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說到底不過是畏懼高塵手中的勢力罷了。

皇家人生來多疑,尤是高湛更甚,高塵不動,就會被他視作按兵不動另有圖謀,他若有異動,便是有爭位之心,做也是錯,不做也是錯。

高塵清冷的眸中掠過幾許嘲諷:“六弟終歸是依附了三哥。”

“六皇子在京城仗勢欺人已久,威名遠播,”小白麵無表情地‘誇’道,“縱使他與三皇子結盟,也難傷及主子分毫。”

“妄論皇室宗親,你的腦袋不想要了?”高塵調侃道。

小白隻得閉嘴。

“盯緊三哥。”要鬥嗎?那就鬥吧!

冰冷的戰意含著幾分肅殺,在眸中跳躍。

高湛並不知道自個兒和高硫的談話,被有心人偷聽,他正忙活著同隨駕的官僚打好交情,此次陪同高永帝南下的,皆是他的親信、心腹,若能籠絡到自己這方,對將來繼位定有所幫助。

奈何,為官多年,這些大臣早就修煉成精了,高湛故意示好,他們隻當視而不見。

試探幾回後,高湛便停了計劃,太激進冒失,將適得其反。

長安在孟府養傷,孟慕晴沒親自出麵,隻派白芍送了幾次活血化瘀的傷藥,據府中的下人說,那藥白芍前腳一走,後腳就被婢女當垃圾般扔了出來。

碰了顆釘子,孟慕晴不再示好,麵子上該做的,她都做了,人家不領情,她能怎的?

“小姐,聽說今兒個瓊華夫人去探望了長安郡主,還親手給郡主燉了雞湯呢。”悠悠打聽到消息,忙不迭回房通風報信。

孟慕晴淡淡應了一聲。

“您怎麽一點也不著急啊?”這孟水筠大獻殷勤,萬一打動了長安郡主,那可怎麽辦?

悠悠雖單純,卻不是傻瓜,與自家小姐有關的事兒,她都會放在心上,深怕長安郡主與孟水筠攪合成一對,聯起手來對付孟慕晴。

“東西送上門,她收或不收,是我能阻止得了的嗎?”孟慕晴輕笑著反問,見悠悠眉頭緊皺,心頭微暖,伸手抵住悠悠的額心,“行了,別總皺眉,多醜。”

“小姐!”悠悠跺跺腳,氣也不是,笑也不是,語氣裏參了些許委屈。

“好啦,又沒罵你,還委屈上了?”孟慕晴笑罵一句,轉瞬肅了臉色,“去把飛茗叫進來,我有事交代她去做。”

想勾搭上長安郡主?嗬,孟水筠怕是沒聽過三人成虎這句話吧?

翌日,孟水筠送湯的事在府裏傳得沸沸揚揚,不少下人你一言我一語嘲笑孟水筠拍馬屁的行徑,這事自是傳入了高永帝耳中。

他起先倒覺兒媳善良親切,對墨玉極好,可聽得多了,就品出了別的味兒來。

老三這幾日很是活躍,與朝臣走得也近,這瓊華亦對墨玉示好,當真僅是表麵上這般簡單嗎?

高永帝雖覺或許是想多了,但仍是把高湛叫到跟前來,溫聲敲打一番。

“看來,今夜她要得獨守空閨了。”孟慕晴一聽說高永帝宣召高湛,那人離開時,臉色不是太好,頓時樂了。

孟水筠以為攀上長安郡主,就能多個助力?也不想想,長安是什麽身份。

高永侯乃高永帝的至親,卻常年住於封地,除年宴會回京,鮮少出入京城,明麵上看,是在封地一家獨大,乃帝王的信任,可若細想,又何嚐不是防著他呢?京城是權貴集結之地,多年遠離權勢中心,高永侯自是沒機會籠絡朝臣,威脅到帝位。

如今太子未立,高湛背後世家強盛,任何一丁點不妥的舉動,都會引來猜疑。

孟慕晴找上小白,拜托他晚上留意孟水筠那方的動靜。

一如她所料,高湛未責備孟水筠,但夜裏,卻宿在了慕菀菀的房中。

“一來就見你笑得這般開懷,”窗戶被涼風吹開,一抹墨黑的身影從外躍入,翩然落至孟慕晴身旁,“何事這麽開心?說來讓我也樂一樂。”

“你又來了?”孟慕晴滿臉驚喜。

“不歡迎?”雅懿輕聲問道,大有她若點頭,馬上離開的意思。

“怎麽會?”她隻想著多見他幾麵,何來攆人一說?孟慕晴小心翼翼往門外探了探,確定屋外無人,方才將門合上,還落了鎖,那副謹慎小心的樣子,叫雅懿有些忍俊不禁。

“今兒你動作不小,當心些,莫要惹來麻煩。”雅懿撩袍落座,語重心長地叮囑道。

府裏的風聲是她派人散出去的,這事他有數,雖然效果不錯,可稍有不慎,就會陷入危險。

“三皇子並非心胸寬廣之輩,以後若想給他穿小鞋,隻管命小白告知我,我幫你做。”

