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誰才是無辜

看著長安郡主想要追上去,端貴妃開口了:“墨玉,你跟著去做什麽?這是塵兒兩口子的事,你趕緊坐下來吃飯。 ”

目光不由的看了高塵和孟慕晴離去的背影一眼,眼底有著一絲擔憂。

看病她這裏也可以,直接宣禦醫來不就好了嗎?非得拉著孟慕晴卻看禦醫,看來塵兒有事要與孟慕晴解決啊,既是如此,她又怎能讓墨玉前去打擾?

長安郡主麵露遲疑,最終,不願惹端貴妃不高興的念頭占據上風,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了下來。

孟慕晴被高塵拉至一個假山背後才重獲自由,她揉著有些生疼的手腕,眉宇間有著些許的怒意,神色變得越發的清冷了。

“孟慕晴,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他不願因為一個不相幹的女子,而同晴兒發生矛盾與裂痕,今日這頓飯,本就是他向母妃提議的,為的,便是能見上她一麵,說清這些事。

“五皇子,您想談什麽?”孟慕晴佯裝不解,臉上仍是一片寒霜,看向高塵的目光更是分外陌生。

“談談你為何閉門不出,為何不願見我。”高塵不傻,主動提起侯雨佩,隻會引起她的懷疑,當日得知爭吵的,隻有清訖一人,若他知道,定會引起晴兒的猜疑,“你的反常,是在侯雨佩登門拜訪後,”他耐心的分析道,“是因為她嗎?你們發生了何事?何故對我如此?”

孟慕晴幾乎被高塵這副無辜、不解的表情激怒,寬袖下,拳頭咯咯握緊,咬牙道:“你當真不知嗎?侯姐姐對你一片癡心,為你做了尋常女子做不到的一切,尊嚴、身份,她通通拋棄了,可結果卻是我這個至交好友搶走了她心儀的男子,五皇子,你如此聰慧,心思縝密,會想不明白這些事?”

她不信高塵一無所知!可他居然還裝出這副樣子,著實太過可恨。

孟慕晴氣得雙目噴火,宛如一隻刺蝟,誰靠近,就會紮誰。

“你在為她鳴不平?”高塵危險地眯起雙眼,峻拔的身軀往前一垮,居高臨下地俯瞰著理智盡失的女人,“她愛慕我,我就該娶她進門?嗬,可笑!普天之下愛慕我的人數不勝數,照你的說法,我府中現下理應妻妾成群了!孟慕晴,我從未對侯雨佩有過半分男女之情,她如何,又與我何幹?你不能因著你們之間的交情,遷怒於我,這對我而言,稱得上公平嗎?”

高塵的話軟硬皆有,末位,甚至流露出幾分委屈與憤然,他永遠知道如何讓晴兒恢複冷靜,如何穩住她。

不過,高塵心中亦有幾分悔意,早知有今日,當初他萬不該讓侯雨佩上京。

“既然你不喜歡候姐姐,那你為何還要將候姐姐收在身邊?為何又要給候姐姐希望?”孟慕晴怒火微消,卻仍覺他有錯。

在她看來如果高塵不願意沒有人能強求得了,既然高塵將候姐姐留在身邊那就代表他對候姐姐還是有好感的,即便沒有,他如此做,也會讓侯姐姐產生誤會。

“我似乎從未對你說起過,侯雨佩進府,是父皇的旨意。”高塵淡淡地說,可這話僅有三分真,當初之所以答應,除此之外,更大一部分,是因為她。

若侯雨佩果真自盡,以她的性子,定會一生自責,他怎會讓事情發展到那一步?

“五皇子,你知道長痛和短痛的區別嗎?你若最初就讓侯姐姐死心,她又怎會深陷至此?你傷她一回,又讓她萌生希望,這和折磨她有何分別?”孟慕晴咬牙問道,眸底漫上一層朦朧的水汽。

她知,這些話有多可笑,她根本沒有立場,也沒有權利去指責他,但是,這幾日來的鬱悶與憋屈,就如蠢蠢欲動的火山,她隻想發泄出來。

“此事便是我考慮不周,”高塵不願同她爭執,眸光一暗,竟認下了這過分的斥責,“但侯雨佩此人,並非你所看到的那般簡單,你視她為良友,殊不知,知人知麵不知心。”

有些事情他不想告訴孟慕晴,候家,候雨佩遠不是她想的那麽簡單。

他接受候雨佩有一部分原有因是因為孟慕晴,可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候家。

他不是想要收攏候家成為自己的力量,而是他知道候家是站在三哥那邊的,以往沒少為三哥在暗中做些事,而暫時接納侯雨佩,也隻不過是想要監視她獲得三哥那方的情報而已。

高塵黑沉的眸中掠過一絲自嘲。

皇室鬥爭絕非一朝一夕的事,若不提早部署,他日,他與三哥撕破臉後,拿什麽護他想護之人?拿什麽為他身邊的人撐起一片安寧天空?

