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疑點橫生

“嗯,”端貴妃笑著點了下頭,“你來了也好,本宮便借此機會考考你。”

往後她就是五皇府的當家主母,管製後院少不得些手段。

“大婚當日帶你出宮的宮女是她們中的三人,”端貴妃指著屋外不停打顫的奴才說,“這些人中,興許還有心懷不軌之輩,你且說說,該怎樣處置他們?”

聽聞這話,餘下的五名宮人梗著脖子嚎啕起來:“貴妃娘娘,奴才們是冤枉的啊。”

“五皇妃,求您為奴才們求求請,奴才們不敢做出背棄主子的事兒。”

哭天喊地的哀嚎不絕於耳,孟慕晴回過身,就看見那一張張絕望的麵龐,她們仿若看著救世主般,緊緊盯著她。

眸色不由暗了暗:“慕晴覺著,要麽將他們調離晨陽宮,發配到別處,要麽一一排查,無嫌疑的,繼續留下來當差。”

她隻給出了兩個中庸的辦法,卻是沒說第三個。

其實,要想永絕後患,隻管把晨陽宮的宮人通通清洗一遍,換上批信得過的奴才便可。

但她不願在端貴妃心中留下個心狠手辣的印象,隻能把這法子摁在心底。

“你啊,心地總歸是善良的。”端貴妃意味深長的感慨道,“也罷,這些人本宮會命人挨個調查,若果真無辜倒也罷了,若仍有為其他主子效力的,”她故意頓了頓,“這三人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

地上三具毫無遮掩的屍體就擺在那兒,也不知是這天太涼,還是別的緣故,眾人竟忍不住背脊一寒。

“多謝貴妃娘娘,多謝五皇妃。”逃過一劫的宮人不住磕頭,劫後餘生的眼淚不停往下掉。

“本宮這便要回去了,慕晴,你呢?是留在這兒看看塵兒昔日的舊居,或是同本宮一道過去?”端貴妃就著婢女的手臂,悠然起身,仍是一派溫婉不失貴氣的模樣。

“慕晴還想在這兒轉轉,待會兒再去拜會母妃。”孟慕晴躬身說道,心裏想著,在晨陽宮溜達一圈,就拐道去太醫院探望侯姐姐,畢竟時辰尚早,五皇子少說得有半個時辰才會下朝,等他下了朝來後宮與端貴妃母子談心,她在場難免有些尷尬,還不如避開呢。

端貴妃誤以為她想多瞧瞧兒子以前住的地兒,故地重遊,就答應了。

宮女和侍衛眾星捧月般簇擁著她離開院子,儀架剛走,晨陽宮的宮人虛脫般癱軟在地上,感激涕零地看著孟慕晴。

今兒個若非五皇妃說情,她們隻怕連命也保不住了。

“五皇妃是要去墨菊軒嗎?”有宮女抹了把淚,整理好儀態後,方才問道,極力想伺候好孟慕晴。

“去淩煙閣吧。”孟慕晴隨口說道,率先轉身往高塵曾經的寢宮走去。

“是。”宮女朝同伴遞了個眼色,隨後,小跑著追上孟慕晴的步子。

三進三出的晨陽宮一如她初次進宮時見到的一樣,隻少了些人氣,多了幾分冷清,自指婚的聖旨頒布後,五皇子就搬離了晨陽宮,那些個伺候他的奴才有些一並帶離皇宮,有些則繼續留在這兒當值。

“奴婢們每天都會把這兒打掃好幾遍。”進了淩煙閣,宮女低聲說道,想用這種辦法向孟慕晴證明,她們的忠心,“五皇子以前住在這兒的時候,總喜歡在院子裏品茶下棋。”

院中蓮花池旁留有一石桌,孟慕晴眼前好似出現了高塵孤身一人,如閑雲野鶴,獨坐在這兒執子下棋的畫麵。

“對了,主子的棋具還擱在屋裏呢。”宮女想起件事,忙推開緊閉的房門,從收納好的木箱中,取出了那副以漢白玉製成的精美棋具。

“他搬離晨陽宮的時候沒帶走棋盤?”明明那人酷愛下棋,怎會連喜愛之物也沒帶走?

孟慕晴倍感疑惑,卻聽宮女說:“自從主子南下江南回來之後,好像就不再喜歡下棋了,奴婢也不知為何。”

南下?

孟慕晴細細一回想,冷不丁記起當日在茹園遊玩,魚姐姐曾說過,侯姐姐想與五皇子對下一局,卻遭拒絕一事。

莫不是因著這個原因?

這念頭初一升起,就被孟慕晴否決,她不認為五皇子是這般小心眼之人,或許是為了別的理由吧。

搖搖頭,目光順勢從棋盤挪開。

“咦,這兒曾掛著什麽東西嗎?”牆壁上突兀的泛白印記,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痕跡四四方方,活像是曾掛有物件,取下後留有的痕跡。

宮女笑了笑:“嗯,是一件很得五皇子喜愛的春聯,不曉得是哪位學士寫的,平日裏,主子特地吩咐奴婢們要小心清潔,不可損傷。”

“等等!”孟慕晴瞳孔一怔,“你說掛的是一幅春聯?”