他在關心她呢。

孟慕晴心窩甜得跟泡進了蜜罐子一樣,莞爾一笑:“我做得很隱秘,不會被他知道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雅懿潑了盆涼水。

“知道啦。”孟慕晴也不惱,她經曆了太多,誰對她是真好,誰對她是假意,她看得很明白,“別光說我啊。”

每回他來,話裏話外總圍著她,卻絕口不提他自己的事。

孟慕晴有心想多問些雅懿的私事,可話到了嘴邊,又矜持地問不出口。

她以前不是沒有好奇過雅懿的身份,總想著人都有秘密,是朋友便不該多問,可現在,她卻想離他更近些,想要知道他的一切,至於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她也說不上來。

“我?”銀麵後,眉梢微抬,“你想知道些什麽?”

“額!”孟慕晴語結,她想問的事太多,卻都涉及到他的**。

想問,又怕他不肯說,徒惹失望。

“錯過今夜,往後再問,我是不會說了。”雅懿添上一句,示意她有話直說。

孟慕晴想了想,終是忍住了:“算了。”

“不問?”她的反映,倒叫雅懿頗感驚訝。

“你是替人做事,為人賣命的,要是身份曝光,十分麻煩。”死士一生隱匿在黑暗中,做的是見不得光的密事,即使立下功勞,名字永不會記入功勞薄,除主人外,身份知道的人越少,對他越有利,想及此,孟慕晴按捺住了內心的好奇與衝動,她知,隻要她問,他會說的。

“嗬,”愉悅的笑聲如天籟。

孟慕晴耳廓一熱,氣惱地問道:“我說的話很好笑嗎?”

“很可愛。”為他著想的她,可愛到讓人想去憐惜,想去嗬護。

“可愛?”臉頓時爆紅,宛如飄上兩團火燒雲,“你……可惡!”

他竟調戲她?

“實話實說罷了。”雅懿解釋道,神秘的紫眸染上柔和的光暈,像是要把人溺死在裏邊。

孟慕晴有些心跳加速,忙捧起桌上茶盞,往嘴裏咕嚕嚕灌了好幾口。

“熱?”涼涼的手背貼在她的額上。

肌膚相觸的刹那,一股電流般的悸動穿過兩人的身軀。

“我,我要安寢了,沒別的事,你快走吧。”孟慕晴結結巴巴地說道,見他不動,急得伸手去推。

雅懿斂去胸腔裏漫上的心悸,拂袖起身,筆挺的身軀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將她麵上少女般羞澀、惱怒的樣,盡收眼底。

一抹戲謔的笑緩緩揚起,他俯下身,貼近孟慕晴的耳畔,吐氣若蘭:“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喜歡……

孟慕晴徹夜難眠,閉上眼,耳邊就會響起他臨走時留下的這句話。

清晨,飛茗端著熱水進屋。

“小姐,您沒休息好嗎?臉色好難看。”難不成做了噩夢?亦或是昨晚幾聲狗吠,吵著小姐了?

孟慕晴懶洋洋打了個哈欠,有些沒精打采的,能說她昨夜幾乎沒睡過麽?

淨過臉,勉強提起些精神,出門去前廳用膳,途徑小花園時,正巧與同去前廳的高塵撞了個正著。

“民女見過五皇子。”孟慕晴客氣地彎身行禮。

“起。”高塵眉頭微皺,神色波瀾不驚,難以分辨喜怒。

“謝五皇子。”近乎完美的禮數,著實讓人挑不出錯,可越是這樣,高塵心中的不悅越甚。

“孟姑娘,”薄唇微啟,“高塵若有得罪之處,請孟姑娘指出來,無需這般避著。”

孟慕晴佯裝茫然:“民女怎敢避著五皇子?”

“裝傻。”高塵直白地揭穿了她的謊言,目光幽幽,盯得孟慕晴很是心虛,總覺得,在他眼裏,任何的偽裝與虛假,都是透明的。

“你們站在這兒作甚?”身後猝不及防傳來的嬌聲,打破了兩人間詭異的氛圍。

孟慕晴從沒有哪次如現在這般,看慕菀菀如此順眼過。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

“五皇子,孟姑娘。”慕菀菀邁著蓮花小步,躋身到孟慕晴前邊,用身子將兩人隔開。

高塵看也沒看她,隻深深凝視了孟慕晴一眼,漠然轉身,未留下隻言片語。

慕菀菀白蓮花般的笑臉驟然龜裂,他怎麽能這樣對她?

“咳!”孟慕晴忍著笑,輕咳一聲,默默在心裏為高塵豎起了大拇指。

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能見到慕菀菀吃癟,她很高興。

“慕姑娘,”因著拜堂還未舉行,慕菀菀的名字也未記入皇室玉蝶中,不算是名正言順的側妃,孟慕晴隻得喚她一聲姑娘,“勞煩你挪下步成麽?”

怨毒的目光猶如毒蛇,落在孟慕晴身上。

又是她!

五皇子方才同她談笑風生,卻連一個正眼也不肯看自己,憑什麽!

除了家世,她有哪點比得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