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
能為五皇子研磨,是多少女子做夢也想做的事?
但對孟水筠而言,卻是極其掉份兒的,論輩分,她是高塵的嫂子,論派係,她是三皇子的人,與他不是一脈。
真要為其研磨,三皇子會怎麽想?
與她不情不願的態度相比,慕菀菀卻是雙眼放光。
“不知小女子能否有榮幸,為五皇子研磨?”她還未答應,已有人率先開口。
說話的,正是侯雨佩。
慕菀菀臉色一暗,這女人搶什麽風頭?好不容易能近得五皇子之身,卻被她攪合,著實可惡。
陰鷙的目光,如毒蛇般,纏在侯雨佩身上。
若眼神能殺死人,她這會兒怕已死了千萬次了。
孟慕晴眉頭微蹙,不太讚同侯雨佩的做法。
她乃是堂堂侯府嫡女,怎能做下人的差事?
可轉念一想,便對侯雨佩的心思明了於心,侯姐姐她怕是愛極了五皇子,方才會連這樣的事,也願意為他去做吧。
尊嚴、身份、地位,與愛人相比,算得了什麽?
“五皇子,侯姐姐的建議,小女子覺得極好,您說呢?”既是她的心願,孟慕晴又怎舍得讓她失望?索性幫了一回。
高塵深深凝視著她,那目光通透得像是看穿了她的小算盤,喜怒不清。
孟慕晴被盯得心中發怵,一時間拿不準這位究竟是個什麽想法。
半響後,才聽他說:“甚好。”
繃緊的神經終於緩和,她扭過頭去,剛想朝侯雨佩展顏微笑,哪知,她麵上卻不見歡喜,隻有濃濃的複雜。
心頭咯噔一下,莫名有些不安。
侯姐姐得償所願,為何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但時間不會等著孟慕晴深思,早有下人搬來了桌椅、文房四寶,隻等她開場。
“晴妹妹加油,讓她們開開眼界。”魚梅梅拍了拍孟慕晴的肩膀,為她加油助威。
孟慕晴微微頷首,緩步走至花圃旁,柵欄裏,百花如錦,姹紫嫣紅一片。
高塵走至桌後,展開宣紙,提筆等待,清冷的目光落定再前方那抹倩影身上。
殊不知,一旁壓著袖口研磨的女子,卻癡迷地凝視著他。
粉色桃花含苞待放,偶有幾片花瓣在風中打著旋兒,於枝椏上徐徐而落之,沾過人發,漫過人肩,景色怡人。
孟慕晴隻想了片刻,紅唇輕啟,妙齡之音溫婉如風,在園中漫開:“二月春歸風雨天,碧桃花下感流年。殘紅尚有三千樹,不及初開一朵鮮。”
話音剛落,高塵筆下行楷字,隨之展現。
詩末,素筆勾出一支花枝,如點睛之筆,甚是奪豔。
“好!”有人高呼,很快,掌聲連成一片,如潮水般響起。
孟慕晴莞爾一笑,不見羞澀,盡顯大家之態。
“小妹,幹得漂亮。”孟輕歌難掩心中自豪,抬步上前,揉著孟慕晴的發髻。
背後一束銳氣逼人的目光咻地刺來,一如當日認親宴上的危險感覺。
他敏銳地朝後回望,與高塵尚未收回的寒眸撞上。
心中一愣,手上動作不禁頓住了。
五皇子的神色……
“二哥,你做什麽呢?”孟慕晴不好意思地拍開了他的手掌,抬步靠近書桌,細細看著宣紙上的四言詩句,不由讚歎道,“五皇子的墨寶果真絕色。”
“孟姑娘的才學,高塵佩服。”兩人互相恭維著,卻格外真摯。
四目交對,好似找著了知己,相視一笑。
男女對望的畫麵,美好得叫人挪不開眼,不知多少名門千金看得如癡如醉,心中竟也生出郎才女貌四個字來。
孟慕晴收回視線,扭頭向侯雨佩看去:“五皇子的字裏,也有侯姐姐一份功勞才是。”
“自是如此。”高塵順勢說道,卻不曾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仿佛隻因她如是說,他才會按照她的意思回答。
侯雨佩艱難地擠出一抹笑:“晴妹妹的才學,姐姐我心服口服。”
聞言,高塵終於拿正眼看向她,不似前幾次時的冷漠,有些回暖。
侯雨佩心頭淒苦,她對五皇子癡心一片,卻換不來他一個回眸,而今日,隻因她誇了晴妹妹一句,他竟……
她知自己不該嫉妒,可心中泛起的酸意與疼痛,難以克製。
孟慕晴的開場極為驚豔,與之相比,接下來的幾位千金,倒顯得遜色不少。
孟水筠見著這一幕,不甘心地捏緊了拳頭,早知如此,她怎會將這出風頭的機會讓給孟慕晴?
但機會是她親手讓出去的,她能如何?
