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龍穀外的開闊地上,莊大將軍大勺戰鐵槊,隻出兩招,便將帥仁泰逼得手忙腳亂。此刻眼見大勺帶著一股惡風插到胸前,帥仁泰卻是除了躲避再無他法。倉促間一個鐵板橋,仰身而倒,險之又險的避過了這招。

話說這帥仁泰一身武藝端是不凡,更兼一身勇力,平日裏便是遇上隋軍名將,也是不遜半分,就算不敵,但要說戰個三五回合,也自是不在話下。哪知今日這仗打得卻極是鬱悶,手中竟是一招半式都未遞出,就被逼得幾次躲閃,心中那股子怒火已是勃然至極,直欲大叫發泄出來才是。

身子仰倒之際,暗思這第一回合過去,圈馬回來再戰之時,定不能給這無賴再施展那些無恥的手段了,一定要先出手才是。

他自盤算的清楚,卻是太過低估了莊大少的智商了。哦,或許不叫智商,而是無恥的程度!

就在二馬交錯即將分開之際,耳中卻聽得那魔音再起:“我愛雞大腿!”。帥仁泰一陣的迷糊,他仰躺之際,看不到莊見動作,聽到這叫聲,正自琢磨這是啥招呢,卻聽得自己的愛馬一聲痛嘶,身子一顫之際,似乎是努力的向前竄了一步,便忽的向後歪倒。

轟然聲中,帥仁泰隻覺得一個身子頓時被甩了出來,砰的重重的摔落塵埃,不等他醒過神來,隻覺身旁一聲大震,**戰馬龐大的身軀已是倒臥在了一旁。

帥仁泰昏頭漲腦之下,一時爬不起來,等他晃晃頭,定下神來,卻覺得胸腹間,冷森森的一個重物壓著,寒氣砭骨。大驚之下,抬頭看去,卻見莊大將軍滿麵的眉花眼笑,正自得意的瞅著自己。手中那把說不出是什麽的怪兵器,正端端正正的頂在自己胸腹上。

早有小軍過來,麻肩頭攏二臂的將他捆了起來。帥仁泰直到此時也是不知自己究竟為何敗了,努力掙紮著,回轉頭去看自己戰馬,一目掃去之後,頓時氣炸了胸肺。

原來目光所及之處,卻是看到自己戰馬的後腿已是不知何時,被生生斬斷。斷掉的兩條大腿和馬軀離著足有一丈多遠。想來戰馬吃痛之下,最後努力的一躍,實是拚盡了全力,可惜卻仍是未能逃脫那無賴的魔爪。

這無賴與人對陣,不去想著如何戰勝對手,卻從一開始就時時的算計人家的坐騎,這般手段,直讓帥仁泰氣的是五內俱焚,三屍暴跳。自己輸的這叫一個怨啊!

帥仁泰破口大罵,在兩個小軍的拳打腳踢之下,仍是頻頻回首,大叫無恥!莊大少端坐馬背上,不屑的撇撇嘴,哼道:“無恥?無恥你個老母!老子贏了!這就是實力!有種你丫把老子打下來啊!來啊!切,就你丫這水平還單挑!我呸!告訴你,老子還有大把的手段沒施展出來呢!唉,高手寂寞啊。”最後一句,仰天而歎,竟似帶著無限的落寞,一時間場上一片寂靜,接著就是撲通撲通一片聲的落馬之音不絕,顯然都是被莊大少雷的在馬上實在是坐不住了。

費青身子顫抖,滿麵通紅,立馬在李靖身旁。半響才回頭顫聲問道:“藥。。藥師。。。將軍。。。將軍。。。這般手段,你。。。。你可能。。可能。。應付的了?”他方才看的清楚,莊大將軍最後一招,隻是利用那大勺回招之際,順勢後拖而已。隻不過這拖得方位卻是低了很多,直直的將那剛剛錯身而過的戰馬的後腿整個給斬了下來。怨不得他大叫什麽“我愛雞大腿”呢。卻讓一般人如何想得到!

李靖喟然一歎,輕輕一歎,低聲道:“他這套招法,這三招乃是前麵的開胃菜而已,你若是見到了後麵的那些招式,就不會問我這個問題了。我當時看過之後,隻做了一件事。”

費青麵青唇白,顫聲問道:“何事?”

