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曦還是不太習慣現在的楊星野。
他總有一種本事,能輕輕鬆鬆就把她弄得哭笑不得。
這才一個晚上的時間,她的情緒起伏已經堪比做過山車了。
梁朝曦洗完澡躺在**,耳邊似乎還殘留著楊星野殘留的如羽毛輕撫一般的呼吸聲。
當他俯下身把臉貼在她的臉上的那一瞬間,第六感告訴她的是,說完話下一秒他應該想要吻上她的臉。
還沒等她想好到底怎麽樣應對,是要站著不動還是要側身躲開,楊星野出乎她意料之外地伸手拿出了她的房門鑰匙,幫她打開門之後又把鑰匙塞回她的手裏,留下了一句仿佛帶著笑的“晚安”,就把她輕輕推進門去,甚至還貼心地從外麵幫她關上了門。
現在想來,比起親吻,這樣親密無間的耳鬢廝磨,好像更能讓人感受到絲絲縷縷地從楊星野內心深處散發出來把她緊緊包裹的無限愛意。
被人欣賞,被人愛慕的感覺,是這樣溫暖,這樣甜美。
仿佛在這樣大的世界裏,再也感受不到孤獨的滋味,因為有他。
梁朝曦笑了。
這一晚,一向睡眠很好的她,久違地失眠了。
和梁朝曦正好相反,楊星野睡了搬家過來之後最舒服最踏實的一覺。
不過是在先衝了一個涼水澡之後。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楊星野神采奕奕臉上帶笑簡直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尤其是和他的老搭檔阿爾斯蘭相比較來說。
阿爾斯蘭雙目無神,掛著兩個很重的黑眼圈,整個臉都好像有些腫似的。
楊星野以為他年紀稍小,還沒從昨天的烏龍事件裏麵恢複心情,連忙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咋了這是?昨天的事情不是都已經解決了嘛,又不是你真的涉毒了,有啥大不了的事情呢?”
阿爾斯蘭沒回話,隻是歎了一口氣。
楊星野貼近阿爾斯蘭低聲問:“是叔叔阿姨因為這事兒說你了?你都這麽大人了,別太在乎他們老頭老太太的看法,那都是老黃曆了。”
阿爾斯蘭又搖搖頭。
楊星野這次想了老半天,又問:“難道是你覺得昨天的事情全局都差不多知道了,所以感覺沒臉見人?”
像阿爾斯蘭這種好學生和他這種混不吝不一樣,應該很在乎名聲和麵子,這一下丟人丟大發了,一時間心理上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阿爾斯蘭猛吸一口氣,張了張嘴好像像說點什麽,頓了一下又像一個被戳漏的氣球似的,癟了下去。
“沒事,就是昨天晚上沒睡好。”他強顏歡笑,想把楊星野趕緊打發走。
楊星野卻不吃他這一套,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嘛,我昨天晚上倒是睡得很好。這不是因為有女朋友的關係嘛。”
一番話說得顛三倒四前言不搭後語,阿爾斯蘭純粹懶得理他,胡亂點點頭,敷衍道:“是啊,你不是早就有女朋友了嘛!知道你和梁醫生甜甜蜜蜜關係好。”
楊星野這才意識到他一高興差點把大事說漏嘴,也就嗯嗯哼哼了兩下,把這事兒搪塞了過去。
趕上這幾天上班不是很忙,楊星野在難得準時下班的晚上給梁朝曦打電話,告訴她稍等一會兒他來接她去吃好吃的。
梁朝曦在野生動物保護站看到他的時候,他正笑吟吟地和每一個過路的人打招呼,告訴他們他是來找女朋友的。
要是能現場長出來一雙翅膀飛走就好了,她一定第一時間選擇飛的時候把楊星野像獵鷹抓兔子似的,惡狠狠地一起抓走。
“曦曦!”
楊星野大幅度地揮著手,一副生怕梁朝曦在同一條路上走路也看不到他的樣子,聲音也大到直衝雲霄,氣衝霄漢。
梁朝曦感覺自己瞬間就變成了這條街上最引人注意的崽,連忙跑動起來,以便能早點堵上楊星野的嘴。
沒想到剛剛停在楊星野麵前,他就出乎意料地伸出雙手捧起她的臉,在她的額頭上重重地親了一下。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曦曦,我想你了。”
眼看著梁朝曦的臉已經皺成了一團,楊星野拉住她的手,笑眯眯地打開車門:“公主請上車!”
