傳來了一陣陣毫不掩飾的腳步聲。長出了一口氣,自失地搖頭一笑。料敵不明,強行出擊,自己這次死的不冤。把僅有的手雷拔去保險壓在背囊下,葉扶蘇從石頭後麵站了起來。可能由於角度的原因,刀鋒的追兵一時沒有發現他已經站了起來。趁著這個功夫,葉扶蘇飛快地搜尋著對麵幾顆粗壯的大樹。很快他的目光就盯在了一片略顯濃密的枝葉上。宗國疆那冷冰冰的槍口和鐵板一樣的麵孔出現在了葉扶蘇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