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富城等人在來到紅光集團的第十天,同時分到了房子,三室兩廳的房子,地點是在紅光小區,跟段鋼林住的很近。段鋼林又讓李震剛等人考慮一下把老母從北京接來,但李震剛堅決不同意,因為,林小雨還住在他的家裏,他的老母還要照顧林小雨的生活呢,再說老太太現在的身體也不錯,沒啥急事,要是想來,等放寒假了,讓她老人家和林小雨一起來紅光住幾天,小雨開學的時候,再一次回北京去。段鋼林在無限欣慰中同意了。林小雨有李大媽的照顧,再好不過的了。
夜色已深,段鋼林來到了任富城家裏,跟隨段鋼林一起來的,還有紅光集團職工醫院院長劉獻針。
任富城正靜靜地坐在台燈下,以一個學者的姿態,認真察看著幾張紅光集團的設備工藝圖紙。
一見段鋼林來了,在段鋼林的身後,竟然還站著一名六七十歲的白發老者劉獻針,老任趕緊起身,讓坐,遞煙,段鋼林把雙方的情況進行了介紹,雙方一陣寒暄。
作為一名資深的老中醫,劉獻針一眼便看出任富城的血壓、血糖、血脂這三項指標都很高,微笑著問:“任總,在中午11點到下午兩點,在晚上11點到深夜兩點,這兩個時間段內,你是不是經常感覺頭疼、目眩、渾身無力?”
“你,你,你怎麽知道?”任富城抬了抬眼鏡,眼睛裏透射著驚恐,因為劉獻針說到了他的心裏,他的確是在劉老所說的兩個階段裏感覺到頭疼、目眩、渾身無力,劉獻針說得一點不錯。
“老劉,老任是我的老師,我跟你說過的,你現在一定要想法子給老任治一治啊。”段鋼林也是一陣錯愕。他本來帶著劉獻針一起來拜會任富城的,沒想到這劉獻針一語道破任富城的病症。這老任,剛剛四十多歲,平常寡言素食,也沒有啥場合,咋能得了這些寶貴病呢?
“任總,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你這種現狀,已經十多年了吧。”劉獻針朝著任富城伸出右手,坦誠地笑道:“我可以為你把一把脈搏麽?”
“好,好……”任富城不無擔憂地把把手伸出來,遞給了劉獻針。
劉獻針將手指搭在了任富城的脈搏上,雙目一閉,感受著這位中國高校冶金行業頂尖學者的氣息和脈象。
五分鍾後,劉獻針放下了任富城的手,道:“任總,我和鋼林是好朋友,其實今晚並不是來為你診斷的,嗬嗬,隻是來相識的,沒想到,嗬嗬……”
“劉院,這兒沒啥外人,你就直說吧,我是不是生病了?”任富城剛才氣血不寧,心裏緊張,但他卻努力進行了調整,此刻反倒鎮定了下來。
劉獻針道:“任總,在這紅光集團周邊,是一片連綿的村莊,其中有一個村子,叫常林鋪村,這是一個古老的村子,環境靜謐、流泉飛瀑,自然條件特別好,良好的旅遊資源還沒有被開發出來,如果任總有興趣的話,我請你到那兒生活一段時間,保證能讓你的三高統統降下去。”
“呃——”段鋼林一怔,眼睛大亮。他今晚本就想勸任富城把技術研發的腳步放慢一下,把市裏麵臨的形勢告訴任富城,等到他段鋼林真正掌握了紅光集團的實權之後,也就是說,等段鋼林踏上了紅光集團的最高領導者之後,才讓他們這些人發揮出最大的能量來。但劉獻針居然看出了老任得病了。
“劉院,我看,我還是吃點藥吧。”任富城眉緊鎖地道:“林總最近對技術研發工作非常重視,我得盡快搞出一兩個項目來。”
“老任,你說得沒錯,我完全支持你的想法。”段鋼林接過話來道:“可是,你現在必須先把身體調理好啊,長時間這樣下去,會對你不利的啊。”
“哎,已經這麽多年撐過來了。”任富城不無無奈地笑道:“我呢,最近一個月,先做出一兩個項目出來。”
“哎呀,我說老任,你也太心急了罷?”段鋼林笑道:“你也沒有必要廢寢忘食地鑽研吧。”
“我不急,可是林總急啊。”任富城眉頭緊皺地說道:“林總都跟我談過好幾次了啊。”
頓了頓,任富城扶了扶眼鏡,問道:“這麽晚了,你來找我肯定有事。”
段鋼林點點頭,道:“沒錯,我的確是來找你談點事。”說這話時,段鋼林心中一聲長歎:哎,這個老任,他的腦子裏還真是一根筋,他的思想還真是純潔啊!可惜,一個不小心,他便會被人利用了,幸虧他遇上了俺老段這樣的好淫!段鋼林暗想。
同時,段鋼林又想著,俺老段千方百計防止老任被人當槍使,可是,俺老段又何嚐不是把人家當成了槍使呢?
