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秦氏現身

自除夕夜後,孟慕晴沒再見過雅懿,聽小白說,他當天夜裏就走了。

孟慕晴想不明白,既然他有事在身,為什麽會抽空來見自己?

答案呼之欲出,她卻不願也不敢承認。

桌上擱著兩本字帖,那是他離開蘇州前,吩咐小白取來的。

“晴妹妹,”魚梅梅清脆的呼喚從門外飄來。

孟慕晴擱了筆,將臨摹好的字帖放到邊上。

“呀,你在寫字兒?”進屋後,魚梅梅伸手拎起信紙看了看,“這是狂草?你不寫小楷了?”

世家女子鮮少鍾情於狂草,她們更偏向於清秀的行書、楷體。

“最近對狂草有些興趣,隨便寫寫,登不了大雅之堂。”孟慕晴謙虛地說道,“今兒是初一,魚姐姐怎的來串門了?”

“我特地來給你說件事兒,你聽說了皇上要南下的消息嗎?”這事消息靈通的各大世家,幾乎都得了信兒。

“有所耳聞。”皇上每隔幾年,就會微服出遊,這次來江南,沒什麽稀奇的,隻是不知隨行的皇子會是哪幾位。

“這次隨行的名單我從表姐那兒打聽到了,”魚梅梅雙眼亮晶晶的,和孟慕晴說起了八卦消息,“除了二皇子留守京師代為監國,幾乎所有成年和快成年的皇子都會來,禮部正在操辦這事兒。”

她的表姐乃是禮部尚書府中的小妾,既是一家人,自然樂得將消息傳來,好讓家人早做準備。

“所有?”宮中除八、九、十皇子仍是幼童,三、五、六、七皇子皆在名單上。

這次的微服隊伍比往年壯觀許多,孟慕晴的記憶裏,此事不曾發生過,忽然帶領大批皇子同下江南,皇上就不怕出事嗎?還是說,皇上另有打算?

“是啊,據說皇上這次來江南,除了巡視民情,還想暗查私鹽一事,我爹昨兒個剛得了信,今兒就讓我來給你通個口風。”孟家是儒商,名下也有鹽鋪,自是得早做準備。

孟慕晴臉色一沉,私鹽?她有印象在前世,朝廷曾大刀闊斧收購食鹽,不許商人私下販賣,生產出的鹽由朝廷收購,在統一賣給百姓。

朝廷要動手了?

孟慕晴很感激魚梅梅通風報信,送她離開後,急忙去了書房,把這事告訴爹。

“魚府有心了。”孟華遙感慨道,心如明鏡,輕禮和魚家小姐的婚事敲定,兩家亦是一條繩上的蚱蜢,一榮俱榮,魚家當然不願意孟家出事。

瞧見女兒凝重的表情,孟華遙頓時笑了:“這事我也得了信兒,放心吧,爹知道該怎麽做。”

與其等到朝廷強行收購,不如這次見著皇上,主動表明放棄私鹽這行,配合朝廷的行動。

孟家是天下商賈之首,若他表了態,不少商賈會一一效仿,皇上下江南,怕也有這意思。

看樣子,爹是有主意了。

孟慕晴心中稍安,沒再過多插手此事,爹走南闖北大半輩子,對局勢的觀望遠比她強,前世若非她執意嫁給高湛,也不會讓高湛有機可趁,栽贓孟府有謀逆之心。

開年後,科舉正式開考,孟慕晴派了府中的下人去京城打探消息,重生後,有一些事兒偏離了軌跡,她擔心今年放榜,拉攏的狀元郎會名落孫山。

那她之前費的力氣,就白費了。

孟慕晴的擔心是多餘的,放榜後,拔得頭魁被宣召入宮覲見天子的,正是她處心積慮拉攏的狀元郎——張澤海。

聽到這事,孟慕晴猛鬆口氣。

“小姐終於笑了。”悠悠一邊剝著葡萄,一邊說道,“這幾天啊,小姐魂不守舍的,奴婢瞧在眼裏,擔心極了。”

孟慕晴盈盈淺笑,她這兩天提心吊膽的,深怕張澤海會落榜,自是提不起精神,好在一切塵埃落定,沒有出現變故。

皇上出行在即,江南內也跟著忙活起來,街上的小偷、乞丐趕的趕,抓的抓,力圖在龍駕抵達前,營造出安寧的氛圍,那些個有冤情的百姓,被衙差抓進大牢,不是沒有百姓攔轎告禦狀的先例發生,地方父母官誰也不想在管轄範圍內出事,便提前將隱患扼殺,還勒令百姓即日起,穿戴必須得體,不能穿得太寒磣。

