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的普桑,停靠在招待所門口。換下工作服的小常和段鋼林迅速上了車。
天色尚早,普桑披著一片晨光,穿過一條條並不寬闊的街道,朝著前方駛去。
經過一夜的折騰,段鋼林此刻似乎並沒有任何的疲倦,他的左臂經過劉獻針的高超救治,雖然還沒有消腫,卻已經沒有了疼痛。一路上,他始終與小常興奮地交談著,不時講一些笑話,逗得小常捧著肚子笑個不停。
看得出來,小常也很開心,她的臉上,洋溢著一片安寧與欣喜結合在一起的微笑。由於換下了工作服,小常更顯嬌豔,烏黑的長發閃動著亮光,直垂到前胸,飽滿的胸脯跳動著一名年輕女子所特有的活力,纖細而白皙的手臂散發著美麗而溫柔的氣息。段鋼林眼尖,一眼便瞥到了小常胸部紐扣間揮發出來的點點春光,禁不住有些呼吸加劇了,那是一對多麽柔軟而白嫩的小兔子啊,含苞欲放的小白兔……
開出租車的師傅,眼光也很尖,透過後視鏡,一眼便瞥到了段鋼林眼睛裏彌漫著的那濃濃的淫當之光。一邊開車一邊觀察著段鋼林的目光。而段鋼林眼更尖,他似乎能感覺到有人在看他,迅速從小常的胸部移開了目光,朝著出租車師傅問道:“師傅,你是專職的還是業餘的?”
“嗯,業餘的。今天下夜班,提前回會,攬點生意,賺點外快。”
“咦,這麽說,你也是紅光集團的職工了?”
“是的。”
“師傅,你是在哪個廠裏?”
“燒結廠。”
“……”
又是燒結廠。俺老段這兩天盡與燒結廠的人打交道。段鋼林無限的鬱悶。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到燒結廠走一走,看一看,了解一下這個很奇怪的廠。
“師傅,你在燒結廠幹啥工作呀?”段鋼林又問。
“看皮帶的。”師傅輕描淡寫地說。
段鋼林這回定睛看起了這位在工作之餘兼職的師傅,頭發板寸,鼻子扁平,一張國字臉,嘴巴上方留著一字形黑胡須,如果這哥們穿上一身長袍,沒準就成了魯迅。
“師傅,中國有個大作家叫啥名字來著,他寫的文章很厲害,我都記不得了,貌似很出名,毛爺爺稱他的骨頭是最硬的,你一定聽說過吧?”段鋼林笑著問。
“撲哧”,小常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
那師傅也扭過頭來,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朝著段鋼林點點頭:“我的大名叫魯迅,魯是魯迅的魯,迅是迅速的迅,不是訊息的訊。”
段鋼林笑了起來:“魯師傅,你和魯迅長得還真像。”
“是的,前幾年拍了一部電影,跟魯迅有關的,我是真想去應聘啊。”魯迅一邊扭動著方向盤,一邊打開了話匣子:“咱們紅光集團對於人的壓製簡直太嚴重了,任何一個工人,如果平白無辜地想請假,沒門,除非家裏發生了什麽大事,這才給幾天假,否則,你就會被辭退啊。我都四十多歲了,總不能為了演一回魯迅而丟掉飯碗吧?”
段鋼林心想,那韓林國董事長為了看一場劉德華的演唱會,依然會不遠萬裏趕過去麽?看來,這位魯師傅是沒有爬到一定的地位上,所以隻能抱怨與遺憾。說到底,一個男人必須有實力啊,如果沒有實力,隻能困縛牢籠,那是一種莫大的悲哀!所以,俺老段現在必須盡快在紅光占據自己的一席之地!
半小時後,魯師傅把車子停在了一個農家小院門前。
段鋼林看到,這幢農家小院所,位於城郊結合部,院門口掛著一塊粗糙的大木板,木板上用粉筆寫著四個大字:李記包子。大字下麵是一行小字:經營早點,每天6點工門。
小常似乎對這家包子店很熟悉,領著段鋼林輕車熟路地進去了。
一個一百多平米的小院子,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都是屋子。其中,東南北三個方向的屋子,是食客們的屋子,而西邊的屋子,則是廚房。由於時間尚早,這套農家小院裏一片寂靜,還沒有人前來光顧。
“李師傅,我們吃早點。”小常一聲清脆的喊叫。這聲喊叫格外動聽,猶如百靈在歌唱。
不多時,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從西邊的屋子裏出來了。
一看是小常,李師傅的臉上便樂開了花:“閨女,你今天這麽早啊!”
再看看小常段邊站著的段鋼林,李師傅便笑嗬嗬地問:“怪不得這幾天不見你,原來是談對象了吧?”
小常扭頭看了一眼段鋼林,臉一紅,不好意思地道:“李師傅,他是我的朋友。”
李師傅也不多說什麽,把小常和段鋼林讓進了南邊的屋子裏。
這間屋子的麵積是三十多平,擺著一張張長方形的食桌,屋子的四麵牆壁粉刷得猶如白雪,一道陽光隔著弧形的木窗戶透了進來。
小常專門走近那個小窗戶前的桌子,與段鋼林麵對麵坐了下來。
段鋼林隔窗朝外望去,禁不住眼前一亮。窗外,是一片靜靜的湖水,湖水很靜,綠汪汪的,一條條漁船劃來劃去,一隻隻水鳥從湖麵上掠過,朝陽在湖麵上撒了一片金燦燦的刺眼的光影。
嘿,美啊!段鋼林一陣讚歎。他對小常選擇這個地方來吃早點,再滿意不過了。
不多時,李師傅來了:“小常啊,你想吃點什麽呢?”
