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話 極致的恨
當然,此時的蘇繡並不曾發覺自己的想法是多麽簡單了,她隻是被慕雲錦的劣行給嚇怕了,一門心思隻想著要如何逃跑。無論是什麽方法,不管是可行還是不可行,她都想試一試。
慕雲錦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極其可疑,又問:“你怎麽不回答?”
蘇繡即刻回過神來,眼神有一瞬的躲閃,根本不敢與慕雲錦對視,因為擔心被他發現,所以極快速地回道,“不用了,趕緊買單吧,我很困,想回去睡覺了。”
慕雲錦隱約覺察出一絲不對勁,卻沒看出來究竟是哪裏的問題,隻微微頷首,招來小男生買單。
買單的時候,慕雲錦的目光不經意地飄向傳菜小男生,發現他從蘇繡身邊經過時,分明多看了她幾眼,而且眼神怪怪的。他想不透那眼神裏的含意是什麽。
眼波一轉,竟然看見蘇繡的表情也是詭異反常。
“蘇繡,你到底怎麽了?!”他蹙眉問道。
“沒有啊,我很好,咱們趕緊走吧!”話落,她便起身走在前頭。
如此乖順又反常的行為,慕雲錦如果再看不出來就是傻瓜了,他直覺蘇繡一定有事兒瞞著他,便趁著蘇繡坐進車內,便將她綁得死死的,然後說:“你等我一會兒,我去上個廁所。”
他猜測,蘇繡反常的舉動是不是和那個小男生有關?難道,他們認識?不行,他必須回去看一看。
蘇繡聽說他要折回去,頭上立刻驚出了一層冷汗,“你要去哪裏?”
“我去廁所。”
“哪裏的廁所?”
“當然是剛才那家餐館。”
“不行!”蘇繡衝口而出。
慕雲錦皺了皺眉,詫異地看向蘇繡,她忽地驚覺自己失了言,趕緊改口央求道,“呃……我的意思是說,你不能一個人去。咱們還是先回家吧,反正我也要上廁所……走吧走吧,先回湖邊小屋再說!”說著,她伸手去拉慕雲錦的手臂,還撒嬌似地輕輕搖了搖。
慕雲錦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幾時表現得有這麽主動了?還這樣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真不像她!
她越是如此,疑點越明顯,他幾乎能肯定自己的猜測了,臉色驟然冷了好幾分,陰著臉不耐煩地說:“回湖邊小屋太遠了,我憋不住,你先忍著,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關了車門折回大排檔。看著他消失在轉角處的背影,蘇繡全身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真糟糕,會不會被他發現呢?!如果被他發現的話,他一定會大發雷霆的吧?!怎麽辦?但願不被他發現就好了。
一邊擔心著,一邊又感歎:隻可惜,身邊沒個路人,如果有路人經過,或許她還能求救……
不一會兒,慕雲錦就回來了,除了手上多了一袋打包的紅燒雞翅膀以外,並無異樣。
蘇繡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沒穿幫,這要是真穿幫了鐵定會被他罵,指不定還會做出什麽齷蹉的事來呢。而且,真被他知道自己還有逃跑的念頭,隻怕他防範得更嚴了,若是以後還想再逃跑,那就是難上加難的事兒。
不自覺地呼了一口氣,蘇繡並未留意到慕雲錦眼底陰翳的鷙冷之意。
回到湖邊小屋後,蘇繡一直遲遲不肯上床睡覺,而是托詞想要看喜歡的肥皂劇。
慕雲錦收斂了臉上那一抹陰鷙的寒意,若無其事地問:“剛才吃飯的時候,你不是說困了嗎?怎麽現在又不困了?你的轉變還真是快!”
“嗯,”她隨口應了一句,忽地轉頭問道,“慕雲錦,你能不能幫我買幾包零食?我想看電視劇。”
說得很隨意,其實是心裏正打著如意算盤。找借口讓他離開,到時候救援的人應該也差不多該到了,這樣的話她就可以如願逃跑,即使救援的人未能抵達,她也可以借機嚐試觀察地形……
聞言,男人眼內精瞳一眯。
雖然隻是一瞬,但慕雲錦還是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狡黠。他早把她的心思全猜個明明白白,嘴角微微一勾,突然產生一股想要陪她好好玩一玩的興致,繼而默不出聲進了廚房。
不一會兒又折了回來,手裏竟然多了好幾包薯片。不光有薯片,還有水果,梨子、蘋果、橘子、香蕉,以及各種堅果和零嘴,全都一應俱全!
