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介休此時還是個小縣,但在後世卻是大大有名。因史出春秋時期割股奉君的介子推、東漢時期博通典籍的郭林宗和北宋時期出將入相五十載的文彥博三位賢士名達,素有“三賢故裏”之稱。

周代魯隱公五年時,曲沃莊伯伐翼,晉翼侯奔隨,隨在今介休城東,當時為晉大夫士會食邑。公元前636年,晉文公返國賞隨臣,介子推不言錄,與母隱居綿山。晉文公焚林求賢,子推竟與母抱樹而死。後,介休即依介子推休於此而得名。

自介休往北直上便是曆史名城平遙,平遙之左有山叫做隱泉山,之右也有一山喚作慶合山。這兩山均是峰險林密之地,常有山匪盤桓其間。

這日斥候來報,那隱泉山上有一天王寨,寨主呂明星,手下約有五千餘人,霸住往來要道,雖說不曾反隋,但劫掠之事卻是時有發生。那慶合山上有一飛虎寨,寨主叫做何潘仁,手下更是上萬之眾,聲勢極大。

這兩處將平遙嵌於中間,常常襲擾,若是遇到大軍,便躲於大山深處,要是遇上小股隋軍,便出手劫掠一番。平遙城守雖有心剿賊,奈何手下實在無可用之將,隻得坐視自保。兩處勢力遂愈發大了起來。

莊見聞聽後,眼珠已是連連轉動。這呂、何二人都是大寇,自己此時總共也不過三千兵馬,但後續輜重卻是著實不少。無他,隻因莊公爺在朝中幾乎一手遮天,此次出行,那兵備監得了兵部尚書衛文升的指點,哪敢怠慢,那輜重便發的愈加豐厚。此番一路肉食不斷,固然是眾軍所獵,但本身帶的也是極多。自己這隻肥羊,此刻進了這麽兩隻老虎的地界兒,要說這二人不打心思,卻是打死莊見也是不信的。

當下使人請來費青和李靖二人,將情況說明。費青也是撓頭,李靖卻是微笑道:“既是明知他們定會來打咱的主意,與其等人來攻,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將主動權占據在我們手中,這樣何時進何時退,便俱在我心。否則,一旦授人以柄,則主客異位,我軍本無地勢之利,再失了人和,此戰必敗。還請二位將軍明察。”

莊見嘿嘿笑道:“藥師兄說的就是這個理兒。小弟也正琢磨著,怎麽去搞他們一下,奶奶的,這麽多天總是自己個兒折騰自己,忒是沒勁了。這會兒能有個對手耍耍,倒是不錯嘛。但他們人多,咱們這點人馬怎麽取勝,可就要藥師兄和費將軍多多籌謀了。”

李靖和費青聽他語氣,不由同時翻起了白眼。這廝簡直就是個惹是生非的主兒,想來就是沒這個威脅,要想讓這位莊大將軍消停的過去也是不可能的。這會兒既是兩邊都打著主意,哪有不去招惹的道理。至於能不能打得過,怎麽打,貌似這位大將軍卻是毫不在意的。讓費青和李靖二人不由一陣的無語。

三人搬來地圖,細細比照。半響,李靖方道:“兵法有雲,傷敵十指不如斷敵一指!今呂弱何強,我等當先集中力量敗其一部以寒敵膽。我軍皆為騎軍,更是久經訓練之銳卒。當以我之強以敵敵之弱。。。。。。。。。”

當下細細將自己方案說了,費青大讚。莊見眉頭微蹙,看著地圖,想了半響,忽的嘿嘿一笑,道:“嗯,這法兒不錯,不過咱們給他再加點料,想來會更精彩滴。”

李靖費青二人一楞,莊見這才探頭過去,低低說了幾句。等他說完,李靖與費青二人均是麵色慘白,費青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顫聲道:“不用。。。。不用這麽毒吧。。。。”

莊見不屑的切了一聲道:“得,你們去安排你們的,我去安排我的,咱互不幹擾。”說罷,已是興匆匆的調頭衝了出去。

費青看了李靖一眼,喃喃的道:“這手段。。。這手段。。。實在是。。。唉。”說著長歎一聲。

李靖亦是歎息一聲,拍拍他肩膀,寬慰道:“還好,咱們跟他不是敵人,知足吧。”費青抬眼看了他一眼,深以為然的點點頭,二人自去安排不提。

西河郡永安縣往太原郡有兩條路,分別繞著浩水兩岸而走。這日午後,靠近隱泉山這邊的大路上,遠遠的行來一隊隋軍。這對隋軍一路行來嘻嘻哈哈,顯得甚是散亂。人數約有千人,蹄聲得得之際,護著一溜兒長長的車隊逶迤而來。