小常把目光轉向了段鋼林。
段鋼林笑道:“李師傅,你這兒有什麽特色的小吃呢。我是剛來的,想嚐嚐當地的早點。”
李師傅笑道:“要說特色嘛,那當然是包子嘍。我煮的雲吞也不錯。要不你先嚐嚐?”
段鋼林道:“好,那就來三籠肉包子,再來三碗雲吞。”
“咦,你們就兩個人,咋吃三個人的東西?”李師傅納悶地問。
“李師傅,你是不是怕我們給不起錢?”段鋼林笑問。
李師傅立馬笑了:“不不不,我是怕你們吃不了浪費掉,呆會大批的吃早點的人就來了。”
“放心,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李師傅一聽,趕忙搭上毛巾出屋去也。
“你真的能吃得了那麽多?”小常奇怪地看著段鋼林:“我可事先聲明,我隻吃兩個包子就夠了。”
“難道你忘記了昨晚我大戰一夜麽?”段鋼林笑道:“我必須多吃點,吃好點,把精力養好了。”
不多時,李師傅把三碗雲吞端了上來,又把三籠熱氣騰騰的包子擺了上來。
由於是第一鍋雲吞,所以,三碗雲吞晶瑩剔透,白白嫩嫩的,碗麵上飄著幾根淡綠色的蔥絲。再看那三籠肉包子,一個個猶如拳頭大小,但每個包子的個頭都一樣,薄皮大餡,這讓苦戰了一夜的段鋼林食欲大開。
看著段鋼林一陣狼吞虎咽,小常的臉上閃動著羞澀之光,不過,羞澀的臉上卻滿是開心的微笑。
當段鋼林將兩碗雲吞呼嚕嚕咽下了肚,將三籠包子全部塞入了嘴裏,這才發現小常居然連半個包子都沒有啃完。
“李師傅,再來兩籠包子。”小常喊道。
話音剛落,隻見幾個身高馬大的身影進了屋子。
段鋼林先是一愣,接著便笑了:“快,快坐這邊來,我請你們弟兄們吃早點。”
那三位也和段鋼林一樣,先是一愣,接著便笑了起來,主動走上前來,和段鋼林坐到了一張桌子上。他們正是強林、王侯和朝兵。
“原來,你們也喜歡來這兒吃早點?”段鋼林笑道。
強林笑:“是啊,我們哥幾個每次下了夜班,都來這吃。”
段鋼林剛要說話,強林接著問:“我們離開紅光林後,李爽他們沒有把你怎麽樣吧?”
段鋼林將碗裏最後一隻雲吞咽下,抹了抹嘴,笑道:“如果他們把我怎麽樣了,難道我還會在這兒吃早點麽?”
“小段,他們沒有把你怎麽樣,難道是你把他們怎麽樣了?”朝兵驚奇地問道。
於是,段鋼林事情細細地說了一遍。
“啊,劉天兵那麽能打,居然弄不過你?”朝兵顯然是個好戰份子,顯然對段鋼林如何對付劉天兵的經過很感興趣。
段鋼林笑道:“我們兩個,應該說打了個平手。”
“不對!”一直沒有怎麽說話的王侯接過話來,說:“段哥,我真的對不起你,把你的左胳膊打了一棍子,如果你的左胳膊沒事的話,一定能把劉天兵打爬下。”
段鋼林笑了:“其實,打架不打架不是重要的,誰厲害誰不厲害也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從昨晚的事情裏,結交了你們幾個不畏權勢的新朋友,這樣的朋友,實在是很難結交的。這就是緣分。”
“小段,你,你真的不會怪罪我?”王侯一臉擔憂的問。
段鋼林點了點頭,道:“其實,昨晚你打了我一棍子之後,我當即決定,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整死你,但你和強林大哥一起離開了李爽,這說明你們對我已經不再是敵手,而是朋友了。我何必再怪罪你?再說了,我剛來紅光,我也是紅光的職工,多一個朋友,多一份友情,何必要天天打打殺殺?”
聽著段鋼林的話,強林道:“小段,也許過不了幾天,我們就得下崗了,我們得罪了李爽。”
王侯也說:“李爽那小子,沒準現在就跟劉主任說了這個事。”
段鋼林大驚:“李爽究竟是何方神聖?他居然掌握著你們的生殺大權?”
雖然是這麽說,段鋼林卻知道,李爽靠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舅舅劉達明。
“三位大哥,如果你們信得過小弟的話,小弟願意給你們幫幫忙。”段鋼林看著三位無助的農合工,真誠地說。
強林三人一聽,先是一陣驚喜,接著便目光暗淡下來。
“小段,你剛來,在紅光還沒有什麽人際關係網。”強林似乎對紅光集團相當的了解,直言不諱地說:“等哪天你在紅光站穩了腳跟,我們幾個跟著你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