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聽說過拔舌嗎?
“諸位請坐。 ”孟慕晴優雅地跨步進門,佯裝沒看見六人的小動作。
六名百姓立時閉嘴,也不坐,就直挺挺站在屋子中央。
下人送上茶點,還冒著熱氣的糕點精致小巧,色澤豔麗,隻看著就讓人食欲大開。
“都餓了吧?請嚐嚐,這是府裏大廚做的。”孟慕晴大方做東。
百姓分明心動,卻又好似怕著什麽,始終不敢去拿。
等下人退下,孟輕禮親手將房門合上。
屋子裏靜悄悄的,氛圍說不出的古怪。
孟慕晴與高塵悠然坐於上首,從方才起,他們二人就未再開口說過一句話,頗有閑情逸致地端著茶杯品茶。
六名百姓麵麵相覷,想說話吧,又不知該怎麽說。
晾了他們一刻鍾功夫,孟慕晴這才擱下茶盞。
‘噠’,清脆的碎響叫眾人身軀一震,眼睛齊齊朝她看來。
“本皇妃不喜歡仗勢欺人,更不喜歡被人當作傻子玩弄於鼓掌之中。”孟慕晴幽幽說道,麵上雖笑著,可那笑容,卻讓人看著心裏邊發怵。
“你們究竟受了誰的指使,膽敢跑來五皇子府鬧事?”語調勃然加重,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迎麵而來。
“我……我……”一名年紀尚輕,貌似是家中晚輩的少年立馬白了臉,雙腿恐懼的不停打顫。
“什麽指使,你別隨便侮辱人!好啊好啊,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假裝把我們送進府,其實你是想殺人滅口對不對?”一直攙扶老嫗的中年婦女怒聲大吼,殊不知,她這氣急敗壞的樣子,落在旁人眼中,分明是虛張聲勢。
“我們不和她說了!走,讓天下人評評理!”
“沒錯,我還不信這天底下沒王法了!”
……
六人嘴裏不幹不淨地罵著,扭頭想出門。
孟輕禮挺身直立在門前,沉默的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五皇妃,你想做什麽?”這幫人終於慌了,他們驚恐不定的看著上首的兩人。
他們難道真的想殺人?
不不不,那麽多百姓親眼瞧見他們進府,要是不能活著出去,他們一定會受到譴責。
許是仗著這想法,六人忽然顯得底氣十足。
“呱噪。”高塵略感不耐。
話音剛落,一抹黑影自梁上飛下,迅速在六人胸前一點。
吵吵鬧鬧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們驚恐的瞪大眼睛,嘴巴一張一合,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別怕,隻是點了你們的穴道而已,”孟慕晴莞爾輕笑,隱衛的做法深得她心,“這樣,更方便我們談事,不是嗎?”
高塵懶得理會這幫刁民,提壺親手為孟慕晴滿了杯茶,將事全權交與她處理。
“我這人呢,素來很好說話,”孟慕晴單手托住腮幫,笑吟吟地說道,“可我也很不喜歡誰在我麵前撒謊,你們知道拔舌嗎?在宮裏,膽敢對貴人撒謊的主,都會被拔掉舌頭,若是嘴裏沒一句實誠話,留著舌頭也沒用,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驚。
大驚。
六人麵上血色盡褪,仿佛活見鬼一般,身子更是抖如風中殘燭,要不是穴道被點無法動彈,這會兒,他們早該軟到地上去了。
“屍體前腳被發現,後腳風聲還沒傳開,你們就跑到府裏來要說法,我想了許久,卻是怎麽也想不明白,你們是從何處得知的風聲?又是聽誰說的,這人是為我所害?”孟慕晴輕聲問道,可那雙眼,卻銳利如刀,直盯得眾人心裏發慌。
他們躲閃似的迅速將目光挪向別處,無一人膽敢與她對視。
這分明是心虛的表現。
唇邊的笑意加深幾分:“不去守著屍體哭嚎,卻立即上門找茬,這不是太奇怪了些嗎?你們有一次機會,可以選擇說出實情,說了,或許還有命走出這道門,可若是選擇不說……”
她故意停了一下,等到眾人屏氣看來時,才接著又說:“天底下少幾個人,相信不會引起多大的麻煩,對了,我想你們一定抱著,無數百姓親眼見到你們入府,不能活著離開,肯定會有人為你們喊冤,不過,我得告訴你們,普天之下有一種東西叫做人皮麵具,啊,”孟慕晴如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腦門,“你們來自民間,許沒聽過,這人皮麵具啊,就是把你們的臉皮活生生剝下來,再用蠟封存,待曬幹後,貼在活人的臉上,這樣,他們就會變成你們的樣子了,很神奇是吧?”