車上羊叫豬哼的,一袋袋黍米更是壓得那車隊行的極慢。草叢中,天王寨大當家的呂明星眯著眼睛看著這隊獵物,眼中閃著興奮的光澤。

嘿,對麵的老何大概眼珠子都要紅了吧。沒辦法,老天幫忙,誰讓人家選擇走咱這邊呢,天要老子發財實在是卻之不恭啊。呂明星伸出舌頭舔舔幹涸的嘴唇,肚內暗爽。

他和對麵的何潘仁各據平遙一側,當日都是被朝政逼迫的走了盜匪這條路子。隻是二人倒也明白,這大隋朝雖說搖搖晃晃的,但說要倒那也不是一天半日的事兒。兩個人都沒什麽稱王稱霸的野心,當初若不是實在活不下去了,哪個王八蛋願意跑出來幹這營生啊。故而,二人基本不去招惹大隋軍隊,但要是碰上了可做的買賣,卻也是絕不放過的。畢竟二人都是被這大隋逼了出來的,要說沒有恨意,那是絕無可能。

早在占據山頭的那天起,二人就很清醒的意識到,單靠自己任何一方是絕對鬥不過大隋的,但要是兩人聯合,哼哼,也不是一般二般的軍隊就能拿下的。故而兩邊早已定了攻守同盟。平日裏做買賣,便以這浩水為界,看老天安排,要是走西邊,自然是他天王寨的買賣,但要是走東邊,卻是飛虎寨的。一旦買賣做上了,另一方就負責在一邊給對方放風,直到買賣結束。到時候自會派人給對方送去一成,權當謝禮。要是碰上硬點子,另一方就負責攻其後路,助對方一臂之力,等到打退對方,這邊自有謝儀封謝。

他二人早早派了探子回報,道是前麵來了一隊隋軍,隻千把人,護著一隊輜重,顯然不少,但那千把人卻都是騎兵,瞧那模樣戰力不弱。這永安東麵正是一片平原,最利於騎兵衝突,一旦搞個不好,可是要吃大虧的。

呂明星躊躇良久,又聽說那隊輜重極是豐厚,看看寨子中一張張忍饑挨餓的麵龐,終是忍不住誘惑。當下將全寨青壯俱皆帶了,湊足了三千多人,寨中隻留了千把老弱守著,這才摸下山來。此番眼見這隊騎軍雖是個個五大三粗,但隊形全無,行走之間,也不見那份威嚴氣勢,反而流露出一份懶散的樣子,心頭不由大喜。這卻是合該自己發財了。

默默的算計著對方的步子,呂明星暗暗計算著最佳的出擊時機。他雖是農戶出身,但這些年來幾番爭殺下來,倒也有一番自己的把式,向少出錯。眼見著那隊隋軍已是進了弓弩的射程,呂明星雙目中閃過一絲森寒,猛地將手一揮,身後眾嘍囉頓時齊聲呐喊,呼啦啦一聲已是自各處隱身處顯出身形。三百餘弓弩手各搭各式弩箭,紛紛指向那隊騎軍。以這個距離。兩輪箭雨是完全可以發出的,剩下的,就需要老少爺們搏命去拿了。

那隊騎軍在眾人方一現身之際,顯然大出意外,忙亂中,戰馬唏律律長聲嘶鳴,便在帶隊的一個大漢的揮手下,迅速調整了隊形。隻是一看對方的人數,不由的麵色一變。擺手揮動間,牛角號聲頓時響起,後麵的車隊已是迅速圍成一個大圈,將物資全數圍在其中。

呂明星哈哈大笑,縱身躍出,大叫道:“兀那頭領,老子乃是這處天王嶺上的,你等隻需乖乖將那財物留下,我等也不多為難各位,任憑離開。但要多說半個不字,也休怪你家呂爺爺不講情麵。咱這的情形你們也看到了,要是還不知好歹,便盡管放馬過來受死就是。”說罷,手中大刀一擺,已是卓然而立。

那邊隋軍騎軍似是已看明白,隊中微微起了一陣**,隨即隻見對麵一騎飛出,抱拳道:“對麵漢子聽真,我等奉命所壓乃是解往太原郡的軍資,爾等膽敢劫掠軍資,難道不怕我大軍圍剿嗎?識相的速速離開。”

呂明星哈哈大笑,宏聲道:“老子管你是哪裏的,隻要從老子這地界兒走,隻管全部留下,你要再不知好歹,你來看。”口中說著,對著後麵一揮手,弓弩手中一個黑臉少年已是手一鬆,嗡然聲中,一箭已是直直射出,直往那人馬前而去。噗的一聲,深**入馬前半箭之地,那箭極是強勁,飛過近三百步,竟隻餘半截箭尾露在外麵,兀自抖顫不已。

那騎士麵色大變,**戰馬唏律律一聲長鳴,踏踏踏的連向後倒退幾步。眼見那少年第二支箭又已搭上,那騎士終是變了臉色,急忙喝道:“且慢!你可敢報上名來?咱們回去也好有個交代。”

呂明星哈哈大笑道:“咱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便是這天王嶺上當家的,姓呂名明星的。咱勸你也甭費工夫了,便是你十萬大軍趕來,也是不濟事的。難不成你們還能跑過咱們土生土長的人不成。走與不走,快快一言而決,否則,便不用走了。”說罷,右手已是高高揚起。隻待向下一揮,登時就是亂箭齊發了。

那騎士在馬上變了顏色,不再答話,勒馬回轉,與眾人低低說了幾句,這才緩緩帶著眾人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