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隻有她自己在此處,當真不知如何是好!
背後就是暖暖的火苗,將潮濕冰冷的洞內烘得分外溫暖。
她與影之間,相隔枝幹支起的架子,上麵搭晾的是影的衣衫。
隻穿著骨衣的莫霜憶,坐得離火堆較近,圍在身邊的較矮的架子,將自己的衣衫搭在上麵烘烤著。
“影,當初你跟著我的原因……是什麽?”莫霜憶喃喃的問道,她一直很好奇,卻不曾用心。
影一直站在洞口處,時不時的被瀑布之水衝刷淋濕,卻仿佛渾然不覺,時刻恪守著與主人之間的距離。
聽到莫霜憶的問題,影緩緩的側過身,目光卻一直緊貼著地麵,不敢越雷池半步。
心中冷笑的莫霜憶,也不理會他的模樣。
影如此這般,倒是……太過“見外”了。
“我隻是在問你話,又不是讓你去做什麽可怕的事!”莫霜憶輕輕摸向自己的衣衫,還是略有潮濕,若是沒有衣衫保暖,也是不行。
依然沒有答話的影,側身麵對著莫霜憶這一側,身後肩膀時不時的淋到冰水,不多時,發絲便已潮濕。
將盡幹的裏衫披到身上,小心翼翼的穿戴整齊。
這是小鑰的奶奶親手連夜縫製的衣物,可不能弄壞了。
起身走到晾著影衣物的架前,伸手撫上去,已經不再潮濕,莫霜憶點頭道,“還好,快過來穿上吧!”
影未曾移動,依然低著頭,不知想著什麽。
他的麵罩,被莫霜憶隨手一丟,不知丟到哪裏,在洞內尋不到它,可能落到洞外。
沒有麵罩的他,像是失去毛皮的獵豹,不知所措。
“你不會是想休息,就把自己弄病吧!”莫霜憶忍不住笑道,看著影失魂落魄的樣子,真是不理解。
精壯的影隻圍了塊衣物在下身,古銅色的皮膚映著橫七豎八的傷痕,猶如一張毀了又繪的地圖,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這也是莫霜憶最為心疼的地方,從來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知道他經曆了什麽,除了接受他的成果,惟有放任。
影邁著步子,走到架子的另一側,雖然他盡量低著頭,隻到他胸前的莫霜憶,也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臉。
伸出手,欲抓向自己的衣物,手指卻被莫霜憶按住,影本能的想要縮回,卻被她拉住。
“影,你在怕什麽?”莫霜憶出聲問道。
影別過頭,“不怕!”
慢慢伸出手指,撫向影的臉頰,雖然頸部的傷已經痊愈,卻可以清楚的看到猙獰的疤痕,不難想象它原來的傷,有多重。
“影,我對你很不放心!”莫霜憶縮回手,背對著影,“因為,我不知道你是誰,也許有一天,你會離開。”
“不會!”影斬釘截鐵的回答。
莫霜憶隻是搖頭苦笑,他的回答,早已不能令她安心,經曆過的事物,讓她對所有事都產生心懷疑。
越是掌握不到的事物,越是想得到,越是得不到,惟有毀掉。
“影,是主人的!”影輕聲補充道。
是我的?莫霜憶心中一動,撫向自己的胸口。
究竟有什麽,是我的?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牽動著新傷舊創,疼痛難當。
“主人?”終於察覺到莫霜憶異樣的影,連忙繞過架子,邁到莫霜憶的身前,裹住她的衣衫,滲出隱隱血跡。
扶住莫霜憶搖搖欲墜的身子,影為難得隻有將她抱在懷裏。
他不會醫術,不懂溫情,眼前的莫霜憶,仿佛隨時會破碎般,令她手足無措。
“傻子,想讓我的血流盡啊!”莫霜憶疼得變了臉色,不知哪一處的傷,明明愈合,此時竟然裂開,真是禍不單行。
雙手正欲解開衣衫,影忙按住她的手……
他記得,主人的心上人……姓葉,名景。
“你不會止血?”莫霜憶挑高了聲音,看著影難堪的點了點頭,他臉上的傷痕盡可忽略,那雙唇,線條剛勁有力。
“你平時受傷,都是怎麽辦的?”莫霜憶哭笑不得的想直起身,腿間的仿佛更加粘稠,傷,來自於腿側。
難道會有一處傷,是她所不知道呢?
在葉家地牢之時,她的確有幾處傷是不夠清楚的,因為有了莫雲惜的醫治,也放心的折騰起來。
“忍!”影隻是吐出一個字,好似下了狠心般,用力的扯開莫霜憶的衣衫,連衣帶都不曾解開,無辜的衣帶隨著影的動作甩起,無力的滑落。
幾乎是本能的,莫霜憶護住胸口。
影何時這般魯莽,不分青紅皂白的,就亂扯起來?
