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翼而飛的新娘
她這是在哪兒?
孟慕晴迷迷糊糊地蘇醒過來,四肢軟綿綿的,全然使不上力,太陽穴更是抽抽的痛著,像是快要炸開了!
發生了什麽?
昏迷前的記憶如走馬華燈迅速掠過腦海。
魚姐姐!
身體驚得豁然坐起,腦袋卻撞上了一攤毛茸茸的仿若稻草般的東西。
是什麽?
孟慕晴張口欲叫,哪知,嘴唇被堵,迫使她沒法子發聲,而手腳也被繩索綁著,以一種別扭、怪異的姿勢,蜷著腿坐在這狹小的空間裏,無法掙紮,無法呼救。
魚姐姐為何要做這種事?她想不明白,更是尋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而眼下,也不是追究緣由的時候。
孟慕晴深吸口氣將心中的不安與驚慌通通摁下,她得弄清楚身在何處,找到脫身的辦法才行。
肩部用力向左右兩側撞擊著,咚咚的碎響足以讓她分辨自己定是在木箱裏,正蒙受顛簸。
“姐姐,她好像醒了。”抬著木車扶手的宮女戰戰兢兢地說道。
木桶裏不間斷傳出的咚咚碎響,若不處置,興許會被旁人聽見,從而使得計劃失敗!
“哼,醒了?讓她接著睡不就行了嗎?”領頭的宮**惻惻地笑著,取出那瓶貼身攜帶的迷藥,在宮門不遠處的山石後停下步伐。
孟慕晴耳尖的聽到外邊斷斷續續的談話,暗叫不好,在桶蓋打開的瞬間警覺的屏住呼吸,她的雙眼被一塊黑布蒙上,除了微弱的陽光,隻能模糊瞧見些許人影,哪兒認得出抓走她的人是誰?
宮女抹了些粉末在她的人中處,滿意地看著人兒逐漸癱軟下去,才重新撥好雜草,蓋上桶蓋,繼續往宮門走,她們走的是宮人、太監離宮辦事時所走的偏門,門內門外隻幾名懶洋洋打著哈欠的禁衛軍站崗。
宮女以禦花園的雜草太多,耽誤了除草的時辰為由,解釋了為何比平日稍晚些時辰推除草車出宮,還掀開桶蓋讓侍衛看個究竟。
侍衛草草掃了眼,揮揮手,正打算放行。
“嗚嗚嗚!”孟慕晴奮力嗚咽,試圖引起侍衛的注意,雙肩不知疼痛般,一個勁撞著木桶。
“什麽聲音?”離木車最近的侍衛警覺地想要上前再看。
“大人,您也知道這宮裏邊多的是不長眼的奴才,這不,貴人娘娘吩咐奴婢順便弄走處理了,您就行個方便,啊?”領頭的宮女臉色微變,下一秒,嬌軀如水蛭親昵地往侍衛身上靠去,手指挑逗般遊走在侍衛的胸脯上,極盡誘惑。
侍衛早已迷得意亂情迷,同宮女耳鬢廝磨片刻,又拿了袋碎銀子,當即朗笑一聲,讓道放行。
不要啊!
孟慕晴卯足了勁兒,不要命地猛撞木桶。
咚咚的巨響卻再難換來任何關注,誠如宮女所說,宮裏邊秘密處置的人數不勝數,哪個臨死前不是拚命掙紮的?他們早司空見慣了。
三名宮女暗暗鬆了口氣,加快步伐推著車離去。
孟慕晴失望的不再做困獸之鬥,既然逃不掉,她就要另尋辦法,這些人似乎對她暫無殺意,否則,在她昏迷時就該下手!
雙臂反剪在背部,她吃力地活動左手手指,摸索至右衣袖中,身軀來回抖動數下,總算將袖中藏著的白玉藥瓶抖入掌心。
還好,之前為了防止有人暗中對她下手,她有貼身藏著迷藥。
孟慕晴慶幸著當初的先見之明,將藥瓶塞入麻繩的繩結裏擱好,隨後,她把心一狠,尖利的指甲深深刺入右手手腕。
汨汨的血珠順著傷處一滴滴落下,滲過木桶底部的細小縫隙,濺落在木車下方。
孟慕晴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有用,但隻要有希望,她就絕不能坐以待斃!
洛陽門外,一匹絨毛雪白的雪山驄一路疾馳而至,四蹄踏過白石路,掀起滾滾塵埃。
禁衛軍嚴陣以待,可待人走近些,皆是一愣:“五皇子?”
天哪,這位怎會孤身一人前來?
他們揚長脖子朝後方張望,卻是沒看見迎親儀仗的影子。
高塵墨發高束,一席紅豔長衫裹身,隻麵色森寒一片,隱隱帶著幾分急切與肅殺:“滾開!”
侍衛們哪敢阻撓?恭敬地退向兩側,為他讓出一條道來,餘光處一抹紅影一閃而逝,再抬起頭時,哪有高塵的身影?
“你們說五皇子這是咋了?”
“莫不是不願迎娶五皇妃吧?”
“有心思討論,還不快去向皇上稟報?”
