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四章 小鎮偶遇

一夜鬧劇後,星羅族營地各處都被一股沉重的氛圍籠罩著。

星羅爵炎穩坐在主帳上首,身側氣息陰鷙得可怕,好似一座隨時會噴發的火山。

據軍醫診斷,他和龍騎隊的確是中了毒,才會導致體弱乏力內力受限,而這種毒究竟是什麽,軍醫並不清楚,他僅是軍中的大夫,對普通的病症頗有了解,然而,這些罕見的毒藥,卻是沒有涉及的。

“報”

一名武將風塵仆仆地回到帳中,單膝跪地。

“末將等奉命追捕歹徒,在半道上中了埋伏,兩千騎兵輕傷過半,重傷五百餘人······”

“寡人要的人呢?”星羅爵炎幹淨利落地打斷了武將報傷亡的話,冷聲逼問。

一滴涼汗悄然滑下麵頰,武將麵如死灰的說:“跟丟了。”

他們昨夜緊急出動,眼看著就要抵達邊境的山巒,可是半路不知是什麽人竟用鐵絲栓住兩旁的大樹,馬匹經過時四蹄當場斬斷,摔得人仰馬翻,這一耽誤,人也不見了蹤影,算算時辰,隻怕已經離開了番邦境內,渡河去了大陽。

“砰!”

星羅爵炎拍案而起,猩紅的血眸盛滿了滔天怒氣:“既然人追丟了,你們還回來作甚?”

武將自知有罪,當即拔刀自刎,以死謝罪。

星羅爵炎沒有阻止,辦事不力的奴才活著有何用?

立有士兵進入帳中將屍體拖走,沒過多久,又有將士來報,營中大火已經撲滅,糧草盡毀,營中已無糧可用。

人丟了,糧食沒了,星羅爵炎心火蹭蹭上湧。

隻要想到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混進來,且還瞞天過海下藥,使得他損失慘重,他就恨不得將那人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與此同時,邊關要塞外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正在疾速前進。

昨夜小黑帶著孟慕晴又是趕路又是渡河,以至她的風寒再次加重,剛剛上岸與河岸留守的千沙殺手匯合,就暈厥過去,連夜上路時,身子更是燙得驚人,這也就罷了,小黑本想進到邊關城中,為她尋個郎中治病,可邊關守城的將士見他們是從河岸過來的,又是江湖人士打扮,竟不肯開城門放行!

小黑不願和這些人計較,隻能用馬車帶著孟慕晴趕路,去鄰鎮落腳。

錦州,一隻海東青撲閃著翅膀飛入院子,清訖摘下竹筒一看,多日來陰沉的臉色徹底放晴。

“小黑把夫人從那狗賊手裏救出來了。”她忙不迭來到臥房外,向小白說著這一喜訊,“他們剛到邊關,用不了多久就能趕來錦州和我們匯合。”

小白身軀微震,麵上亦有幾分喜色。

主子,您聽到了嗎?夫人她平安了!

他怔怔看著仍未開啟的房門,默默念道。

若是主子醒著,知道夫人即將回來該有多開心?

“吱嘎”

房門應聲打開,一臉疲憊的白胡子打著哈欠慢悠悠從房內行出。

小白和清訖立即迎了上去,也許是跪得太久,起身時,小白的步伐有些搖晃。

“前輩,主子他情形如何?”清訖急聲追問,眼睛不住朝房內張望,然而房中光線昏暗,白胡子又當著房門,她什麽也沒能看到。

“暫時沒什麽大礙。”白胡子的話讓兩人齊齊鬆了口氣,但下一刻,神經再次緊繃,“可惜塵兒多年的功夫一朝散盡了。”

他和藥王聯手為塵兒醫治,但他丹田已毀,這麽多天來,總算將性命保住,受創的丹田和經脈痊愈了,然,失去的內力再難回來。

小白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似蒙受了巨大的打擊。

“你們也不用太傷心,”白胡子口風一轉,露出一抹安撫的笑,“雖說修為散盡,但根基尚在,再用藥相助,用不了多久就能恢複到往日的實力。”

“前輩!”清訖有些惱火,他說話不能一口氣說完嗎?戲弄他們難不成很好玩?

“老頭子我忙裏忙外累了這麽久,現在沒用得著我的地方,你們這些小娃娃就衝我大吼大叫,哎,現在的人啊,怎麽老愛幹過河拆橋的事兒?”白胡子搖頭晃腦的噓唏道,直把清訖說得臉紅。

“是屬下失言,請前輩恕罪。”她抱拳請罪。

白胡子隻是戲言,哪會真的和她置氣?

