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鐵證如山
當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人前,高湛強裝出的鎮定灰飛煙滅。
怎麽可能……
這些人不早該死透了嗎?
假的,一定是假的!
他拒絕相信親眼見到的一切,但事實就擺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五皇子,看來你有很多事需要解釋。”星羅爵炎不知個中來龍去脈,卻並不妨礙他從眼下的局麵上窺出一二來。
很明顯,高塵請來的這些人,出乎高湛的預料,再想到來京後聽聞的大婚驚變,以及大牢殺人案,星羅爵炎心裏大致有了譜。
唇邊那抹妖嬈的笑愈發絢爛,這出戲比他預期的更為精彩。
“接下來,是我大陽的內事,請閣下暫且回避。”高塵冷眼掃來,竟下了逐客令。
“放肆!我家大王是你們請來的證人,你卻想趕大王走?”星羅爵炎的侍從第一個不答應,手掌猛地握住腰間彎刀,虎視眈眈盯著高塵。
這人未免太不把星羅放在眼裏了!
“此處是大陽,並非星羅,誰給你的膽子敢對將軍大呼小叫?”張冷扭頭怒視他,論氣勢,兩人不相上下。
劍拔弩張的氛圍,嚇得公堂外旁聽的百姓個個心神俱驚,唯恐下一刻,就會見到血濺公堂的慘案發生。
星羅爵炎悠哉悠哉地靠在木椅上,放任侍從為所欲為,全無要出聲嗬斥的跡象。
高塵亦八風不動,縱容張冷與之對持。
硝煙悄然散開,大理寺卿急得滿頭大汗,忙打圓場:“星羅酋長,您不如到廂房暫避,下官命人好茶好水伺候,絕不會虧待您半分,今日這事,乃大陽的國事,您實在不該插手啊。”
在外人麵前,他豈能不幫著五皇子說話?而且,這案子貌似另有玄機,若這幫人果真如五皇子所說,乃是三皇子的暗衛,那麽,大婚當日的變故,恐怕與他也有關係。
此乃皇家醜聞,萬不能叫別國看了笑話去。
禦卿分析完利害後,愈發讚同高塵的決定。
“五皇子是想過河拆橋?”星羅爵炎目光熠熠,斜眼看向他,這出好戲他還沒看到結尾,怎能就此離開?
“閣下的人情,本皇子事後會以厚禮答謝,不過,眼下還請閣下移駕後院,莫要再插手我大陽內事。”高塵的態度分外堅決,毫不退讓地迎上星羅爵炎的目光。
這盤棋是他布下的,亦是他推波助瀾發展至此,但這並不表示,他會笑到最後。
星羅爵炎深深看了他許久,終是釋然一笑:“好,寡人就賣你這個薄麵。”
他拂袖起身,帶著一眾侍從閑庭信步般朝大門走去。
途徑高湛身前時,腳下步伐微微一頓,似與高湛說了什麽,可惜距離有些遠,且他有意壓低聲音,故而公堂上無人聽清。
“哼。”侍從憤憤瞪了高塵幾眼,這筆帳,往後戰場上他會替大王討回來!
目送外族人離去,高塵這才緩緩站起身,抬眸掃過公堂外圍聚的眾多百姓,一時有些躊躇。
他不曾想過要在人前將底牌露出來,按照他最初的計劃,僅是想再等些日子,待手中有了真憑實據後,再與刑部、大理寺秘密會審。
可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星羅爵炎會在半途插上一腳,從而使得三哥在慌亂中,做出行動。
若錯過此次機會,往後再想揭露大婚當天的真相,怕是難了。
眼瞼幽幽垂下,誰也不曾見到,他眸中一閃而過的晦澀暗芒。
高塵斂去心頭的思緒,複一抬頭,眉宇間泛著幾分決然,似做出了什麽決定一般。
“三哥,這些人你可認得?”
高湛咬牙不語。
“是不認得,還是不敢說?”高塵咄咄逼人地又問,目光犀利如刀,像是要斬斷高湛所有的退路。
高湛狠狠瞪了眼這些辦事不力,且落在高塵手裏的屬下,恨不得親手將他們殺了。
“三皇子?”大理寺卿不安地催促道。
他如此沉默,莫不是被五皇子說中了,所以不知該如何反駁?
高湛深吸口氣,不能亂,越是棘手的境地,他越是不能讓敵人有可趁之機。
“本皇子的確認識他們,他們與這二人一樣,是本皇子的暗衛。”高湛又一次承認了這幾人的身份,事到如今,就算他不認,可隻要高塵拿出象征身份的令牌,他同樣得認!與其那樣,不如坦然認下,也好掌握先機。
“隻不過,在不久前,他們莫名失了蹤,本皇子派人苦尋多日,始終未能找著他們的下落,竟是不知,原來人在五弟手上。”
嘖,都到了這種時候,他還想撇清關係?