梁朝曦隻想快點避開人群的視線,看都沒看就轉身往車裏去,一抬眼才發現,副駕駛的位置上放著一束鮮花,雜七雜八的什麽品種都有,無一例外都是她喜歡的藍色係。
楊星野伸手把花束拿出來遞到她的懷裏,梁朝曦看到花束裏麵他親手寫的卡片:祝我的曦曦像花兒一樣燦爛。
那種熟悉的,讓人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又來了。
“嗯,花很好看,謝謝你。”
楊星野笑了笑,又把花從梁朝曦手裏接過來,放在了車後座上。
“走吧,不是想吃涼皮了嗎?我帶你去吃,絕對比有毒的那一家更好吃。”
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說起有毒兩個字的時候明顯後槽牙憋著一股勁,一下子就把梁朝曦逗笑了。
“還能比放了罌粟殼的都好吃?”
楊星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就涉及我們專業知識了。在調味料裏麵加罌粟殼呢,實際上並不能起到給食物增加風味的作用,唯一的影響是長期食用會造成一定的成癮性,是這種成癮性讓你感覺非吃那一家特定的食物不可,不是因為那一家的東西特別好吃。”
“哦,原來是這樣。”
楊星野揚揚得意:“這是我問了好多喜歡吃涼皮的資深人士,最終一致推薦出來的寶藏小店,和那種大眾點評上麵刷評價的可不一樣,到了你就知道,不是本地吃貨,我估計找不到。”
梁朝曦看他說起這些事情興致勃勃眉飛色舞的樣子,忽然感覺內心深處的每一個角落都被他的陽光開朗照射的暖洋洋的,連帶著她整個人都煥然一新了似的。
楊星野開著車,帶她停在一個大型商場門前。
梁朝曦原本還有些奇怪,這樣開在市裏麵的大型購物廣場,能開在裏麵的餐飲應該也是有要求的,他說的那一家寶藏小店,和這裏給人的感覺一點也不搭調。
楊星野停好車,帶她穿過高樓大廈之間的一個個小縫隙,兩個人好像兩尾遊魚,在迷宮一般的珊瑚叢中間來回穿梭。
終於,在一個主營各類新疆特產批發商貿城門前,楊星野停了下來。
“就在這兒了。”
說是商貿城,在梁朝曦看來更像是市場的感覺。
梁朝曦打量一番這個看起來很“接地氣”的市場,問楊星野:“這裏不是賣特產的嗎?怎麽不會有遊客來?”
“這邊都是批發,量少的話很多老板不賣的,所以沒什麽遊客。”
他一邊說一邊拉住梁朝曦的手:“這裏麵卸貨裝貨的小車比較多,跟緊我,小心一點。”
梁朝曦還沒來過這樣熱鬧的批發市場,看什麽都新奇,聽話地讓他握住手,乖巧的一路被楊星野護住,走在靠裏麵的那一邊。
市場裏麵的商品玲琅滿目,衣食住行什麽種類的都有,甚至還有賣調料水產和牛羊肉的攤位。
人多氣溫高,整個市場的空氣也不是很清新,各種物品的味道都在高溫的作用下蒸騰起來,在密閉的空間裏麵混合發酵。
楊星野吸了吸鼻子,突然有些後悔。
這個地方他也很少過來,沒想到夏天的時候味道這樣濃鬱。
對於這種名副其實的煙火味,他是無所謂的。
但是,在這種環境裏麵吃飯,對梁朝曦來說應該算是一種挑戰。
他還記得她是有一點潔癖的。
之前隻想著她喜歡吃了,腦子一熱完全沒考慮過環境問題。
楊星野想到這裏,猛地停下腳步。
“曦曦,要不然你先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買好了打包回去吃吧。”
梁朝曦有些奇怪:“為什麽,不是馬上就要到了嗎?”
楊星野也不和她繞彎子:“對不起啊,這兒環境是有些差,我……”
梁朝曦打斷了他:“沒關係,我還沒來過這種地方,感覺挺新鮮的。”
“真的沒事嗎?”楊星野還是怕她委屈自己。
委屈自己方便他人,這是她一貫的行事作風。
“真的沒事,要不然這樣吧,一會兒看情況,要是實在吃不下去,我們再帶回去吃,這樣行嗎?”