宮女似是被她大變的神色驚住,態度有些小心翼翼:“回五皇妃,確是一幅春聯,紅底黑字,字兒是狂草,寫得極好,奴婢看見主子好幾回站在字兒前駐足欣賞呢。”

“你記不記得春聯寫的是什麽?”孟慕晴激動地抓住宮女的手腕,連聲逼問。

宮女吃疼地擰起眉頭,卻不敢叫出聲,努力想了下,才記起春聯的內容來:“好像寫著春滿人間歡歌陣陣。”

“福臨門地喜氣洋洋……”孟慕晴喃喃著將下聯說出口。

這下,吃驚的反倒成了宮女:“五皇妃您知道?”

怎麽可能不知?

五指無力地鬆開,孟慕晴如蒙雷擊般,踉蹌著倒退數步,麵上一片驚疑不定之色。

為何會這樣?

為何她親手寫過雅懿的春聯,會出現在高塵的故居?

太多太多的疑問刹那間湧入腦子,使得孟慕晴再難做到冷靜思考。

新房的字帖,晨陽宮的春聯,還有同他似有關係的小白……

他一定認識雅懿!

孟慕晴一咬牙,當即飛奔出門。

“五皇妃?”宮女一頭霧水的追了出去,卻隻能看見孟慕晴疾奔而走的背影,“奴婢說錯什麽話了嗎?”

不然,五皇妃離開時,臉色怎會那般難看?

禦花園,孟慕晴從林間小道處快步跑來,正要繞過花圃前往端貴妃的寢宮,她未留意四周,以至,長廊處被下人前呼後擁著走來的女子,也不曾看到。

“表妹?表妹!”孟水筠連聲呼喚,卻沒讓孟慕晴停下步伐。

她皺了下眉,拎著裙擺跑下台階,竟直挺挺攔住了孟慕晴的去路。

孟慕晴一不留神,同她撞了個正著。

“表妹?你急匆匆是要去哪兒?”孟水筠關切地問道,想要在人前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戲碼。

孟慕晴堪堪站穩後,連一個正眼也沒看她,她現在隻想找到高塵,問清楚他和雅懿到底是什麽關係。

腳下步伐一轉,想繞道而行。

“表妹,表姐得罪你了嗎?為何連聲招呼也不打,見到我就要走啊?”孟水筠好似受了委屈,眸中迅速染上一層水霧。

她身後抱著皇孫的婢女及兩名陪同的嬤嬤,皆是一副憤憤不平的模樣,怒視著孟慕晴。

即便這女人嫁入皇室,是名正言順的五皇妃,也不用把眼睛放到天上去,如此瞧不起人吧?總歸是出自一家,往後又是自家親戚,寒暄幾句有何不可?

餘光瞥見下人們打抱不平的憤慨神情,孟水筠心頭別提有多得意了。

她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才是最好的那個!而孟慕晴,不過是個仗著家世、身份,眼高於頂的女人。

“我眼下沒心思同你唱大戲,好狗不擋道,讓開。”孟慕晴霍地抬起頭,冰冷的麵龐上,浮現著毫不掩飾的憎惡。

若是平日,興許她還有心思與孟水筠過招,可是現在,她沒那閑情逸致。

“表妹,你怎麽能這樣對待表姐?”孟水筠捂住胸口,小臉霎時蒼白如紙,“你是責怪表姐大婚當天沒去五皇子府探望你嗎?那是因為表姐想著你糟了罪,心裏難受,不願見到外人,所以才遲遲未登門拜訪,表姐一心一意為你著想,你千萬別誤會……”

“說夠了嗎?”孟慕晴愈發不耐,麵龐似結了冰,“說夠了,就請你讓道。”

“五皇妃!你莫要太欺負人了。”嬤嬤實在有些看不過去,“夫人她好心好意的關心你,你不領情也就罷了,反而還出口傷人,分明是不把夫人放在眼裏!”

孟慕晴眸色甚冷,站定身姿後,問道:“不放在眼裏又如何?”

關心?這女人不再背後捅她一刀就算好的,何來關心一說?

“你又是個什麽東西?膽敢指責皇親國戚,誰給你的膽子?”孟慕晴心頭那把火蹭蹭地燃燒著,語氣亦是異常淩厲,氣場全開,一兩句話,愣是問得嬤嬤怒火攻心,卻又無從反駁。

“表妹,你怎的變成這樣了?”孟水筠不可置信地驚呼道,“就算咱們做了皇家媳婦,可對待下人,也不能這般嚴厲啊!更何況,嬤嬤她也是為表姐說話,你難道連這點薄麵也不肯給表姐嗎?”

“一個奴才而已,晴兒莫說是斥責她,即便要了她的狗命,也是應當。”一道天籟般的聲線忽地從後方傳來。

孟慕晴大驚,猛地轉過身去,果不其然,在凹凸不平的鵝卵石道上,看見了著一席威嚴朝服,清冷如月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