孟慕晴忽然隻覺好笑,明眼人誰看不出高湛與這兩起案子必有瓜葛,證據就在眼前,他卻連承認的勇氣也沒有,而是一味地想把自個兒摘出去。
就這種敢做不敢當的貨色,她上輩子是瞎了什麽眼,才會將他視作良人?
若是高塵……
她搖了搖頭,高塵豈會玩這種歹毒陰損的把戲?
高塵眉梢一挑,並不意外高湛會再三辯白。
“三哥的意思是,他們的所作所為,你全不知情?”
“正是,”高湛鄭重點頭,“說來奇怪,自弟妹與五弟你的婚事發生異變,本皇子就再也找不著他們了。”
“哦?那三哥覺得,無你的命令,他們為何要擄走晴兒?”高塵抬步朝高湛走來,每一步皆帶著一股駭人的壓迫感,“為何要破壞這樁婚事?又為何會有人在東窗事發後,派來殺手,試圖殺人滅口?”
高湛目光閃躲,竟是不敢與他對視。
“三哥,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皆指向你,你一句不知情,就想洗清嫌疑嗎?”高塵駐足在他身前,銳利的眸緊盯著他,像是要將他看穿。
一滴冷汗順著麵頰滑落自衣襟上,高湛嘴唇微動,卻找不著任何話能反駁。
“難道真是三皇子幹的?”百姓詫異驚呼,衝著公堂上對持的二人指指點點。
“三皇子不是承認這些人是他的手下嗎?多半是他做的!”
“可是,他不像會做出這種歹毒事的人啊。”
有人相信,但更多人卻是半信半疑。
高湛眸色一狠,不能再放任高塵繼續盤問下去,他得想個法子脫身!
他突然轉眸看向前方的五人:“你們說,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指使,竟敢幹出這種事來?”
五名暗衛張口欲言,但他們周身穴道被點,根本說不出話。
“想讓忠心耿耿的下屬指認幕後之主,三哥你以為可能嗎?”這些人若想招供,早在牢中受刑時,就該開口了,即便是他提早將人掉包,用人皮麵具戴在幾名身形相似的死囚身上,替他們擋去必死下場,他們仍是閉口不言,寧死也不肯指認主子。
高湛仍在辯駁:“他們的口供不可信,難不成就因此懷疑是本皇子所為?五弟,這說詞未免太過牽強,本皇子治下不嚴,鮮少過問奴才的私事,許是他們不知出於何種緣由,對弟妹出手,這事本皇子確是清白的,此乃事實!你若想將莫須有的罪名栽贓到本皇子身上,恕本皇子難以苟同!”
話,擲地有聲,再配上他那張無辜、正義的容顏,竟讓不少百姓受到迷惑,覺著他或許真是清白的。
“這還真是巧啊,”張冷大咧咧笑道,“大婚之日的驚變,乃是您的暗衛做的,您說與你無關,貴府死了個下人,連累五皇妃險些蒙冤,也是您手下人幹的,您同樣說您不知情,不是太好笑了嗎?總不會是您的屬下故意想陷害您,損傷您的名譽,所以做出這檔子事吧?”
“他說得好像有點道理。”老百姓連連點頭,如牆頭草般,又傾向張冷。
“本皇子與五弟說話,何時輪到你一小小官員插嘴?”高湛狠聲怒問,垂落在身側的雙臂因緊繃而略微顫抖。
張冷痞氣一笑:“下官是個直腸子,有什麽說什麽,要是說錯了話,得罪了三皇子,還請您多擔待擔待,別和下官計較。”
他就是吃定了高湛愛惜羽毛,不願擔上仗勢欺人的罪名,故意挑釁他,咋滴吧?
這人沒少在暗中給將軍下絆子,害將軍被調離驍騎營,就衝這一筆賬,他就不會給高湛半分好臉色看!
“你!”高湛怒目而視。
“三哥無需動怒,若現有的證據尚不足以定你的罪,本皇子另有人證。”高塵不緊不慢的開口,一句話,卻是讓高湛本就忐忑不安的心,又咚咚加快跳動。
他光潔的額頭上,滲出一層晶瑩涼汗。
還有人證?
在高湛錯愕驚慌的目光下,高塵繼續說:“日前,曾就三哥府中嬤嬤慘死一案,宣瓊華夫人上堂詢問,此事三哥可還記得?”
“……記得。”這事他清楚,但與今日有何關係?
“瓊華夫人當時說,案發當夜,她身體不適,故命死者出府前往回春堂,可是,死者前腳出門,後腳就慘遭殺害,且是三哥的手下幹的,若說這不是早有預謀,怕難叫人信服,”他頓了頓,瞥見高湛仍有反駁之意,又說,“當然,這僅是推測,但,本皇子在那日後,曾請母妃派禦醫到府上為瓊華夫人診脈,瓊華夫人以一百兩黃金賄賂禦醫,命他宣稱,其身子抱恙,從而好排除嫌疑,如果不是做賊心虛,她為何要行賄賂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