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接電話的人帶著睡意濃重的鼻音。

電話那頭卻傳來了一個女孩子歡快的聲音:“圖老大!我是青豆豆。快起來!直播啦!趕緊!”

青豆豆是一個叫“圖圖233”的生活區糊比阿婆主粉絲群的管理之一。

她也是和這個糊比阿婆主認識得最久的粉絲小姑娘。人很好,很溫柔。圖圖自從建了個粉絲群之後,就給了她管理,把群交給她打理。

她除了每天在粉絲群裏陪聊、放人以外,還肩負著偶爾當塗眠的人形鬧鍾的重任。今天也不例外。

昨晚臨睡前,圖圖和粉絲打了賭,晚一分鍾發500元的紅包。所以他拜托了青豆豆今天一定要提前五分鍾提醒他一下。

青豆豆大概八點過就起來了,看著圖圖一直都沒有動靜,熬到了九點五十五,掐著點,把語音電話打過去。

沒想到,不出她所料,有些生活區阿婆主真的“雄心壯誌,躺在**”,甚至連說話都迷迷糊糊的。

“嗯,知道了,再睡會兒……寶。”

“你別睡啦!馬上要罰錢了!塗眠!”

“啊!草!”罰錢這兩個字確實讓睡眼惺忪的人心頭一緊。

那個叫“塗眠”的人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下意識往對床看了一眼,看到對床空****的,暗罵一聲:“草!他這人怎麽出去之前沒叫我!”

罵完塗眠跟電話那邊的人道了謝,才掛掉電話,又緩了一陣子——他不情不願地用手指擦掉眼角粘著的眼屎,才勉強把手機屏幕上的時間看清楚。

——9:55。

完蛋!距離他定的上播時間隻剩五分鍾了。

他連滾帶爬地翻下地,囫圇地漱了口,抹了把臉,套了件對床搭在欄杆上的黑色T恤,打開群聊,匆忙地打起字來。

圖圖:來了來了

他那個人數還沒過200的粉絲群立馬出來了一大堆回複——

狂熱大佬粉1號:九點五十九分,真踩點啊!

狂熱大佬粉2號:我還以為500的紅包,圖圖發定了呢

狂熱菜雞粉5號:等個傳送門啊!今天圖佬會露臉嗎?

圖圖:不會。

管理1號-青豆豆:主播開播啦!+++傳送門:xxxx233

圖圖:謝謝青豆!

管理1號-青豆豆:不客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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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區的阿婆主搞學習直播能幹嗎呢?塗眠也不知道。他把昨天調好的機器打開,自己坐在了鏡頭前,鏡頭裏還是跟之前一樣,隻露了手,他在鏡頭前比了熟悉的“2”“3”“3”手勢。

他每個vlog都有這段手勢,應和他的ID“圖圖233”,後麵就成了一個標誌性記憶點了。

“好了,流程走完了。我也不知道直播該播點啥,你們就看我寫作業?”

“對床?是室友兼學長,徹哥。”

塗眠咬了支筆,一邊把收音的麥克風掛在領口,一邊看了眼麵前手機直播間的彈幕,自顧自念出來:“圖圖,看看手。噝哈噝哈。”

“看手幹嗎?”塗眠疑惑地皺了眉頭,還是聽話地把手湊到鏡頭前,滿足了他的小粉絲的要求,還特別翻轉了一圈,讓他的小粉絲把掌紋都能看清了,才收回來。

“好了吧。我開始做作業了。先種個樹,這樣就不會玩手機了。”說著,他拿手機點開了種樹APP,還順便點開了對床學長的對話框,質問了一句,“你今天去上早課竟然沒叫我!我差點虧大錢了!”

那邊秒回:“?”

塗眠言簡意賅打了兩個字“直播”,就退回到種樹的APP裏,發現自己的等級還是隻能種小草,他點了唯一亮著的小草種下,看到提示“您的小草已種下,時間為1h,為保證小草茁壯成長,請專注手上事務哦”,他點了“確定”,就把手機放下了。

他給自己掛上耳機,翻開昨天師姐發來的文件,一一比對,然後在自己的文檔上做著資料分析,最後才拿出鉛筆在手邊的四方格紙上選點描線,他嘴邊還跟著念念有詞。

塗眠在C大理工科讀研一,他們係每年收的人不多,所以資源也沒有那麽緊張,宿舍幾乎都是雙人間,隻是他是同級裏調劑過來的多出來的那個,就被安排和大他一級的師兄住一間。

也算是因禍得福,有的事情他搞不懂的時候,會多一個“外援”。

他這個師兄叫蔣徹,除了長得好看點,好像沒什麽特別的。

“哦對!昨天不是給你們介紹了一下徹哥,有件事沒說,他學運上確實比我更好。他跟的導師就比我跟的導師好,別的不說,周末至少能保證不加班。不像我,周末在宿舍補覺的時候,還會被我的導師叫去實驗室加班。”

如果非要挑的話,蔣徹的導師也有一點不好,喜歡上早課。每周都有那麽一次要他們早上8點到工作室,簡直比塗眠大學上早自習的時候還早。

塗眠一開始還不知道,是有次要趕飛機回家,早起了,發現對床的學長也早起了,這麽一聊,才知道這麽一茬,不過他那學長倒是見怪不怪。

蔣徹:“你每天都睡得跟死豬一樣,怎麽會知道我早起了呢?”