他不說,不過是不想晴兒的世界也變得那麽複雜,更不想將孟慕晴卷入皇權的鬥爭當中來,僅是照顧孟府,已夠她心煩的,可眼下,若再不挑明,她怕是永難釋懷。

“她不是!五皇子,你莫要汙蔑她!”孟慕晴連片刻的猶豫也不曾有,話脫口而出,但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在反問著:真的是汙蔑嗎?

雙眼無力閉上,她知,侯家乃是高湛的黨羽,而侯姐姐怕也是曉得這層關係的,而高湛想籠絡孟家,侯家理應得到風聲,可侯姐姐她卻從未主動提過此事。

孟慕晴越想越深,心也愈發涼了。

“孟慕晴,”高塵眉宇間泛起些許不忍,“區區一個女子,還不值得我費盡心思的去汙蔑,侯雨佩她本就是侯家派到我身邊來的暗樁,”話頓了頓,他又接著說,“侯家與我,永不可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事實有些殘忍,可那的確是真相。

即便侯雨佩的愛慕確有幾分真又如何?她背後的侯家正是利用了這一點,從而將她當作棋子,支到自己身邊。

這就是名門望族的爭鬥,在權勢麵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是不能被犧牲的。

而他卻不能賭,更不能有片刻心軟,說他無情也好,說他殘忍也罷,侯雨佩非他心中之人,為了保全他在乎的,犧牲她,他不悔。

“就算真是那樣又怎麽樣?候姐姐是真的愛你。候姐姐是無辜的,你怎麽可以對候姐姐那麽殘忍?”不愛候姐姐就該放開候姐姐,為何還要將候姐姐綁在身邊?這不是誤人前途嗎?

孟慕晴滿腦子隻剩下侯雨佩那日滿臉淚痕的樣子,手掌捂住衣襟,裏邊藏著的是侯姐姐的斷發。

是真情,還是假意,她有眼睛能看得見!這份心,不該受到踐踏與懷疑。

“無辜。”低念著這兩個字,高塵的神色裏閃過一絲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停了半拍後,高塵繼續說道:“她姓侯,隻這一點,在我麵前,就稱不上無辜二字!孟慕晴,你認定她真心實意愛慕我,成,即使是這樣,那麽,我又何其無辜?隻因為她的愛,我就該接受?天底下何來的此等規矩?”

論爭鬥,侯雨佩並非無辜,論感情,他才是最無辜的那一個。

聽著高塵的話孟慕晴突然沉默了下來,她不知該如何反駁,隻因高塵的話是對的,他有權利選擇要不要接受這份情,也有權利選擇為自身做打算去算計、去計劃。

孟慕晴像是被一盆涼水迎頭澆下般,所有的怒火揮之一空,隻剩下滿滿的自嘲與疲憊。

他沒錯,侯姐姐也沒錯,也許錯的人是她。

誠如侯姐姐所說,若能料到今日,當初,她便不該答應幫她接近五皇子,如此,就不會失信,不會導致局勢發展至此。

再多的理由,再多的解釋,也無法掩蓋,她背叛了當初對侯姐姐承諾的事實。

孟慕晴不曾發現,自己走進了死胡同,她不願承認這件事就算沒有她插上一腳,高塵也是不會娶侯雨佩的。

“高塵,候姐姐是真的喜歡你,你能不能對候姐姐稍微好一點?”收斂好情緒,孟慕晴看著高塵無比認真的說道。

為了能得到高塵的愛候姐姐已經付出了太多,犧牲了太多。而如今卻什麽都沒有得到,還與她反目成仇了。不管候姐姐到底有多恨她,她還是希望能為侯姐姐做些事,哪怕比起傷害來,是杯水車薪。

“孟慕晴,你別太天真了,讓我對候雨佩好,那是在害她。”一抹震怒掠過眼底,高塵死死遏製著想發怒的衝動,啞聲說道。

“可是候姐姐真的好可憐,你就不能稍微可憐一下候姐姐嗎?”他們的婚事隻是權宜之計,也許將來,侯姐姐還能有機會得償所願。

“孟慕晴,”高塵的聲線是從未有過的冰冷,手指用力攥住她的下顎,逼迫她昂起頭來,一字一頓地說,“別忘了,你現在是本皇子的未婚妻!”

口口聲聲為其它女子說話,抱不平,她可有想過他的心情?

“你不過是仗著……”他在乎她罷了。

仗著什麽?孟慕晴隱隱有幾分猜測,卻固執地不肯去相信。

眉頭吃疼地皺緊,見此,高塵終是忍下了火,鬆開手指,即使到了這一步,他舍不得傷她半分。

“為了一個因愛而不得,便與你翻臉的女子,來求本皇子,孟慕晴,你真的認為值得嗎?”高塵冷笑一聲,為她怒,亦為她疼。

值得嗎?孟慕晴沉默了良久後,似做出決定般擠出一個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