都統一聲令下,立有侍衛前往禦書房,向高永帝稟明此事。
高塵踏著輕功疾速來到靈秀宮,兩名回來的隱衛麵露焦急地等候在院子裏,見他趕來,忙迎上前去把經過迅速講了一遍。
“屬下察覺到不妥,已立即返回,但屋子裏空無一人,隻這扇門開著,想必是有人趁屬下們離開後來過。”阿三懊惱地跪在地上,沒膽子抬頭,若他們料得不錯,坤寧宮中請安的那位,怕是別的人假扮的!而真的五皇妃早被掉了包,不知被帶去了何方。
高塵一句話也沒說,繞過下屬抬腳步入殿中,深沉的眸在室內掃了一圈,而後,竟在床沿處,發現了些白色粉末。
他彎下腰湊近指尖,輕輕嗅了嗅。
殿中安靜得落針可聞,就連空氣好似也凝固了一般,壓抑得叫人喘不過氣來,阿三阿四站在殿門外,皆是一副自責、憤慨之態。
“砰!”
巨響從屋中傳出,兩人愕然抬眸,隻見那架八仙架子床竟被一股龐大的內力震成碎渣,高塵筆挺站定在氣浪中央,素來淡漠的麵龐,此刻危險得仿若地獄修羅,叫人無端膽寒。
“命驍騎營封鎖九門,任何人等不得擅自出城!”隻要離不開京城,他就能把晴兒找回來!
“主子!”阿三阿四急聲驚呼,這樣做是越過皇上下旨啊!
“去。”高塵冷聲命令,態度強勢得不容人質疑。
“屬下領命。”阿三一咬牙,終是妥協,縱身一躍飛出宮牆朝驍騎營去了。
“你隨我去坤寧宮。”高塵看也不看地上的狼藉,大步流星踏出殿門,他要去會會那個膽敢對晴兒下手的人。
坤寧宮中,以皇後為首的後妃,遵照品級依次落座,常在分位以上的妃嬪全來了,皆是盛裝打扮。
孟慕晴剛向眾人見過禮,正就著嬤嬤的攙扶,徐徐站起身。
“這禮還像個樣子。”皇後點頭讚許,“不愧是端貴妃教過的人兒,日後做了皇家人,切記不可再如過去那般肆意妄為,你可記住了?”
“謝皇後娘娘提點,慕晴記下了。”孟慕晴低眉順目地欠了欠身。
“還叫皇後?該改口了。”皇後笑著說道,下首的諸位嬪妃恰時賠笑,且不論這笑出自真心亦或假意,場麵上看,氛圍似是一派其樂融融。
孟慕晴袖下雙手似害羞地動了動,蓋頭下,紅唇微啟:“慕晴拜見……”
“改口?她也配?”一道冰冷如川的聲音驀地從殿外傳來。
氣氛頓時一僵,眾人齊齊扭頭向門前看去。
紅衣妖夜的男子一身煞氣穩步邁入殿中,殺意肆虐的眸冷冷落在中央半彎膝蓋的倩影身上。
不是她……
隻一眼,就足夠叫他認出,這人絕非他的晴兒。
晴兒行禮時,背脊絕不會屈下,會如往常般筆直似鬆,且這人袖下露出的雙手太過粗糙,滿是厚繭,與晴兒的柔荑相差甚遠,以至,她縱然蒙著蓋頭,高塵亦能一眼分辨出真偽來。
坤寧宮前殿靜悄悄的,隻餘下眾人急促的喘息。
皇後一臉困惑,緩緩站起身,笑道:“五皇子,你說的這是哪裏話?”
“塵兒!今日是你與慕晴大喜的日子,不可胡來。”就連向來不易動怒的端貴妃,亦不由得沉了臉色,以為二人是在鬧別扭。
“是啊是啊。”妃嬪們連連附和,幫忙圓場,縱使她們挺樂意見到端貴妃與五皇子大鬧一番,但今日這樣的場合,事兒鬧開了傳入皇上耳中,保不定在場的人都會被遷怒。
高塵冷峭的眉峰微微上挑,抬步靠近那抹幾近僵硬的身軀。
“五皇子,您想對慕晴做什麽?”魚梅梅眸光閃爍著,從孟輕禮身旁跑了過來,可奇怪的是,孟輕禮明知她的做法或許會激怒高塵,惹來皇室不滿,卻未出麵阻止,而是以一種銳利的目光審視著擋在三妹身後,一副護犢子模樣的未婚妻。
高塵抬了抬眼皮,眸中掠過一絲譏諷,這人也是假的!聲線不對,身高也不對!晴兒來往密切的至交,他怎會認不得?
沒等魚梅梅弄明白他那眼神是何含義,忽地,一股強悍內力如炮彈襲上腹部,人如斷蝶,砰然砸到了右側的牆壁上,
“哇!”鮮血噴出唇齒,她痛苦得整張臉扭曲成一團,隻覺五髒六腑好似被拍碎了。
所有人都驚呆了,誰能想象,五皇子會在大庭廣眾出手?且還是大婚之日!
待她們反映過來時,高塵已旋身逼近新娘子身前。
“她在哪兒?”薄情的唇緊抿著,五指凶狠如鷹爪,無情扣住孟慕晴的脖頸,將人提在半空中。
豔紅蓋頭簌簌落下,露出了那張描繪著精美妝容的無雙容顏,不是孟慕晴還能是誰?
“您……您在……說什麽啊?”孟慕晴艱難啟口,一張臉憋得通紅,甚至透著幾分青色。
還裝?
高塵驀然收緊手指:“我在問一次,晴兒她究竟在哪兒?”
他認出來了?
女子徹底慌了陣腳,若說剛才她還抱著一絲奢望,那麽這一刻,她是真的明白了,自己的偽裝已經被識破!那宛如實質的殺意,幾乎讓她寒毛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