賞花會上,孟慕晴大出了風頭,不僅引來讚譽之聲,同樣,也讓不少名門閨秀安生妒忌。
今夜,眾人歇息在茹園的殿宇偏房,等著明日再啟程回蘇州。
眾千金為避險,住下的地兒距離主院頗遠,下人們著手準備菜肴,不少千金,為攀上貴人,竟親自掌廚。
“爺,這是妾身為您備的飯菜。”孟水筠嬌滴滴地將佳肴擱到桌上。
備的食物,乃是高湛最喜的魚肉。
“幾位皇子,請用。”慕菀菀也不甘示弱,不僅為高湛備上,連其他幾位皇子也沒落下。
而她在為高塵上菜時,身子故意往他身上貼了貼。
女子芬芳近在咫尺,高塵冷著臉,往旁側挪開,並未戳穿慕菀菀的詭計。
孟慕晴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垂頭憋笑。
慕菀菀當真是不要命了,竟敢當著高湛的麵,勾引高塵?
是吃準了不會被人發現嗎?亦或是覺著,這種偷.情很有吸引力,才會大膽妄為?
但不論是哪一種,都難以讓孟慕晴認同。
聽小白說,她與高湛的婚事,是她一手作的,不論她心中掛念的人是誰,既然嫁了人,就該守婦道,為自己所做的事買單。
高塵似是對跟前清淡的食物不甚滿意,便命身旁伺候的下人與孟慕晴麵前的糖醋魚交換了一遍。
“五弟,你何時喜歡這大魚大肉了?”高湛有些意外,“往日不是偏愛寡淡之味嗎?”
高塵不動如山,漫不經心地架起一塊魚肉擱進嘴裏,咽下後,才說:“偶爾也想換個口味。”
“也是。”高湛沒多問,舉杯與眾公子對碰。
能與他等同桌的,皆是江南響當當的大戶人家,在座的,皆值得他籠絡。
高湛不惜放下架子,與眾人談笑風生,不曾瞧見,那盤清淡的蔬菜,是孟慕晴吃的最多的一道。
她的口味不重,比起油膩的食物來,更喜清淡。
原本孟慕晴對高塵的突然之舉,亦有幾分困惑,但聽完他的解釋後,才放下心。
飽餐一頓,她推說累了,提早離席回到客房裏。
悠悠和飛茗正忙活著收拾床鋪,敞開門窗透氣。
茹園建造的殿宇,乃是當地知府為供高官遊玩時歇腳而用,殿宇清雅、別致,倒與這園景交相輝映。
天色漸沉,高湛與眾人在月下散步,園中有一處石桌,侯雨佩提議以棋會友,與幾位千金下了一番,便想邀五皇子同下,卻被高塵婉言回絕。
“我隻喜與自己下。”言簡意賅的一句話,猶如涼水,將侯雨佩那顆蠢蠢欲動的少女心澆得透涼。
她強顏歡笑著,哪還有方才的精神?
魚梅梅不忍見她失望,忙上前去主動請纓,同她下棋。
高塵揮別眾人,自行回院子,他對這熱鬧的氛圍,本就不喜,此番前來,除天子的命令外,不過想著她也會在。
見著他頭也不回轉身離開的冷漠身影,侯雨佩不由得紅了眼眶。
手中白子啪嗒落在石桌上,掩麵低泣。
索性三皇子一行人已然走至前方的樹下閑聊,千金們也圍著他們,暫未留意到這方的動靜。
魚梅梅趕忙拿出娟帕來,替她擦拭眼淚:“侯姐姐你快別哭了,五皇子他不是故意落了你的麵子,你也聽見了,他隻是不愛與旁人下棋。”
“可是……”那人卻願意為晴妹妹出頭。
侯雨佩難以忘記,那人挺身而出的畫麵。
想到這兒,清淚滾滾,已是泣不成聲。
魚梅梅說得嘴都快幹了,仍不見她恢複平靜,很是著急,要是晴妹妹在這兒,定知道,如何寬慰人。
孟慕晴可不知園中發生了什麽,她正悠然待在屋中品茶。
隔天一早,也不知是誰散播的流言,說孟慕晴在賞花會上大放異彩,力壓眾人,乃是天下第一才女,不過短短半日,這名聲已傳遍江南,而高塵為她出頭,親手替她題字的事兒,更是被傳得繪聲繪色。
一騎快馬從孟府趕至茹園,來人正是孟輕禮。
“小妹,”孟輕禮擺脫了眾人的寒暄,來到孟慕晴的房間,神色頗為凝重,“長樂郡主今日中午送來帖子,說是今年的詩詞會將在蘇州舉辦,她啟程時,命人送貼,邀你務必參加。”
長樂郡主,當今天子的侄女,其父乃是高勇侯,封地在南海,於江南不過十幾裏路。
此女年少聞名天下,曾被天子讚為世間第一才女,每年將都會舉辦詩詞宴,以詩會友,而今年,還未到詩詞會舉辦的時日,卻是提早操辦,而且,選址還特地選定了蘇州。
孟慕晴一聽這事,臉色略顯嚴肅。
她怎麽可能不知道長樂郡主的大名?前世,此女追逐五皇子多年,卻始終未能嫁入五皇子府,後高塵領兵征戰,她不惜女扮男裝混入軍中,日夜陪伴。
高塵死後,她懸梁自盡在南海封地,這事曾震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