屋中寒氣肆虐,六名百姓猶如置身冰窖般,隻覺四肢發涼。
吞咽聲與那急促的呼吸並存著,在空氣裏彌漫。
“何需與他們多言?即便他們不說,總歸能查出來。”高塵不緊不慢地添上一句,“隻是多耗些時日罷了。”
孟慕晴等了半響,也未見六人做出決定,她佯裝失望的歎息一聲:“看來你們是寧死也不肯說了,也罷,來人啊,將他們帶……”
說,他們說!
六名百姓拚命的向孟慕晴眨眼睛,心中的焦慮與恐慌爬滿每一張臉。
能活著,誰願意赴死?
“想說了?”孟慕晴挑眉笑問。
眾人狠狠眨眼。
“解了老人家的穴道,”她一揮手,隱衛立馬上前解開那名老嫗的穴道,“就由老人家您說吧。”
老嫗渾身疲軟地跌坐在地上,眼淚刷地決堤,哭得不能自已。
她是真的怕了,怕方才會受死。
等到心緒緩緩平靜下來後,她咚地匍匐在地上:“草民說,草民什麽都說,求求你們,別殺了草民。”
“那得看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了。”孟慕晴的回答模棱兩可,且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她這副樣子更讓老嫗不安,哪還顧得上耍什麽心眼?劈裏啪啦的把知道的事通通說了出來。
原來,她早就已十兩銀子的價格,把女兒賣到三皇子府,簽下了賣身契,終其一生,她都得在三皇子府為奴為婢,不再是家中人。
就在人死的當天夜裏,她在家中睡得好好的,哪想到,有蒙麵人夜闖家門,把她從被窩裏拎起來,告訴她,她的女兒被人給害死了,而且害死閨女的,是當今五皇妃。
“哦?所以你就想上門來為女兒報仇?”孟慕晴細細審視著老人的神情,在她這話說出口後,老人明顯有幾分不自在,目光閃爍,好生心虛。
“是,是。”她連連點頭,“草民知道這樣做不對,可那是草民的女兒啊,一把手一把手把她養大,這說沒就沒了,草民……”
“這些話,你自個兒信嗎?”孟慕晴抬手阻止了她的叫囂,“你可曾去看過你女兒一眼?我想沒有吧,照你所說,我想,那天晚上你是半信半疑的,等到天亮了,你一上街,就聽說護城河裏有浮屍,過去一看,確定是你的女兒,就萌生了歹念,想借此機會,來敲上一筆銀子,發死人財。”
“不,我沒有!”老嫗的聲音忽然提高,宛如一隻被踩中了痛腳的貓。
“你就是。”孟慕晴徑直下了結論,“若非如此,你要如何解釋,一個母親不肯為女兒收屍,不肯陪著送屍的侍衛一同前往大理寺,反而那麽快就召集了家屬,上門挑事?”
她咄咄逼人的質問,讓老人找不到話反駁,隻因,這是真的。
老人頹然的趴在地上,佝僂的身軀惴惴發抖。
孟慕晴冷笑一聲,對她這副淒涼可憐的樣子生不出半分同情。
為了一己私利,竟想靠著親生骨肉的慘死發財,這種人,不僅可憐,更是可惡。
“後來呢?”她冷聲又問,麵上不見半分笑意,“你們來過第一次,就該知道,在五皇子府應是討不到一點好處,為何今日又來了?”
是不死心,還想再試?還是受人教唆?
老人身軀一抖,遲遲不敢吭聲。
“說!”孟慕晴狠聲命令道。
“草民聽說您被大理寺抓走,就想再來一次。”是她想得太簡單了,以為案子會定案,想早些來討些好處,若早知道五皇子和五皇妃這麽不好相與,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這麽做啊。
老人後悔得腸子都快青了,可這世上哪來的後悔藥?人做任何事,都需付出代價。
“無人再教唆你,而是你自作主張決定的?”這答案倒讓孟慕晴感到失望,但轉念想想,告密的人又怎會傻到再一次接近這些人,憑白留下線索供她追查?
那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些人初次登門,就已經將事兒傳開,損害了五皇府的聲譽。
“是,”老人痛哭流涕的說,“草民知道錯了,草民被狗迷了心竅才會幹出這糊塗事,五皇妃,您是個好人,您看在草民一隻腳踏進棺材裏的份上,饒草民一條狗命吧,草民給您磕頭了!”
“砰砰砰”,響亮的磕頭聲,在室內飄蕩。
孟慕晴不適的蹙了下眉:“夠了。”
她最是見不得哪家老人如此。
“大哥,你按照她的說詞,寫份口供,叫她畫押。”她得留下證據。
“成。”孟輕禮一口答應,看也不看一臉劫後餘生的百姓,出門後沒多久就帶著文房四寶回來,提筆疾書。
“這幫人交給隱衛移去別處軟禁,我擔心,今日後會有人對他們不利。”孟慕晴偏頭同高塵咬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