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取出藏在包裹裏的饅頭,憐心的眼眶被熱淚遮掩著,正當要取出時,手卻被秋月按住。
“姐姐,她們這樣是吃不飽的,會餓死的!”憐心輕泣道,為什麽就不能多給一碗?
選花大會的時候,不是很奢侈嗎?為什麽對百姓就不能仁慈些?
秋月緊緊的按住憐心的手,仿佛是怕她做傻事一樣。
“你救得了一個,其他人呢?袖手旁觀嗎?”秋月淡淡的質問著,望向身邊的其他災民,祖孫倆拿到一碗的大有人在,年輕力壯的男子倒有可能多分些。
“你明白嗎?”秋月冷笑著說,“他們就是想讓災民死掉,可以省下錢財,又不能完全不施舍,隻能靠這樣的法子讓他們慢慢餓著。”
憐心無力的垂下手,“真卑鄙,如果小姐在的話……”
如果小姐在,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嗬……”秋月突然笑出了聲,憐心不解的望去,卻見秋月勾起唇角,從她的口中,緩緩的吐出幾個字來,“小姐將把所有的銀子分給他們,然後順手再逼某家族的人交出店麵來做善事,之後一走了之,把某家族的人氣個半死。”
某家族,是說四大家族皆有可能。
憐心也破泣微笑,經常看到小姐會做許多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代政王的包容、衛羽的忍讓、葉景的順從、聞沐之的理解。
如今全部都是過眼雲煙,分外可笑。
又哭又笑的!秋月搖頭輕歎,從憐心手中端過那碗未涼的粥,走到老婦人的身前,笑道,“奶奶,我們喝不下去,怎麽辦?”
“姐姐,你騙人!”不等老婦人有反應,她的孫女倒是歪頭道,“剛才那個姐姐抱著粥又哭又笑的,根本就是餓了嘛!”
“你餓的時候會笑呀!”憐心湊到前麵,捏起小女孩兒的臉來,眼神迅速暗淡,竟然沒有幾兩肉,全身的骨架,“我餓的時候,是會讓其他人一起陪著哭的。”
“為什麽?”小女孩兒可真是愛問問題。
老婦人已對秋月謙讓起來。秋月將粥擺到她們身前,俯著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笑道,“因為這個姐姐哭起來,會把其他人都嚇哭的!”
小女孩兒完全聽不懂,隻好捧起放在腳邊的粥,捂著冰冷的雙手,揚起笑臉,道,“謝謝姐姐,可是,你們吃什麽?”
秋月、憐心隻是笑笑,沒有回答,起身就要離開,天已近黑了。
“姐姐,你們吃什麽?”小女孩不死心的捧著粥,追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扯著秋月的褲腿,好像很喜歡她。
憐心苦惱的皺起眉頭,拍了拍秋月的肩膀,笑道,“小妹妹,你現在要多吃一些,等你長大了,好養我們啊!”
“好!”小女孩兒重重的點頭。
隻是一瞬間,秋月的眼睛就蒙上淡淡的水霧,扭過頭,深吸一口氣,拉著憐心離開。
這一次,她們是從城牆上翻到王城內的,守衛們也沒有特別用心的守門,他們的工作是單調而乏味的,偶爾鬆散自認為是可以理解的,其實是給有心人可趁之機。
比如秋月、憐心!、
“姐姐?不用去看看小姐的墳嗎?可能會被災民……”
“那不是小姐的,我們一定會找到的。”
雖然沒有在王城生活太久,路還是認得的。
不過是繞了幾圈,便回到景府旁,依然是被燒焦的一片,染上層怪潮濕,果然是被人拋棄的地方。
“姐姐,我恨他們!”憐心始終握著拳頭,恨恨的說了一句話,與秋月邁進院中,比先時,更加荒涼。
秋月卻是無所謂的說,“快要入東了呢,聽說,高高的地方,會有雪,不知道這一生,會不會見到。”
不解的憐心,望向秋月。
“聽說,小姐的父母,爬過雪山,見過雪、冰、霜!”秋月解釋道,不知是不是聽到她們的話,四周的垂樹發出沙沙的聲音,突兀中顯出恐怖,荒蕪中透著淒涼。
小心翼翼的邁了進去,突然身後發出輕呼,猛然回頭,隻有一個人倒在血淚裏。
她們太大意了,王城並不是如同想象中那般隨意的地方。
黑影漸漸浮現在眼前,不悅的望了她們一眼,便準備離開。
“影使!”秋月、憐心作揖道,語氣中略帶著焦急,秋月率先道,“影使,有小姐的消息嗎?”