而各世家也沒閑著,僅是賞園聚會的帖子,孟府就收了十多份。

孟慕晴隻挑了些交情不錯的參加,這些名媛淑女,受家族提醒,打算趁皇上微服的機會上位。

需知此番隨行的皇子,個個是人中龍鳳,且離宮建宅後,還未指婚,她們當然想攀上一位,從此飛黃騰達,為家族爭取榮光。

知府親自造訪孟家,說是接迎聖駕時,想請孟華遙一道出席,此次迎駕,江南各地的官員皆要同往,以表重視,孟華遙身份特殊,有同行的資格。

孟華遙沒拒絕,答應下來後,就著令下人準備行囊,前往蘭州。

那兒是從京城來江南的第一個縣城。

“晴兒,爹走了以後,你可得照看好你娘。”孟華遙叮囑道,這次,他隻帶了兩個兒子隨行,沒帶孟慕晴,她是姑娘,未經皇上準許,不得擅自覲見,這是規矩。

“嗯。”孟慕晴乖巧應下,即使爹不說,她也會照顧好娘親。

同爹說了會兒話,孟慕晴拽著孟輕歌到院子的角落裏,低聲吩咐:“二哥,這次孟水筠不知是否隨駕而來,若是見著她,你千萬別和她起衝突,知道嗎?”

她剛為高湛生了個兒子,身份舉足輕重,很有可能將隨行來江南。

孟慕晴不擔心別的,就怕二哥記著之前的恩怨,想方設法為自己出氣,孟水筠心思狠毒,一個不討好,便會著了她的道。

“你二哥我何時同女子一般見識過?”孟輕歌挑眉反問,伸手拍拍孟慕晴的腦袋。

“你可得說到做到啊。”孟慕晴不確定的提醒一遍。

“你還不信二哥?”且不說那人有無資格隨駕,便是人真的來了又如何?隻要她不犯到自己手上,安分守己,他哪來的閑情逸致和孟水筠對上?

孟華遙當天便同知府一道啟程去了蘭州,七日後,龍駕進入江南境內,據說,沿途百姓夾道歡迎,場麵甚是熱鬧。

孟輕歌有差人送回家書,報平安,順道還給孟慕晴說了件事。

如她所料,隨駕隊伍裏,孟水筠確在其中,聽說是母憑子貴,皇上特許她一道下江南。

“哼,沒這麽簡單吧。”孟慕晴將書信擱到肘邊,麵露深思。

若是沒有孟水筠的主動要求,皇上怎會許她隨行?

事實與她猜想的並無出入,孟水筠誕下子嗣後,盡得高湛寵愛,她得知高湛要隨行來江南,便求著他帶上自己,甚至還搬出了與孟府的關係,說是想順道探望親人。

高湛心思一轉,想借此機會再拉攏孟家,也就同意了。

龍駕初到蘭州,七八名官員備好晚宴,接應帝王,戲班子請的是江南最好的,美酒佳釀,應有盡有。

臨時搭建的高台上,半抱琵琶白紗蒙麵的女子,素手撥弄琴弦,曲美,人更美。

在座的哪個不是人精?皇帝隻一個眼神,他們便知曉,定是對這女子有了些興致,當夜,知府就把人洗幹淨,送到了龍塌之上,獻給天子。

別院。

昏暗的燭光下,白衣似雪的男子靜立在窗邊,遠眺著帝王下榻的雕欄閣樓。

淡漠如水的麵龐一片冷清。

“主子,查到了。”暗風似鬼魅般,悄無聲息從門外進來,恭敬稟報,“那女人乃是兩個月前進的戲班子,因容貌出眾,又有底子,戲班子的班主將她視作台柱,特地帶來蘭州,為皇上獻曲。”

獻曲是假,獻身才是真。

高塵冷冷一笑:“通知小白,讓他想辦法告訴孟姑娘,早做提防。”

那女子雖半掩麵容,但高塵仍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正是從孟府失蹤的秦氏!

狹長的眸危險地眯起,這對母女究竟有何圖謀?

天微明,孟慕晴與侯雨佩有約,早早起身,挑了件水色流蘇裙,準備出門。

“孟姑娘。”房門剛打開,小白就順著縫兒閃身鑽了進來。

孟慕晴忙將門從內落鎖,現在是白天,悠悠和飛茗難保不會往這邊來,若是被人看見小白在屋中,少不得一陣猜測。

“怎麽了?”孟慕晴輕聲問道,眸中暗藏期待。

小白無要事一般不會現身,會不會是那人的消息?

“主子來信,之前,在府中被人救走的秦氏現身蘭州,被當地知府送與皇上。”小白言簡意賅地把整件事說了一遍,遂在孟慕晴驚愕的目光下,又道,“主子命屬下提醒姑娘,早些想好應對之策。”

“等等,”孟慕晴聽得有些懵,揉了揉眉心,逼著自己冷靜下來,“你說秦氏在蘭州?”

這怎麽可能?

她和慕菀菀的詭計已經被識破,一旦露麵,不怕招來孟家的追殺嗎?而且偏偏是蘭州!還和皇上……

孟慕晴的臉色在瞬息間變換了好幾回,這事出乎她的預料,十分棘手。

“是。”小白鄭重點頭。

“皇上打算如何安置她?”是一夜後,便扔到一旁不管,還是想留在身邊?

若是前者,她就能馬上派人去蘭州,綁了秦氏,可若是後者,那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