塗眠:“……”

雖然是這麽個道理,但是都說到這裏了,塗眠還是堅定地表達了一下他對這個學長的印象。

“所以徹哥這人哪哪兒都還行,人是挺好挺高的,長得也挺帥。按你們說的,他聲音也還……好聽,學習就不用多說了……就是口無遮攔。他說的話你們聽聽就行了。”

不用當真。

當然這四個字,塗眠還沒說出來,他那個室友學長就“說曹操曹操到”,提溜著塑料袋,帶著蟬聲和初夏的暑氣進來了。

塗眠在他推門的時候,就沒說下去了。他老老實實地坐在鏡頭前,認真地畫著圖。蔣徹進了門,看到了他的機器在運轉,人避開了鏡頭,往他身邊一站,手往他肩上一拍。

本來說了壞話就心虛的塗眠被嚇了一跳,差點直接從凳子上跳起來。

“草!徹哥?回來了?”

他這一句話,讓本來沉寂下來的直播間突然熱鬧了起來。

彈幕一條條地刷了起來——

狂熱大佬粉7777:我老公來了!我老公來了!

狂熱菜雞粉:在嗎,鏡頭往上移移,看看老公

我是豆豆粉:是cece學長嗎?快來點勁爆的,我都要睡著了!

…………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蔣徹和塗眠的寶貝粉絲們有什麽心靈感應啊。

蔣徹是真拋了個勁爆的話題出來。

他貼過來,用自以為低的聲音提醒:“去穿條褲子,小心走光,給人看你屁股蛋子。”

塗眠:……

塗眠低頭往自己領口上的麥克風送了個眼神,蔣徹根本沒發現他的麥克風還開著,自顧自地說:“穿了我的衣服記得洗,別又直接給我搭回來。”

塗眠手裏的鉛筆徹底握不住了。他連彈幕都不敢看,直接關了機器,匆忙下播。

“對了!”

“對啥啊!”塗眠從座位上站起來,頂嘴。

蔣徹毫無所覺地回頭,從自己帶回來的塑料袋裏,端了個紙盒出來,遞到塗眠懷裏:“來,賠罪。專門買了你最喜歡的鮮肉月餅!8塊一個,我排隊買了6個呢!”

塗眠到嘴邊的怒火被鮮肉月餅哽了回去。

不是他貪嘴,是這個鮮肉月餅是學校的周一限定,他吃一次,要排起碼20分鍾的隊,就按塗眠的性格來說呢,排10分鍾可以,排20分鍾確實有點過分了。

而且鮮肉月餅一般早上就能賣完,他沒有早課,起不來的,就更吃不到了。

現在蔣徹直接給他買了六個,這周的量都給他包圓了。

“這……”他看看鮮肉月餅,又看看眼前的直男,要是生氣呢,又覺得確實被這盒鮮肉月餅堵了嘴;要是不生氣呢,又確實虧了!

塗眠還在糾結著到底要不要把氣撒出來。

蔣徹先開了口:“這什麽這啊,吃了唄。不是最喜歡的嗎?難道是不想給錢?”

“?”塗眠翻了個白眼,拿起自己的手機要轉賬。

“沒事,不用給。”蔣徹替塗眠鎖了屏,訕笑解釋道,“今早我看你睡得熟,就沒叫你。沒耽誤你什麽事吧……剛剛給你發了消息,你也不回。”

“哦,我在直播。”

塗眠大人大量,最後還是決定不跟他計較了,並從紙盒裏拿出了蔣徹給他帶的鮮肉月餅。

“啊,直播不是用那台機器嗎?”蔣徹瞥了眼塗眠書桌上支著的架子,“這個架子,昨晚你不是擺弄了一晚上,說要直播?”

“啊,對,用它直播的。”

“那你手機呢?”蔣徹頓了頓,陰陽怪氣起來,“懂了,就是故意不回消息唄,就是生我氣了唄……”

“哪兒跟哪兒啊!”塗眠舔了舔嘴角沾著的月餅酥皮,“手機在種草。”

“種草?什麽草?”

塗眠又跟著翻了個白眼,草還能有什麽草啊!月餅吃完了,剛壓下去的火氣,跟著突然熱起來的室內一起升溫。

這下是真的壓不住了,要發作了!

他把紙盒放在一邊的小冰箱裏,回到桌子前,整理桌子上的作業,順手把草稿紙撕成碎片丟進垃圾桶,嘴裏仍舊沒好氣地解釋了句:“草泥馬的‘草’。”

不知道是撕紙聲太大了,還是蔣徹隻撿自己喜歡的聽,反正拿著半句話,他就開始了:“哦,‘草’啊,那我知道了。我看你這屁股蛋子挺適合的。”

蔣徹話音剛落,有人惱羞成怒。

“滾呐!少嘴兩句,你人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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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點頭):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