李靖抬眼看看他,輕輕的道:“焚香感謝老天,我不是他的敵人。”說罷,自顧調轉馬頭,自去安排人將一眾俘虜收押,打掃戰場。

費青呆立當場,半響忽的麵現悲痛之色,喃喃的道:“陛下,非是末將違旨,隻是這等絕才,真不是末將能看的住的啊。您就不要怪罪末將,讓他去看著折騰吧。。。。”

平遙城中,西河郡首張世鐸麵色木然的坐在一旁,耳中聽的大堂外傳來的陣陣喧鬧之聲,仍是不能回過神來。傍晚之際那副震撼的場麵,實在給他的刺激太深了!可憐他今年已是年近六旬了,實在是經不起這種驚嚇了。

話說張郡守本不是什麽大家族之士,隻是因著行事安守本分,恪律職守,曆經二十多年,方才坐到了這個位子上。當日自來的平遙,便知道自己這城外兩邊有兩處山匪,極是奸猾狡詐。自己也曾嚐試著派兵去剿,怎奈每次大軍一到,便是人去寨空的局麵,那些個山匪早已遠遠的躲進了深山之中,讓他空耗軍資無數。等到他大軍一回,那山匪便又像螞蟻一樣聚集起來,不時的騷擾周邊縣城,隻弄的治下之民怨聲載道。

等到皇帝陛下幾番東征高麗之後,情勢又是一變,昔日抱怨自己剿匪不利的民眾不再有了,但山賊的數量卻是急劇的多了起來。好多以前綽著長矛扶著刀叉,前來請願剿匪的漢子,此刻搖身一變,竟全都入了賊夥。要不是他在治上尚算清廉,多有愛民之策,又兼著那些山匪也似並沒造反之心,怕是這平遙城早不知給打開了幾回了。

及至後來聽說了皇帝譴三路大軍平定匪患的結果後,張世鐸算是看的明白了,這世道,什麽剿匪平亂的功勞還是最好別想,大家相安無事,各守本分互不侵犯,平平安安才是真。你們隻要不舉造反的大旗,不來攻城奪寨的占我大隋城池,咱也不去討那沒趣兒,自找苦吃的幹些賠本的買賣。

在這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心態下,雙方倒也是相安無事。雖說周邊時有劫掠之事,但相比各處造反的事兒,卻是顯得微不足道了。張世鐸在這兒郡守位子上坐的極是安穩。

但就在今個兒傍晚,當衙役來報,遠處塵頭大起,似是有大軍而過之時,張世鐸心頭就是大驚。匆忙之中,連忙令人將四門緊閉,嚴加防範。等到那大軍漸漸馳近,一隊騎軍打著大隋旗號而近,張世鐸凝目看時,當即腿就是一軟。

那大旗上寫的分明:忠國縣公莊。這五個字,下麵之人或許不了解,但對於一郡之守的張世鐸來說,卻是並不陌生。

他不知多少次的聽說過朝中的情形,這位國公爺不但貴為當朝郡馬,更是陛下眼前第一紅人。朝中不知多少權臣在他手中吃癟受挫,就連貴為皇子之尊的齊王暕,最終也落得個被圈禁抄家的下場。張世鐸老人家自己都不知道偷樂過多少回,燒香拜佛的慶賀自己身在外郡,不用在朝中提心吊膽,不知哪日落到這位爺手裏遭罪。哪知不知是念叨的多了還是咋的,這鬼卻是終於上門了。

戰戰兢兢中問清了下麵的來曆,聽到國公爺竟是掃平了自己兩側的山匪,大勝而歸之時,張世鐸隻道是那些個兵丁謊報戰績邀功而已,並沒放在心上。隻是一麵吩咐開城迎接,一麵在心裏盤算,自己該怎麽打發那位蚊子腿上劈精肉的公爺滿意才是。

可等到大軍入城,一眼看到那些個戰俘時,張世鐸險險沒直接暈過去。不為別的,那些究竟是人是鬼啊?一個兩個的,都是灰頭土臉的不說,還都是渾身綠毛融融的,鼻涕眼淚的像喪屍一般。這位公爺究竟是去平匪了還是去抓鬼了啊?張世鐸心頭既是驚駭又是詫異。

等到他迎著了莊公爺的大駕,往衙門裏請的時候,驀然回頭看到四個如同鬼怪般的人,被一起押了進來時,忽的覺得自己的心都似乎不跳了。那個時侯,太陽已是漸漸西沉,光線黯淡之下,陡然看見這麽四張臉,就算是好人也會嚇成神經病的。

那是四張什麽樣的臉啊,兩個滿頭滿臉鼓起無數的紅包,呲牙咧嘴的已是看不清麵目,剩下兩個,一個從頭到腳都是綠色,連那眉毛胡子都是綠的,喘氣聲呼嚕嚕的好似拉著風匣,兩眼緊閉,麵上肌肉似是都糾結在一起。剩下一個倒是有些人模樣,隻是那麵上肌肉抽搐猙獰,目光狠戾,似是帶著無限怨念一般。。。。

張世鐸直到被兩個大漢架著進屋後,方才稍微有些回魂,等到知道那就是兩處山匪的頭領,而之所以變成那樣,就是因為他們得罪了,那位看起來一直眉花眼笑、賊忒嘻嘻的少年公爺,被公爺整治的之後,張世鐸已是徹底崩潰了。好容易趁著國公爺要審問要犯的空擋,趕緊退了出來,一麵讓差役給外麵眾人安排酒宴,一麵回到自己房中,呆呆而坐。這位國公爺的到來,給自己帶來的究竟會是什麽呢?張郡守不由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