本欲離開的影,動作微微一滯,散發出難以言喻的悲傷與憤怒,最後被安靜所替代。
沒有消息,是嗎?
“離開!”影的聲音,仿佛刀刃般,冰冷鋒利,仿佛要將聽者削著碎片。
他不允許任何人出現在主人消失的地方,這個地方隻屬於他。
“影使!”秋月盡量壓低聲,真擔憂無意中經過此地的人,聽到她的聲音,“可否允許奴婢再檢查一下?”
總算有了情緒的影使,目光緩慢的落到秋月身上,神情一黯,“去吧!”
消失在夜色中的他,分外孤獨。
鬆了口氣的憐心,迅速抓住秋月的手臂,她們與影使相處從來不到一刻,即使有機會,也都是小姐在場,無形中將影使帶來的壓力減去不少,偏偏現在……
不再言語的秋月,緊緊拉住憐心,奔向傳說中最先被點燃的地方,無數人看著火勢蔓延而沒有人救贖的地方,婚房。
站在最焦爛的地方,好像還能感覺到當時的喜慶,與小姐的絕望。
“他們都會不得好死!”自從憐心恢複過來,在竹屋最經常的就是詛咒,詛咒每一個讓她們失去小姐的人,詛咒每一個將她們弄得狼狽不堪的人。
秋月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便細細的在婚房內摸索起來。
每一寸,影都細細的尋找過,沒有半點痕跡。
雙生侍都比想象中的更執著,恨不得將麵前的婚房拆毀。
“真討厭他們!”憤憤的憐心,根本無法走出自己的情緒,在小姐失蹤的地方,拚命的尋找著她生還的希望,明知隻是在浪費力氣,明知道……
“嗚……”控製不住自己的憐心,猛的坐到焦爛的桌下,掩向痛哭,仿佛夜間的幽魂,在哭訴自己的不幸。
“別哭了!”影突然出現在屋外,冷冷的哼道,“把打更的嚇跑了!”
說完,便冷哼著,揮著手臂緩步離開,以為他會像從前一樣,慢慢的從眼前消失,沒有預期中的想象,影隻是端坐在某處,靜靜的看著夜空,仿佛陷入某種回憶中。。
掩麵抽泣的憐心,緊咬著下唇,不住的哽咽著,慢慢的爬起身,開始在桌下摸索著,偶爾縮回手,將掌心的灰塵拍掉。
根本就沒有人來打理,怎麽會有人打理?
憐心一陣陣的心酸著,腦海裏回蕩的都是從前的生活,從容,沒有……
“憐心!”秋月突然喚道,“你不要一直回憶著過去,有用嗎?”
“可是……”憐心抿了抿唇,用力的捶著地麵,“對不起,姐姐,是我,是我……”
“不要再捶了!”秋月冷著臉,冷冷的提醒,“你想將人引來嗎?”
這個時候,恐怕不會有誰跑到院子裏來,秋月隻是不希望憐心一直陷在過去安穩生活的回憶中。
遲早,都是要再掀戰事的!
雖然聽到秋月的警告,可是憐心依然捶打著地麵,隻是神情不複先前的蕭索自責,而是多了幾分驚喜。
是啊,誰會無緣無故敲打著地麵。
除非因為情緒波動,不停的將桌上的東西甩到地麵。
當時的莫霜憶,一定很惱火。
很用力的將某件物品,重重的敲到某個位置。
又或者,有人從這裏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