“傷在腿!”盡管她一直遮掩著,卻也徭住穿在內側的肚兜,江山簡圖赫然出現,出手憐心與……秋月的手筆。
尷尬的影緊抿著唇,因為自己一時的心亂,令他……紛亂不已。
見影欲掀起自己的裙擺,莫霜憶哭笑不得的拉住他的手,“你這是幹什麽?”說著,便伸手提起一側,果然見到傷口,不止一處。
傷口不大,也裂得不深,卻有三四條橫在腿間,竟有一處是明顯的擦傷,想必是在潭中造成。
定是因為他保護不周,影的目光漸漸變得沉穩。
打橫著抱起莫霜憶,走向潭邊,用手舀起冰水來清洗著莫霜憶的傷口,隨後從自己的衣物上扯下布條,綁在傷處。
自始至終,莫霜憶都沒有哼出半聲,隻是皺著眉頭,似乎在沉思著什麽。
“主人!”影響了幾聲,都不曾喚回莫霜憶,隻好再將她抱回火堆旁,將曾穿在她身上的衣物單手扯向,蓋在她的身上。
“也不知道幾時了!”莫霜憶喃道,靠在影的懷裏,享受著火堆傳遞而來的溫暖,扯了扯身上的衣衫,似夢似醒間。
影直直的坐好,充當著枕頭和床塌,一動也不動,直到……
當莫霜憶幽幽轉醒時,身邊已不止是影,向名影衛圍在他們身邊,麵朝外側,靜靜的等待著。
真是一群死板的家夥!
緩緩的抬起頭,對上影的睡容,怪不得影衛完全沒有動靜,因為他們的上司,也在睡夢中。
怕是,影也累得不行了吧!
重新眯起眼睛,靠在影的懷中,聽著瀑布落於潭水中的聲音,心中竟有一絲愜意。
她自認為,所想要的,一直不多,卻比常人多得多。
感覺到影似乎動了動,莫霜憶正欲起身,卻聽影壓低聲道,“如何安全?”
“轎子!”一名影衛回答道,令莫霜憶無比的好奇,這是什麽對話?
佯裝剛剛睡醒一般,莫霜憶的頭搭到影的肩膀上,喃喃的問,“什麽時候了?”
“天剛亮!”其中一名影衛回答道。
竟然剛亮?莫霜憶似有不信,總得睡了許久,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睡得如此安穩過。
“主人!”另一名影衛見其他人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隻好硬著頭皮道,“已經失蹤一天有餘!”
已經有一天了?莫霜憶倒更是驚訝。
正欲起身的她,突然聽影喝道,“轉過去。”
影衛立刻轉過身,重新背對著他們。他們當中,隻有影才是真正的冷漠,其他影衛還是平常人,有著平常的性情。
目光落遠,才看清,原來洞口擺了一頂轎子,十分簡陋,這村子中想要尋到一頂轎子,想必是十分困難的。
怪不得這一天多,影衛沒有出現,看來時間都用在轎子上。
若是用最正常的方法離開,恐怕又要從潭水中經過,衣物還是會濕盡的。
腿上的傷感覺比之前好了許多,粘了藥,換了紗布,站起身的莫霜憶,緩緩的衣衫穿在身上,青絲隨意梳理。
影衛準備得倒是完整。
由影扶著,慢慢坐入轎中,小心的避開傷口。
“主人,直接回去嗎?”影衛在轎外問道,他們已經尋了一天,堂而皇之的回去,雖然他們嘴上不說,心裏自是不願的。
特別是沙洛,可謂是焦急。
轎子已經被慢慢抬起,她感覺得很清楚,半晌,才道,“直接回去吧,能有什麽事。”
她一向都是任性的,難道雲妹會不知道?
手指不由自主的摸向腰間的荷包,它一直都在,一直都散發著寒氣,似乎抗拒著與他人接近,卻偏偏被他人攜帶著。
“我們都有著同樣的無奈呢!”莫霜憶苦笑著,對著荷包喃道。
轎子被影衛抬起,架起輕功,衝出瀑布。
非常明顯的,轎子被直落的水流重重襲著,劇烈的震動著,隻是一瞬,便恢複了平靜。
穩穩的落到地麵,其他影衛已然用去,隻留兩名抬轎,影一直跟在轎後,不遠不近。
隱隱的聽到人音時,才知將要進了村子,雖然瀑布與村落距離得不遠,倒也讓他人走了好長時間。
“是姐姐嗎?”小鑰怯生生的聲音傳來,怕是小鑰從來沒有見過,被黑衣緊緊包裹的人吧!
莫霜憶欣起轎簾,從轎中伸出手來,“是姐姐,去告訴醫姐姐,說姐姐回來了!!”
“好!”本是喜歡粘著她的小鑰,卻像是腳底生塵,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轎子終於緩緩落地,當轎簾被掀起,莫霜憶邁出時,便對上沙洛情緒不明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