蘇繡張圓了嘴,指著他手裏的東西問道:“慕雲錦,你,你,你什麽時候……這些……”
蘇繡很想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準備了這麽多東西的,可她實在是太驚愕了,話全部卡在了喉嚨裏,想吐也吐不出來。
“還要什麽?盡管說!”
他那一副泰然自若自信滿滿的樣子,氣得蘇繡直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拿起零嘴就開吃,吃剩下的垃圾丟了一地,也懶得打掃,丟給他自己處理好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整整等了一個多小時,蘇繡已是困意綿綿了,這才發現不對勁。難道,那張紙條沒有引起傳菜小男生的注意?又或許說,對方以為她是鬧著玩兒的?還是說,小男生壓根兒就沒有看到紙條上她寫的內容?如果真是那樣,那她今晚所做的努力不都白費了嗎?
開始暗暗歎息,那可是她唯一可能逃出去的機會啊……
漸漸心煩意亂起來,哪裏還有心思看電視劇。雖然腳和手依舊被綁得牢牢的,但煩躁不安的蘇繡還是忍不住站起來,跳到落地窗邊往屋外張望。
室外一片漆黑,連個鳥兒影子也見不著,除了樹影婆娑冷風瀟瀟外,別談什麽救援人馬了……
把她所有的行徑全都看在眼裏,慕雲錦不動聲色地走到她身後,在她耳畔咫尺之地突然悄聲說道:“這麽晚了,你還不睡覺,到底是在等誰?”
不意身後有人,蘇繡嚇得驚跳起來。
回首一看,便乍然撞進一雙幽深的黑眸,冷峻的濃眉下,他的神色有些許的不悅,陰暗的麵容依舊的冷酷俊逸。
“嗯?怎麽不說話?”他語調尾音拉長上挑,有明顯的責怒。
蘇繡心口一緊,心想會不會被他發現了?轉念,應該不會,就算會,她死不承認也就罷了,他總奈何不了她什麽。思及此,她幹笑了兩聲,說:“嗬嗬,我要睡了,晚安!”
說著,就逃也似地跑開,卻被他老鷹捉小雞般地擰住衣領,“慢著!”
蘇繡的小心髒冷不丁地漏跳了一拍,回頭打掉他的手,“哎唷,幹嘛揪我脖子!我又不是你養的寵物!這樣揪著脖子,會很痛的啦!”
其實慕雲錦並不想揪她脖子,隻是失手掐到她頸脖上的皮膚而已,他查看了一下她的頸脖,確實有些紅紅的印子,心裏劃過一絲不忍,可說出來的話能噎死人:“你也知道痛?會痛的話,就給我老實點兒!”
她沒好氣地瞪他,跺腳又問:“有話直說,有屁快放!”
他收斂了陰沉的臉色,笑得很不懷好意,“我要跟你一起睡。”
蘇繡突然意識到了危險的信號,他要和她一起睡……以他這兩日的獸行來判斷,他能做得了柳下惠?
才怪!
心念一動,她顧不得腳上還綁著繩子,又蹦又跳進了臥室,再快速將房門給反鎖了。這樣還不覺得安全,左右看了看,四下找了找,終於找到一根塑料繩,把它綁在門把上打了個結結實實的死結。
慕雲錦在外麵閑閑地喊:“繡兒,乖啊,把房門給我開了,你總不能讓你親愛的老公睡沙發吧?”
“我呸,還親愛的?誰說你是我老公了,你根本就是禽獸!變態!流氓!”
耍無賴誰不會?她還會撒野呢!自覺安全了,蘇繡開始得瑟。
慕雲錦急了,叩叩叩不停敲門,“繡兒,你說什麽呢,聽話昂?快點兒把門開了。”
見他進不來,蘇繡樂了,也得意極了,“我就罵你了,你能把我怎樣兒?!禽獸!變態!流氓!”
