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雙頰暈紅,輕輕嗔了他一眼,卻是滿含風情無限。莊見心下得意,哈哈大笑不止。抱著秀兒,拉開房門,大步走了出去。

甲板上,王伏寶滿麵含笑,看著李秀兒滿頰的春意,對著莊見悄悄的豎了豎大拇指,滿麵的揶揄之色。秀兒瞥眼看到,自是明白他心中所想,不覺更是大羞。心中知道這定是莊見特意搞出來的場麵,不由暗氣,放在莊見身後的玉手,狠狠的掐了一把。

莊見正自滿麵春風的和王伏寶打著哈哈,身後傳來的感覺,登時令他笑容凝住,嘴巴張了張,卻使勁忍著沒有叫出聲來。心中暗暗悲歎,這女人們天生就比男人善於練武。不說別的,但就這獨門絕技鷹爪手,就是與生俱來,無師自通的。

三人正各自肚腸,大船在輕輕一震中靠上岸邊。船上眾士卒忙著放跳板,係纜繩,一片忙碌。後麵腳步聲響起,無心滿麵陰沉的走了出來,身後兩個士卒抬著柴紹緊緊跟著。

到了近前,王伏寶和幾人打了個招呼,自去忙去了。無心瞪著莊見冷冷的道:“公爺好手段,這麽快就交上朋友了。不過還請公爺明白,他便是與你私交再好,也是不能幫你什麽。公爺最好還是安穩些,莫要逼著老僧出手。否則,於李姑娘處可是大大不妥的。”

說罷,不再看他,自顧站到船頭看著眾兵丁忙碌。後麵柴紹此刻已是醒了,躺在擔架上,兩眼血紅一片,死死的盯著莊見,如同野獸一般。

秀兒眼見他此刻這般慘樣,想起二人一起長大的點點滴滴,心中不由的難過。眼見莊見雙目放光,顯然又想去欺負人家,不由輕輕扯扯他,對他搖搖頭。莊見這才遺憾的歎口氣,抱著秀兒揚長而去,隻把個柴紹氣的直欲吐血。

眾人下了大船,王伏寶令人套了兩輛馬車,柴紹和無心一輛,莊見和李秀兒一輛,將兩輛馬車護在大隊中間,一路往北而去。不過一日之間,已是到了高雞泊。

高雞泊,在現在河北省雞澤縣,乃是為漳水所匯集而成,廣袤數百裏。葭草蘆葦叢生,澤水環繞。地形異常複雜,多有深入其中而迷不知路的。可謂江湖盜匪、亂世草頭的聖地。

就在泊裏一處山崗,此時卻有一個大寨。刁鬥森嚴,寨牆上往來兵丁巡視不斷。寨中高高揚起一麵大旗上,繡著一個鬥大的“竇”字,在北風的吹拂下,撲啦啦卷動作響。寨中車馬往來不絕,各種物資堆積如山。兵營一溜兒紮在其後,不時有操練之聲傳來,喊聲震天。這便是莊見等人到來後看到的景象。

王伏寶待得大隊停下,喝令幾個校尉分頭安置兵士入營紮寨後,這才走到車前,讓幾人下來。莊見仍是抱著李秀兒下車,轉頭四顧,笑嘻嘻的道:“王大哥,這兒可熱鬧的緊啊,該不是有什麽大聚會吧。”

王伏寶哈哈一笑道:“倒叫公爺說著了。此次我家主上聽聞知世郎兵敗,便聯合己方頭領,齊往此處匯合,接應知世郎。眼下,隻怕幾位大當家的都是已經到了。嗯,看那旗號,除了咱竇大哥和知世郎外,濟陰孟海公孟大當家、北海盧公郭方預郭大當家、豆子崗齊王孫宣雅孫大當家、齊郡裴長才裴大當家、濟北韓進洛韓大當家的都已經到了。嗯,就差平原郝孝德未到了。”

他在這兒如數家珍的說著,莊見聽的卻是麵青唇白。太陽啊!這下子樂子可大發了。今個兒感情是造反頭子們大聚會啊。這要是見到咱這位大隋一品的忠國公,會不會直接給褪褪毛上鍋蒸了呢?哎呀,不吉利!呸呸!老子又不是唐僧,上鍋蒸個屁啊!嗯嗯,這番可要小心應付,見機行事了。老楊同誌啊,莫怪老子不革命啊,這任誰進了土匪窩,他也得隨機應變不是。

這廝尚未見到正主兒,已是打定主意,不用大刑伺候,先自投誠了就是。話說莊大少皮嬌肉嫩的,可不想去做英雄,玩什麽打死我都不說的遊戲。

心中暗暗打著主意,後麵無心已是安頓好了柴紹走了過來。看看莊見,微微笑道:“公爺來到咱們這荒山野嶺之地,可有什麽感想嗎?”