“行,你要是有什麽想法一定及時和我說。”
兩個人達成一致繼續往前走,果然很快就走到了一片飲食區。
這裏不是一家店鋪,而是一片攤位。梁朝曦很快發現,這裏的攤位雖然看起來挺多,主要是以賣烤肉和涼皮為主,並沒有其他品種。
光是賣涼皮的小攤就有一片四五個之多。
清一色的玻璃櫃台小車,和基本上一模一樣的矮桌子、小板凳,讓人一時分辨不出各個攤位的邊界線在哪裏。
楊星野看了看,很快鎖定了其中一家。
走到攤位跟前,他熟練地點了兩份大雜燴。
這裏的涼皮除了麵皮米皮擀麵皮黃麵之類常見的種類之外,還有特色涼粉可以選擇。
除此之外,攤主還有一大盆粽子一起在賣。
和最近十分流行的酸奶粽子不同,這裏的粽子還是遵循著老傳統,上麵撒的是白砂糖熬成的糖漿。
楊星野又和隔壁賣烤肉的大叔點了幾串烤肉和幾個烤包子。
“幸好我們來得早一點,不然就沒得吃了。”
楊星野看著在他們後麵來的幾個客人,因為這家的涼皮基本上已經賣完,所以被老板推薦到隔壁的攤位去了。
雖然是競爭關係,但看得出來,幾位攤主不分民族,關係都挺融洽,賣烤肉的大叔也把烤肉和烤包子端到其他攤位上去賣,因為離得稍遠一些,連錢都是用貼在那些攤位上的二維碼代收。
“這裏的商家關係真和諧。”
寶藏小店的涼皮名不虛傳,幾種不同的種類吃起來各有特色,連麵筋都比之前吃過的要多一些。
梁朝曦吃著涼皮,忍不住對楊星野感慨到。
楊星野幫她把烤肉簽子上麵擦幹淨,遞給她一串烤肉:“大家鄰裏鄰居的,抬頭不見低頭見,關係好一些正常,誰都有個需要搭把手的時候嘛。民族團結也不是一句口號,是經過實踐檢驗出的真理。大家隻要團結一致才能共渡難關。”
“生活在這裏還是很幸福的。”
楊星野看著她彎彎的笑眼,也同樣
感受到了幸福。
梁朝曦本來就沒睡好,吃飽就開始發困,連著打了兩個哈欠。
楊星野本來想和她一起去看電影,給她一個驚喜的,看她這樣困乏馬上改變了計劃,徑直帶她回家。
“怎麽回事,昨天沒睡好嗎?”
楊星野沒想那麽多,隻是想關心一下梁朝曦的睡眠狀況。
梁朝曦想起輾轉反側麵紅耳赤的一晚,自己做賊心虛,怕他知道她睡不著的原因之後又說出什麽虎狼之詞,連忙反駁:“沒有啊,睡得挺好的。可能是今天中午看了一會兒資料沒睡午覺。”
“咋搞的,還不是太適應新疆的作息時間嗎?”
什麽叫一個謊話要用一百個謊話來圓,她這回總算是體會到了。
“還好就是遇到點問題,著急解決。”
楊星野這才放心下來,語重心長地說:“工作也不是這麽廢寢忘食幹的,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嘛。”
梁朝曦連連點頭,這才把楊星野糊弄過去。
楊星野停好車,還是和昨天一樣,送梁朝曦上樓。
今天時間尚早,太陽高懸,樓道裏還亮堂堂的。
論起安全來,沒什麽地方比新疆更安全,如果是為了這考慮,送她上樓的這個行為屬實沒有必要。
梁朝曦知道這是楊星野的借口,沒有戳穿,好像經過昨天晚上之後,她更能理解他想方設法要爭取和她多待一時半刻的心情。
幾層樓而已,終究不是天梯,很快就到了。
梁朝曦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笑著和楊星野說到:“好了到啦,你回去吧。”
楊星野點點頭,把抱著的花遞給梁朝曦,又問她要了鑰匙,幫她開門。
梁朝曦進門剛剛把花放在桌子上,就聽到門口傳來了一陣規律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