“藥王那老家夥在寫藥方,待會兒你們去城裏抓些藥來,為塵兒調理身子。”

“主子他什麽時候能醒?”清訖輕聲問道,眼下的局勢主子昏迷一日,就亂上一日,再不蘇醒,恐怕事態會對他們越來越不利啊。

“不出意外因是今夜,我徒媳那方有消息嗎?”白胡子笑意一收,詢問起了孟慕晴的情報。

草原發生的種種,他大概知道,包括徒媳落入星羅爵炎手中一事,但最近他全身心忙著為徒弟救治,替他續命,無法抽身趕赴草原救人。

清訖忙將密信遞給他。

“哈哈,我這大徒弟總算是幹了件人事!好!”白胡子一目十行般看過後,樂得仰頭大笑,“今兒是雙喜臨門啊,晚上等徒弟醒了,知道這消息,也該放心才是。”

小黑在信上絕口不提孟慕晴的病情和傷勢,隻說人很安全,不日將來錦州,他怕的,正是高塵一旦醒來,得知孟慕晴身體抱恙會不顧眾人的阻撓,趕來見她。

午後,邊關鄰鎮的客棧裏,小黑帶著鎮上的郎中快步登上木梯,進廂房讓他為孟慕晴診脈。

郎中開了藥方,親自前去藥鋪抓藥、煎藥。

小黑則待在屋中,寸步不離保護孟慕晴。

她早已燒得神誌模糊,紅唇一張一合的,似在說話,但舌上的傷口讓她無法出聲,小黑隻能俯下身,通過嘴型分辨她在說什麽。

她一遍遍叫著的隻有一個名字。

小黑心尖一酸,沉聲說:“師弟他很安全,現在留於錦州休養,等你不再發熱,風寒好了,我就送你過去見他。”

孟慕晴哪兒聽得見他的話?固執地一次次叫喚著。

小黑麵露絲絲苦笑:“你是這樣,師弟也是這樣。”

隻要見不到對方,就會思念成疾。

她此時的模樣與最初失蹤後,師弟的反映可不是如出一轍嗎?

小黑伸手點了孟慕晴的睡穴,讓她靜心安睡。

入夜後,整個小鎮陷入寧靜中,為孟慕晴診脈的郎中疲憊的回到住所,卻沒著急歇息,而是去了後院的客房。

“你今天怎麽來得這麽晚?是不想為我治病了嗎?”漆黑的房間中,傳出一道沙啞的聲音。

如果孟慕晴在這兒,定會認出這聲音是誰的。

郎中無奈地歎了口氣,耐著性子解釋:“今天有外地人到鎮上來,尋我去客棧為一姑娘看病,說起來,那姑娘也不知道是怎麽的,竟咬舌自盡,好在性命保住了,那麽漂亮的女子,居然會做出這種事,還真是看不出來。”

“自盡?”屋中坐著的女子眉頭一皺。

郎中見她似乎上了心,便一五一十地把事說了:“我看這些人衣著不俗,出手闊綽,想必是大戶人家的千金。”

“那女人長的什麽樣?”女子再度問道。

郎中倒也不隱瞞,手舞足蹈的描述著孟慕晴的相貌,他沒有看見,房中女子臉上那激動到近乎猙獰的容顏。

是她!不會錯了,一定是她!

孟慕晴,哈哈,沒想到啊,她居然會出現在這裏!

深夜,一道嬌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從郎中的住所離開,朝著衙門的方向一路小跑著過去。

時至紫夜,昏迷了多日的高塵終於睜開了眼,渙散的瞳孔迅速恢複清明,他撐著床緩緩坐起身。

“你最好別動。”藥王察覺到指尖圈住的金絲有細微的顫動,立即從淺眠中蘇醒,食指一勾,金絲咻地從高塵的手腕解開,收回他的手中,“沒有內力壓製,你體內的毒已入五髒,再不老實點,你這條命我看也別想要了。”

高塵眸色一暗,沒有接話,固執的掀開被褥,想要下床。

“如果是為了你師傅口中的徒媳,大可不必。”藥王慢悠悠起身,從懷中拿出一個火折子將燈盞挑亮。

昏暗的光暈驅散了房中的黑暗,投映在他侏儒般矮小的身軀上。

“為何?”高塵啞聲問道,銳利的目光緊盯著滿頭白發的藥王,等著他解惑。

“你師傅說,他的徒媳,你的娘子,已經安全離開了草原,就在邊關。”藥王擰眉說道,“你想去找她我沒什麽意見,但是,如果你因此傷勢加重,別想我再出手救你。”

這回要不是白胡子那家夥陣陣哀求,他怎會千裏迢迢從藥王穀趕來,耗費心力救治他?

晴兒平安了?

高塵有些愣怔。

“老家夥,趁老夫不在威脅老夫的徒弟,你真好意思!”白胡子推門入內,沒好氣地瞪了藥王一眼,隨後,才走到床邊,低聲說,“徒弟,你師兄白天傳了信回來,徒媳她正和你師兄待在一起,性命無憂,你可以放心了。”

“信呢?”

唯有真正看到信函,他才敢相信這是真的,而非師傅想出來安撫他的說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