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段鋼林心裏把劉勇衛罵了一萬遍,嘴上卻是歡喜得不得了:“劉處,咱們倆結識的時間是最長的,我段鋼林跟你也沒啥保留,我的想法是,我一定服從公司領導的決定!”

劉勇衛笑了,意味深長地道:“小段啊,其實,你一定已經注意到了,韓總的工作思路和林總的工作思路有很多的相同之處,同時也有很大的不同。韓總呢,比較看重一個年輕職工的畢業院校,而林總呢,比較看重一個人的實際能力,當然,韓總和林總都很重視人才,隻要有能力,兩位領導都能夠把各方麵的人才用到好處。”

聽著劉勇衛的一番看似高深莫測的話,段鋼林腦子飛速轉動,俺老段的路子看來大大地不妙啊。

劉勇衛道:“林總和公司領導們經過研究後一致認為,你小段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段鋼林耳朵一直,心裏便有些不安分起來,劉勇衛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劉處,你也不要給我賣關子了,有啥話,你就直說。”段鋼林不耐煩地道。

劉勇衛點燃一支煙,笑道:“公司領導的意圖是這樣的,你呢,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既然是人才,就得經曆一番曆練,曆練,我說的是曆練,你明白麽,小段?”

“當然明白,你接著說。”段鋼林一臉的淡定。

劉勇衛接著道:“所以,公司領導想把你分到條件最艱苦的一個下屬廠,讓你好好地去曆練一下。將來,等時機成熟,再把你調上來……”

不等劉勇衛把話說完,段鋼林便笑了,伸出手來,拿過劉勇衛麵前的軟中華香煙,抽出一支,悠悠然點上,深深地抽著,大口大口地吐著煙霧,道:“劉處,我完全理解公司的意思,我完全服從公司的安排。好吧,你現在可以說說,公司要把我分到哪個廠?”

“燒結廠。”劉勇衛直言不諱地道。

“我知道燒結廠崗位很多。”段鋼林道:“不知道公司想把我分到哪個崗位上去呢?”

“這個問題,由燒結廠主管領導說了算。”劉勇衛淡淡地道。

段鋼林正要開口,劉勇衛便笑道:“好了,小段,該說的話,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你呢,現在就回去準備一下吧,明天到燒結廠報到。我呢,呆會還要開個會。”

段鋼林聽劉勇衛下了逐客令,微微一笑,道:“多謝劉處這段時間以來對我的關照啊。”

說著,段鋼林便要轉身走出劉勇衛辦公室。隻聽劉勇衛說話了:“小段,還有一件事,我忘了跟你說,你現在回去之後,立即把行禮準備一下。”

“哦?”段鋼林一愣,不明白劉勇衛的話是什麽意思。

劉勇衛笑道:“你今天就把行禮搬到大學生公寓去吧。你們年輕人嘛,剛來紅光,應該體會一下大學生公寓的集體生活,至於退房手續,呆會我讓人和你聯係,你就不用費心了。”

“呃……”段鋼林一怔。如果說剛才劉勇衛所說的所有的話都無足輕重的話,那麽,他剛才所說的這番話,無異於在段鋼林心裏重重地紮了一刀。那可是紅光小區三室兩廳的120平米的房子啊,段鋼林沒有想到紅光集團說收就收了回去。這對於他的打擊,不亞於晴天霹靂。

看著劉勇衛那張猙獰的臉,段鋼林最大的想法,就是揮起拳頭,直拳擺拳連連出擊,打得他滿地找牙,然後背起行禮走人。但段鋼林沒有這麽做,他隻是微微地笑著,苦澀地笑著,道:“劉處,你放心,我現在就搬到大學生公寓。”

說罷,段鋼林一甩頭,轉身出了劉勇衛的辦公室。

在回到自己的那套三室兩廳的“家”的路上,段鋼林的心裏充滿了氣憤,一絲氣血迅速上湧,他緊緊地握著手機,上牙齒緊緊地咬著下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剛才在劉勇衛辦公室裏的那二十分鍾時間,使段鋼林的命運迅速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轉,他實在想不明白,也無法想明白,林家明剛一上任,整得第一個人,就是他段鋼林這個剛來紅光的外分大學生,想想真是不可思議。不過,段鋼林多多少少也能夠猜測得到,劉達明和劉天兵、李爽等人在林家明麵前絕對沒有說俺老段幾句好話。這些人,都是些落井下石之徒!