莊見翻翻白眼,撇嘴道:“什麽你們這荒山野嶺的,這明明是王大哥的大哥,大哥大的地盤好不好?這裏山清水秀的,多好一地兒啊,怎麽從你嘴裏就成了荒山野嶺了?難道在你眼中,隻有皇帝住的地兒是好山好水嗎?我看你分明就是革命的決心不徹底,看不起咱們農民兄弟。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這種牆頭小草了!”

說著,轉頭對著王伏寶展顏笑道:“那啥,王大哥,你這便帶我去見你們老大吧。兄弟既是來了,也該去拜會一下,盡到了禮數才是。”

王伏寶在一旁看著,心裏憋不住的想笑。貌似這位無心供奉在這位公爺那兒,就沒占過上風的時候。眼見著無心滿麵鐵青的站在那兒,手足都微微顫抖,怕他一怒之下,傷了莊見,連忙點頭道:“正當如此,三位這就隨我來吧。”說著,當先轉頭先行。

莊見也不理無心,抱著李秀兒,施施然的緊跟而去,半分也不見他老人家是被抓來的。

無心站在當地,運了半天氣,終是深深吸口氣,壓下心裏的鬱悶,抬腳跟上。心裏卻把莊見十八代祖宗統統問候了個遍,這一刻,無心大師已是全然不理佛家的惡語戒了。

幾人一路前行,不多時,已見前方一座大堂矗立。堂口兩側各站四個大漢,俱是魁偉彪悍之士。遠遠見了王伏寶,俱皆躬身施禮。

王伏寶拱手還禮,腳下不停,帶著莊見三人直向裏麵大廳而去。及至到了門口處,就聽得裏麵一人大笑道:“知世郎不需煩惱,長白基業咱們早晚幫你奪回就是。隻要到時候,王兄你多多預備些美人兒給俺老韓就行,哈哈哈。”

王伏寶腳下一停,麵上掠過一絲不屑,隨即回頭對三人道:“煩請在此等候,在下先去稟報一聲。”說罷,拱手而去。

不多時,聽的裏麵高聲叫進。莊見將李秀兒放下,扶著她慢慢踱步而進。兩人將門口堵住,無心也隻得隨在二人身後,如同一個跟班一樣,隻氣的無心又是一陣的吸氣。

走進大廳,但見廳堂深闊,極是敞亮。兩邊廂各排開三張案幾,擺滿了酒菜。案幾後之人,或頂盔貫甲,或長袍布衣。此刻見了眾人進來,都是轉目而看。正中主位上,一個身形雄偉的大漢,正端顏而坐。此人一張國字臉,留著微齜,年約四十多歲。濃眉大眼,獅鼻闊口,兩眼中精光閃爍,氣度沉穩。王伏寶此刻正叉臂侍立在他身後,見到莊見進來,對他唯一頷首,使了個眼色。

莊見心中了悟,想來此人定是本地的地主,大哥大竇建德了。當下讓秀兒自己站著,上前施禮道:“小子莊見仁見過竇將軍。”

竇建德看著下麵的這個小人兒,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自是早從王伏寶那兒知道了莊見的事兒,但真的當麵看到這人時,還是忍不住的興起一絲疑惑。

看著莊見在那兒腆著小臉兒,滿麵的精靈古怪,不由的微覺好笑。這分明還隻是個少年人,他怎麽也難以把國公,這個應該是六七十歲才有的名號,和眼前這張麵孔聯係起來。

當下麵色放緩,溫言問道:“小兄弟無須多禮,某有一事甚是不解。就是你這忠國公的封號,是立了什麽功得到的?可能說與咱們聽聽。”

莊見微微一鄂,看著竇建德的麵色,再偷眼看看周圍人的麵色,心裏已是有些明白。暗暗一樂,索性就裝起嫩來。

先是又再做了一揖,這才哭喪著臉道:“大將軍啊,啥子狗屁國公啊,其實我是被逼迫的啊。當日我本是大隋一個八品小官兒的兒子,正好碰到上次楊廣那個老渣班師回朝,我不該一時好奇,想看看皇帝的模樣,結果被人陷害,推了出去,正好衝撞了那老渣的車架。他非要砍我的頭,那我隻能想辦法自救咯。所以就著實恭維了他幾句,又被我才華打動,就因為這兒,我就給他封了個好大的官兒。你想啊,我當時家裏很窮的說,老娘走的又早,老爹辛辛苦苦的整日工作,將我拉巴大,臨老都是孤身一人。唉,我這心裏看著難受啊,總想著能早點賺錢,讓他老人家享享福。所以既然有了這官兒,雖說心裏不大願意,但也隻能勉強的做了。至於這國公嘛,那可要多謝那位無心大和尚了。”說著,向著此時已站到一個白衣人身邊的無心指了指。

大堂之內,莊見先是一番哭訴自己的悲慘境遇,博取同情。隨即卻將矛頭指向無心,眾人一時間目光不由的,都是看向了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