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醉酒的後遺症

肩部僅是受了些皮肉傷,大抵是在街上遭路人撞傷的,若是雅懿不說,孟慕晴自個兒也難發現。

“我方才著急尋人,沒留意到罷了。”她低頭解釋,有些不太敢看他,可這股心虛感源於什麽,她也說不出來。

“坐。”胳膊被溫暖的手掌擒住,摁在木椅上。

柔順的鬢發自然滑落至胸前,時不時輕撫著孟慕晴的臉頰。

他下手的力道不輕不重,拿捏得恰到好處,疼痛的雙肩沒多會兒就舒坦了,孟慕晴有些觸動,隻覺整個屋子的空氣好似靜止一般,唯一所能感覺到的,是他揉捏著肩膀的輕柔觸感。

心微微顫了顫,一股莫名的燥熱直衝兩頰:“已經沒事了,這點小傷不要緊的,倒是你,前幾日受的內傷痊愈了嗎?不是讓你在望春閣靜養?怎的跑這兒來了?”

手指移開她的肩部,紫眸中,掠過一絲留戀。

他倒挺想多碰碰她的。

即使隔著單薄的布帛,仍舊能清楚感知到,她那如太陽般熾熱、溫暖的體溫。

“關了幾日,出來透透氣。”平靜的解釋極容易讓人信服。

但屋外留守的女子,冷不丁聽到這話後,冷若冰霜的麵龐不自覺**幾下。

主子分明是在回望春閣的路上,看見了孟姑娘,臨時決定就近觀察好麽?

孟慕晴不疑有他,對雅懿,她有著非同一般的信任。

“既是偶遇,不如由我做東,留在此處用膳?明月樓的梨花佳釀極好,興許你可以嚐嚐。”話題不經意轉開,孟慕晴想了想,有些意動,隻是,飛茗和悠悠待會兒在街上找不到自己,會著急的。

“放心,我會派人去府上為你報聲平安。”連她的顧慮,雅懿也一並想到了,還給出了解決之法。

這人當真有一顆七巧玲瓏心啊。

孟慕晴爽快點頭:“我可不會幫你節約銀子哦。”

俏皮的話,配上她如花般燦爛的笑靨,生動且鮮活,極其動人。

銀麵後,涼唇微勾,帶著幾分暖意:“嗬,你想吃什麽,大膽點便是,若是銀子不夠,大不了,報出你孟家千金的頭銜,這明月樓的掌櫃想必不敢押人。”

“哼,到時候我先逃,把你留在這兒抵債。”孟慕晴反駁道,眸中笑意盎然。

“你就是這麽對待朋友的?”雅懿好似忽然看清了她的真麵目般,嗓音略帶錯愕。

四目交對,兩人撲哧笑開了,人生能得一知己,嬉笑怒罵,鬥嘴打趣,何嚐不是一樁幸事?

飯點,小二捧著裝滿竹簽的圓筒蹬蹬跑上二樓,竹簽上攥寫的乃是明月樓的招牌菜,名字大多取得富有詩意。

孟慕晴也沒客氣,張口點了十多道美味的佳肴,還要了一壺這兒最出名的梨花佳釀下菜。

豐盛的食物一一端上圓桌,兩人優雅落座後,揮散了樓裏伺候的夥計。

“這杯酒我敬你,”孟慕晴雙手執杯,真摯地說道,“這次若非有你在,興許很難揭穿賊人的真麵目,大恩不言謝,我先幹為敬。”

烈酒入喉,火一般的灼熱感頓時湧遍全身,孟慕晴以為這梨花酒乃是清酒,哪想到味道這麽重,小臉刷地竄上一層粉色,忙撚著袖口咳嗽。

“喝得這麽急作甚?沒人和你搶。”三分無奈,七分疼惜的話脫口而出,男子側過身,極致溫柔地替她拍著後背,“慢慢來。”

“咳,我也沒想到這酒會烈成這樣。”孟慕晴嬌嗔道,腮幫孩子氣地鼓著,圓圓的,活像叢林裏快活蹦達的倉鼠。

女子毫不做作的姿態,遠比平日,更加驚豔。

怎麽辦,這樣的她,好生可愛,好想戳戳她的臉。

邪念突生,神秘莫測的紫眸,幾近成黑。

“我喝完了,該你了!”孟慕晴輕輕推了他一把,“這可是我專程敬你的酒,不許不喝。”

“好。”理智壓下衝動,在她催促的目光下,將烈酒一仰而盡。

席上氛圍格外溫馨,時不時有歡聲笑語從緊閉的房門內飄出。

天色漸漸沉了,清冷的暗色驅散了漫天霞光,街頭巷尾的攤販早早收了攤,隔著幾條巷子的花街,開始熱鬧起來。

孟慕晴不嗜酒,偶爾飲酒也不過是場合需要,從未有過一次,喝得這般暢快,心中積壓的負擔,好似在這一刻通通不見了,隻剩下愉悅與開懷。

“一輪圓月照金樽,”孟慕晴撚著雙木筷,麵泛微醺,唇邊含笑,臨場念起詩來,“金樽斟酒月滿輪。”

不似平素清脆、明亮的嗓音,許是在酒氣的作用下,多了幾分沙啞的性感。

雅懿側目睨著她,這丫頭,大抵是醉了。

可為何就連喝醉時的樣子,也這般可愛呢?