回到了“家”裏,段鋼林環視著這套三室兩廳的居室,隻見窗外的溫暖的陽光隔著窗子撒了一屋明媚的金黃。

說真的,段鋼林真的不願意離開這套位於紅光小區的高檔套房。這套房子,曾經讓他瘋狂過,曾經讓他興奮過,曾經,那位美麗的小常姑娘也在這兒睡了兩個晚上。至今,小常睡過的那個房間裏,還殘留著小常身體裏的淡淡的猶如清荷般的香氣,甚至,段鋼林可以在小常躺過的席夢思上尋找到小常掉下的一根烏黑發亮的長發。

“在我年少的時候,身邊的人說不可以流淚;在我成熟了以後,對鏡子說我不可以後悔;在一個範圍不停地徘徊,心在生命線上不停地輪回,人在日日夜夜撐著麵具睡,我心力憔悴;明明流淚的時候,卻忘了眼睛怎樣去流淚,明明後悔的時候,卻忘了心裏怎樣去後悔,無形的壓力壓得我好累,開始覺得呼吸有一點難為,開始慢慢卸下防衛,慢慢後悔,慢慢流淚,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強的人也有權利去疲憊,微笑背後若隻是心碎,做人何必撐得那麽狼狽,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嚐嚐闊別已久眼淚的滋味,就算下雨也是一種美,不如好好把握這個機會,痛哭一回……”

劉德華的《男人哭吧不是罪》,從段鋼林的手機裏傳了出來,隨著段鋼林的眼淚靜靜地流。他的手機鈴聲響了好久,可他似乎並沒有發覺,任憑淚水不住地流。當他回過神來,才發現有電話了。看看來電顯示,居然是小常打來的。

小常,那麽溫柔的一個女孩子,一個紅光集團的農合工,這麽多天沒有見麵,直到此時,段鋼林才真切地記起了她的恬靜的麵容。頓時,段鋼林迅速擦幹了淚水,臉上換作了一副淡定的微笑。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段鋼林的眼睛裏曾經有淚。

“對不起,我剛才在洗澡,沒有聽到你的電話。”段鋼林按下了接聽鍵盤……

“你在哪裏?”電話那頭,小常一副欲言又止。

“我在臨時的家裏。”段鋼林笑道:“想我了麽?”

小常臉一紅,隔了一會才不解地問道:“你的臨時的家裏,在哪裏?”

段鋼林坦誠地說:“公司把分給我的房子收走了。”

“啊……”電話那頭的小常一陣吃驚,好久也沒說出話來。

“公司領導想讓我到最艱苦的單位去曆練。”段鋼林裝作沒事的樣子,道:“所以,我的房子被收走了,我呆會就搬到新的地方。”

“新的地方?”小常不解地問:“在哪裏?”

“大學生公寓。”段鋼林冷靜的道。

小常似乎沉默了,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好自己的。”段鋼林故作輕鬆地笑道:“你也要好好地照顧好自己。”

小常哭了,不知為什麽突然哭了起來,那一聲聲低低的抽泣,揪得段鋼林心疼。

“看你,我都沒有哭,你哭什麽?”段鋼林說著便現出一副無奈地語氣來,眼睛裏卻沒有流淚:“可惜,我沒有了這套房子,你也隻能在那個宿舍裏呆著了。”

小常道:“我不希望你住在那麽好的房子裏,我隻想讓你平平安安的。”

咋一聽小常的話,段鋼林覺得有些蹊蹺,難道小常已經知道了一些事情麽?她這麽一個純純的女孩子,可千萬不要卷入紅光集團的爭鬥中來。

然而,段鋼林現在已經卷入了紅光集團的爭鬥中來,難道小常能夠幸免麽?想到這裏,段鋼林道:“常青兒,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先掛機了。”

說罷,段鋼林掛了電話,繼續收拾他的行禮。

小常一聽說段鋼林喊出了她的姓名,不由得為之一怔,她是第一次聽到段鋼林喊自己的名字。

情不自禁地,小常的心裏慢慢地擔憂起來,段鋼林一定是出事了,而且,她能感覺到段鋼林的心情現在很不好。

瞬時,小常穿好衣服,出了宿舍樓,朝著段鋼林所在的紅光小區快步而來。小常生活很節儉,她並沒有打車,而是步行而來。從第一招待所旁邊的宿舍樓到達紅光小區,隻有半個小時的路。

當小常進入紅光小區,小跑上樓,隻見段鋼林的房門緊緊地閉著,她輕輕地敲了幾下,門開了。

然而,開門的人,卻不是段鋼林,而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猥瑣而又無能的男人——李爽。

李爽一見是小常,萬分驚訝之中又情不自禁地現出了滿臉的色意:“咦,你來了,哈哈,怎麽,段鋼林沒有打電話告訴你這兒已經是我的地盤了麽?”

小常不說話,趕緊轉過身,逃命似的下了樓,奔出了紅光小區。李爽的聲音,似乎依然在她的耳邊回蕩:“小妖精,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老子就要成為一招的管理員了,哇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