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守門人老馬

54.守門人老馬 活色生活 書包網

老馬是我上小學時的一位守門人。我的母校在離家很遠的一坐山溝裏，那個年月野狼常出沒，學校迫切需要一位守門人。

老馬除守門外，還幫學校敲敲那掛著的斑駁的大鐵鈴。據說他還有一塊懷表，那時有表的人不多，或者說我們小學除了老馬其他人都沒有。

我不知道學校把老馬是否劃在老師的行列，反正我那時年幼，就自然而然地稱其“老師”了。

老馬是個瘸子，據說是在抗美援朝戰爭中負的傷，年輕力壯的“老馬”一馬當先去排雷，不幸送給了“美國佬”一條腿，“老馬”連長也不當了，沒向部隊打招呼，就悄悄地回到了家鄉。後來他的父親去世，他就孤零零活在了世上，村裏人敬重他，大隊包他的夥食，他也心甘情願地當起了守門人。

老馬守門是極其負責的，而貪玩是我們小孩的本性，經常翻牆越門去山溝裏撈魚或遊泳，老馬看見了，便一瘸一拐地追上我們，再送回學校。那時也實在淘氣，我們看見他來，蹦跳著胡跑，弄得他一條腿呆立在山頭沒辦法，隻好大聲喊：“狼來了，小心嘍……”

一聽到“狼”，我們都嚇得往他身邊跑。山裏的狼經常出沒，我們知道野狼愛吃小孩，我們也知道，我的一個同學就是老馬從狼嘴裏拔出來的，半個臉都不見了，挺嚇人的，同學們都叫他“狼剩”。我實在想不通老馬一瘸一拐怎麽能追上威風十足的餓狼。

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一個冬天的夜裏，睡到半夜，我突然渾身發冷，嘔吐不止，學校的老師都去縣上聽課了，老馬未去。他一看我的症狀，連叫：“不好，不好！”背著我就順著山溝往鎮上跑。我不知道那閃著綠茵茵眼睛的野東西是怎樣放過我們的，那充滿敵意的目光我現在都想起後怕。老馬拿著他的打狗棍一瘸一拐把我送到了鎮醫院。實在萬幸，醫院還有值班大夫，說“送的還及時，要不早見閻王去了！”

我分明看見老馬眼睛閃著亮光。

於是，我更加敬重老馬，不再淘氣。

我在那山溝待了五年，在土台台上趴了五年，去鎮上上初中了。

老馬還是老馬。守門、打鈴仍是他的職責。

我幾次想去看他，終因種種原因未去。前年聽一位朋友說老馬死了。

“死了不就沒人守門、打鈴了嗎？”

“如今沒狼了，老馬死了，學校換了電鈴。”朋友笑我的迂腐。

我心裏酸酸的，不知說什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