“嘻!你好像變成了兩個。”孟慕晴忽地抬頭,迷離如霧的眸有些失焦,筷子戳戳左邊的人影,再戳戳右邊的虛影,甩甩頭,“真的是兩個。”

“小心。”手臂霍地伸出,避免了她與地麵親密接觸的悲慘下場。

嬌軀軟綿綿靠在他的臂膀上,女子誘人的芬芳湧入鼻息。

“抓到了,你是真的。”孟慕晴得意地揪住他墨黑的衣袖,手指朝上滑動,竟覆上了那張冰涼麵具。

如鬆的身軀明顯僵了一下,想將人推開,可她麵泛桃花的樣子,卻又叫人舍不得推走。

手指已靠近銀麵邊緣,稍稍用力,便能把這麵具撥開。

“小丫頭,撥開了你就逃不掉了。”麵龐低垂,在她耳畔吐氣若蘭,似期待著以真麵目視人,亦或許,是想將最大的秘密告訴她,從而將她綁定在自己身邊。

奈何事與願違,孟慕晴並未按照他所想的發展去做。

腦袋一歪,身體順勢朝他倒來,似是睡著了?

垂目看著懷中,忽然睡去的女子,心中湧動的,不知是鬆了口氣的慶幸,還是失望。

“主子,亥時了。”門外,女子沉聲提醒。

再晚些,怕是孟家人該著急了。

一刻鍾後,一抹黑影從雅間的窗戶內飛出,輕車熟路躍入孟府高牆內,將人完整無損地送回閨房。

他並不著急離開,而是細心地替孟慕晴脫去鞋子,小心翼翼把人擱在床上,掀開裏頭疊放的被褥,蓋在她身上。

此生,他從未對誰做過這些事,她是第一個,亦是最後一個。

“孟慕晴……”手指輕輕撥開她額上散落的碎發。

女子泛紅的睡顏,恬靜而又乖順。

他像是受到蠱惑般,緩緩俯下身,銀麵往左側挪開,露出了那削尖、精湛的下顎,輕如鵝毛的淺吻就這樣落在了她的眉心。

“唔!”孟慕晴不安地嚶嚀著,手臂揮了揮,像是在驅趕蚊子。

細微的動作,如驚雷震醒了男人,他驚愕地往後退了兩步。

麵上猶如火燒。

剛才他究竟做了什麽?竟趁她酒醉,輕薄了她?

“砰!”

“小姐?”屋外守夜的悠悠被這異響驚醒,揉搓著惺忪的睡眼,推門進來。

屋裏木窗敞開,桌邊的椅子竟被撞倒在地上。

進賊了?

瞌睡蟲霎時消失得一幹二淨,悠悠忙不迭奔向床沿,直到見著孟慕晴平平安安躺在床上後,才鬆了口氣。

一定是小姐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撞翻了椅子。

悠悠自顧自的找了個理由,鼻尖動了動,嗅到了那股濃鬱的酒味。

次日清晨,清脆的雞鳴聲響徹雲霄。

孟慕晴揉著抽痛的太陽穴,有氣無力地從床頭坐起身來。

“真疼。”她昨天到底喝了多少?

渾渾噩噩的大腦尚不清明,隻約莫記得,自己喝得甚是開心,至於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又是如何回來的,一概不知。

“您起了?”悠悠端著托盤進屋,“奴婢剛備好醒酒湯,小姐你快喝些吧,喝了頭就沒那麽疼了。”

“嗯。”孟慕晴稀裏糊塗地應了一聲。

“小姐,以後你可不能單獨在外邊與和喝酒了,萬一出個什麽事,那該如何是好啊?就算要喝,也得帶上奴婢和飛茗,這樣,哪怕小姐醉了,奴婢們也能照顧好小姐。”悠悠有些吃味,小姐去喝酒都不帶上她,好過分!

“好啦,瞧你這小嘴撅得,都快能掛壺了。”孟慕晴笑罵道,“我昨兒個是怎麽回來的?”

“咦?小姐不記得了?你喝醉了酒一個人回的家啊,奴婢本來想等小姐的,後半夜太困了,就……”悠悠自責的低下腦袋。

自己回來的?

她模糊地記得,似乎有誰抱著她在飛。

是幻覺嗎?

孟慕晴轉瞬便把這事拋開,好說歹說,才把悠悠的玻璃心哄好。

洗漱後,稍微打起些精神,離開屋子向爹娘告罪去了。

孟華遙倒是沒多問,昨日有人來府上報過信,說是女兒和朋友聚會,會晚些回來,他特地吩咐下人留門,這女兒大了,快及笄了,有幾個至交好友陪著,乃是好事。

“小妹,你喝了酒?”孟輕歌歪著頭湊近孟慕晴的身體,聞了聞,壞笑道,“味道挺重,看樣子喝得不少,能與小妹暢快痛飲的,是哪家小姐?二哥見過嗎?”

“……”她能說一道喝酒的是男子麽?

孟輕歌眸光微閃,唇邊的笑多了幾分惡趣味,壓低聲音道:“看你吞吞吐吐的樣兒,莫不是哪家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