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六年十月。
大周關閉了與烏邁國的所有通行關口,禁製了與烏邁國的所有商貿流通。大周與烏邁的一戰,正式拉開序幕。
烏邁國派遣李長安為主帥,率領烏邁王牌精銳流雲軍,急行軍後,駐守在烏邁與大周交界處的多滾河。
大周軍機大臣何重親率十萬飛鷹軍,浩浩蕩蕩的開拔,在流雲軍合對麵紮營。
原本以為兩軍相見分外眼紅,必定會先打一場再說。
誰知讓人掉下眼珠子的是,兩軍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悶頭紮營,埋鍋造飯,修築防禦工事。而後派遣一些士兵站在河對麵一陣破口大罵,罵完後放一陣箭雨,揚長而去。
接連幾日的對陣罵戰,箭雨偷襲,然後回營吃飯。
何重的飛鷹軍在後方偷偷砍伐竹子木頭,日夜趕工製造竹筏和木筏等渡河工具,數日後,造出來的渡河筏子堆放得越來越多,大營的巡視範圍也相對擴大。
這些細節是瞞不過李長安的,隻是,令人費解的是,李長安卻不見有任何動作,每日隻是派人上河邊罵戰。自己則和李洵悶在大營中飲酒作樂,讓侍候每隔一個時辰稟報一次軍情。
「報告主帥,大周軍的渡河筏子已經造出大概兩萬艘,估計在這兩日便會渡河進攻。」
李長安揮揮手,侍候退了下去。
李洵放下酒杯,道「大哥,那何老王八辦事效率怎麽這麽低?都半個月了,才做出兩萬艘,我可是等到屁股都疼了。」
李長安眉頭一舒,「你急什麽,那何重跑不了,那十萬飛鷹軍也跑不了。」
李洵道「大哥,你那計策到底是什麽啊?你可得算計好了。」
李長安走到營門,掀起門簾朝天望了望,而後走回來,輕輕笑道「時機成熟了,那何重和他的十萬飛鷹軍自然跑不了。隻是。」
「隻是什麽?」
李長安歎了口氣,眉頭微微皺起,「世事萬邊,這幾日我眉頭跳動,心中總有些不詳。似乎少了些什麽沒算計進去。」
李洵歪著腦袋思索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道「想那麽多做甚,你難道還怕藍雲軍來幫忙不成。繼續喝酒。」
「慢著。」李長安突然一聲大喝,將李洵嚇得斟酒的手震了一震,灑出不少酒水。
沒等李洵出言相問,李長安道「我知道是什麽了。我的不祥就是來自周俊。」
李洵愕然,這也太準了吧。
李長安手擰眉頭在帳內走來走去,李洵則木然的看著營帳外來回巡視的士兵。
他已經在這營帳內來回走了兩個時辰了,李洵從開始的頭暈到煩躁,而後到麻木,李長安依然沒能想出解決的辦法。
驀地,李長安止住了腳步,回頭望著李洵。
李洵感覺到李長安投來的目光,轉過頭,看著那漆黑的眸子中逼射而出的精光,心中一凜。
「你想幹什麽?我沒有龍陽之癖。」緊緊抓著胸前的衣襟,李洵一副將要受到淩辱的小媳婦模樣。
李長安飛起一腳,將李洵踹在地上。「滾。」
李洵不以為然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正經的,辦法想到了?」
「嗯,但這事要你去辦。」李長安微微一笑,映在李洵眼中,卻邪惡無比,心生一股惡寒,李洵感覺到了不妙。
「明日風相有變,正南風,而大周軍駐紮在河邊南向。」
李洵道「這又如何?」
「你可曾聽說過銷魂散?」李長安笑道。
李洵恍然,「你是想借由南風,將銷魂散帶至大周軍營,然後趁其混亂之際,殺入營中,則大周軍必破。」
李長安搖搖頭「南風帶銷魂散過河,那我們的軍隊如何過河?一旦我們過河,那大周軍必然會發現,到時候銷魂散的作用就不大了。」
李洵思索片刻,茫然的抬頭望著李長安。
望著李洵眼中的疑惑,李長安道「我們紮營在河邊北方上遊,而大周軍渡河的最佳登岸地必然是他們的正方,也就是我們的下遊。」
「我們事先在他們登岸北方布置銷魂散,等他們登岸後,南風一起,銷魂散借由風力帶到岸邊,然後我們主力進攻。在銷魂散的作用下,大周軍必亂,那麽他們潰退的方向隻能是繼續往下遊撤。如果我們在下遊平原地布置騎兵呢?」
李洵聞言,恍然大悟,舉起大拇指道「果然是大野心家,出的計謀都這麽毒。何老王八可是被你算計得夠慘啊。」
頓了頓,李洵道「那周俊呢?」
李長安轉身鋪展開案上的地圖,道「周俊肯定事先並沒有得到打援的指令,那他一定是在何重飛鷹軍開拔數日後才得到的消息。」
「如今他的藍月軍應該距離我們這大概一百二十裏地。若是何重飛鴿傳書給周俊,那他今晚必定會急行軍。那,距離就應該拉近到四十裏地,等何重的飛鷹軍一渡河,藍月軍就應該能趕在他們後麵渡河了。所以,這次我們送他份大禮,把他們一鍋端了。」
李洵拍手叫好,「幸好我不是你的敵人,否則,我一定死得很慘。你真是個陰謀家。」
李長安微笑不語,望向帳外的眼神彌漫著淡淡的莫名情愫。
她,應該知道自己要和大周開戰了吧?
她,會為我祈禱麽?
果然,次日一早,何重飛鷹軍就聚攏兵馬強勢渡河。
流雲軍隻是象征性的布置了大量弓箭手在河邊放箭,以期阻撓飛鷹軍的強渡。
從箭雨的密集程度來看,流雲軍確實給飛鷹軍的渡河難度加大了,但何重沒有想到的一點是,如果流雲軍抵死抗敵,為何不運用火箭呢?
在兵力充沛且比敵軍數量多上幾倍的優勢中,何重沒有注意到這點。
飛鷹軍的渡河行程並沒有太大的阻礙,渡河伊始至今,飛鷹軍已有大半過了河。在指揮將領的率領下正在鞏固河堤的防守。
何重抬頭望了望天際,約莫著周俊率領的藍月軍已經將要到達,一張飽經滄桑的臉龐上滿是紅潤。
大周天朝的一等功臣,如今早已白發滿鬢,一雙虎目卻依然透露出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