段鋼林暗暗思忖著,俺老段把老任他們當槍使,把強林、魯迅、秦翠雪、董書玲他們當槍使,可是,俺老段又何嚐不是被別人當槍使呢?
這個世界上的人,分作三種人:第一種人是自力更生者,依靠自己的奮鬥而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在法律許可的範圍內,不受任何人限製,過著自己的生活!比如,時下裏那些自由職業者,網絡作家,他們靠著自己的辛勤勞動,擺脫了朝九晚五的日子!第二種是利用別人者,他們靠著別人的資源,別人的優勢,巧妙地進行利用,進而實現自己的目的,比如,當前那麽多的領導幹部們,都是高明的玩人者!所謂攻心者治人!第三種,被人利用者。活了一輩子,活來活去,始終成為別人的槍子兒,為別人賣命,到頭來卻不知道自己究竟為誰活著。前兩種人,在這個社會上所占的比例實在是太小了,而絕大部分的人,包括任富城、李發這樣的才俊才女們,都難以逃脫被人玩弄的命運!
段鋼林的思緒,不停地轉動著。
“老任,劉院長是我的鐵杆朋友。”段鋼林再次說道:“我們今天來,是想跟你探討一件重要的事。”
“好啊,我地洗耳恭聽。”任富城笑道。
段鋼林道:“老任,在我談到正事之前,我想先跟你談一談當前全市的政治和經濟形勢。”
“呃——”任富城微微一笑,道:“我對於政治不感興趣,也從不過問,不過,我倒是對全市的經濟形勢很想多多了解一下。”
段鋼林一愣,不知如何接下去了,這個任富城,還真是個老古板,看來,他在象牙塔裏把腦子也轉暈了。
劉獻針吐出一口煙圈來,淡淡地道:“任總,有道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而上層建築對經濟基礎有巨大的反作用,經濟和政治,從來都是密不可分的,拿我們市的情況來講,經濟和政治,本來就是一個體係,所以,我和鋼林,想和你談談這方麵的情況,而你,畢竟是紅光集團這個大型國有企業的副總經理,難道不應該多多了解一下這方麵的情況麽?”
高,實在是高!段鋼林情不自禁地對劉獻針老先生的話深表讚同,嗯,俺老段可並不懂得什麽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啊,經濟和政治的關係啊啥的,那可就更不懂了。
“好吧,既然這麽說,我倒真想聽聽了。”任富城笑道。
段鋼林和劉獻針對視一眼,同時笑了。
劉獻針朝任富城笑道:“鋼林現在是公司的總經理助理,雖然他的職務不如你,但是他在紅光集團工作的時間比你要長一些,了解的情況也更多一些。”
段鋼林笑了,點上一支香煙,調整一下語言組織,一字一句地把當前市裏兩大派係的爭鬥詳細地說了出來。
聽著段鋼林長達十分鍾的講述,任富城時而眉頭緊蹙,時而無奈而笑。
段鋼林道:“老任,我們兩個,還有老劉,其實都是純潔而直率的人,我們為什麽要工作?一方麵為了自己的生活更加的體麵,另一方麵,我們還想為這個國家做出點成績,為這個社會做點工作,我們中國的工業,尤其是鋼鐵工業,依然處於起步階段,我們做的工作還有很多很多,但我們絕不容忍自己的勞動成果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篡奪!老任,你身懷國際先進水平的鋼鐵冶金前沿學術,難道你願意讓自己的智慧的結晶淪為政客們攫取政治資源的資本麽?我想你一定不希望這樣一個局麵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