“好好好,你想罵就罵吧,但你得把門打開呀,聽見沒有?蘇繡?”
“我不,我就不!”蘇繡笑得不亦樂乎。
這湖邊小屋就一個臥室一張床,他進不來,肯定隻能睡外邊沙發了唄,現在正是入春的夜晚,蚊蟲什麽的都多,睡外麵沙發肯定是不好受的。可蘇繡笑得幸災樂禍,正好懲罰他,誰叫他那麽惡劣地對待她呢?早該讓他嚐嚐苦頭了。
良久,慕雲錦都沒有回應。
蘇繡平心靜氣仔細聽了聽,發現外麵沒什麽動靜,心想那廝應該是放棄進屋的企圖了,一顆緊張的心便放鬆了下來。
先是看看手腕和腳上的繩索能不能打開,試了試,勉強能把腳上的繩子解開,可惜手腕上的繩子卻是綁得太緊,她想用嘴把它咬斷,未果,還弄得滿頭大汗。
最後始終未能把手腕上的繩子解開,人也早已累得癱軟無力,索性斜躺在床上,先休息一下再說……
許是身心放鬆的緣故,這一睡,竟然睡到了三更半夜。如果不是因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了她,大概她還會繼續睡到天亮吧。
那聲音很奇怪,蘇繡的神經線驟然繃緊,眼裏的瞳孔也猛地睜大,黑暗中仿佛看見一個神秘鬼魅的黑影從木板牆外跳入,她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動也不敢動!
那黑影漸漸向臥室走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輕易地就打開了側門,再堂而皇之的進入,然後直直地走至床邊。
那身影有些熟悉,高高的個子,精瘦有力的肩膀,毫無贅肉的腰腹,以及遒勁修長的雙腿……
蘇繡驚恐地瞪圓了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
因為,那黑影竟然是慕雲錦!
“啊——”她不可抑止地尖叫。
心想不好,她怎麽就忘了,這房子是他的,他應該會有備用的鑰匙啊,即使沒有備用的鑰匙,他也一定知道闖進來的方法……
後悔已來不及,也於事無補,好在她已經解開了雙腳的束縛,趁機便使勁兒蹬了慕雲錦一腳。黑暗中,隻聽見他悶悶地哼了一聲,蘇繡心裏暗爽,哼,那廝肯定是被她踹得不輕,真是活該!
接著,趁他捂住肚子愣神之際,蘇繡一個靈巧的翻身,就躲到了床的另一邊。
慕雲錦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了,還是那副慣常威脅的語氣:“蘇繡,你竟然敢用腳踹我?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我有什麽不敢的?你敢綁我,我就不敢踹你嗎?慕雲錦,你丫的別以為就你能耍橫,告訴你,我蘇繡吃的是飯,可不是草!”
人都說狗逼急了會跳牆,雖然這麽比喻太埋汰了自己,可她覺得現在用這句話來形容她現在的境遇,是太合適不過了。
睡意已全無,全身都充滿了興奮的因子,黑暗中,蘇繡瞪大了眼與慕雲錦奮力周旋著……
慕雲錦在那頭冷哼了一聲,“你以為自個兒能躲得了多遠嗎?行!你能躲就躲,我倒要看看你能往哪兒躲!不過我先警告你,要是被我抓住了,今晚你可得受罰!”
話落,已是如迅猛的獵豹從那一頭撲了過來,如同捕食一隻獵物,動作利落幹脆又迅捷靈敏,驚得蘇繡當場大叫起來。
“啊——救命!”聲音已是暴露了她的藏身之處。
“現在想叫救命,遲了!今晚你留紙條叫人救你逃跑的事兒,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還敢踹我?!”說時遲那時快,慕雲錦大掌一伸,便探至蘇繡背後。
什麽?!他知道那事兒?原來他早發現了,可一直不說?八成是想要等到晚上用“暴力”的方式懲罰她!丫的,這隻狡猾的禽獸……
蘇繡暗叫不好,眼看逃跑無路,她退至門邊,慕雲錦噙著一抹笑意雙臂輕揚,擋住了她的路。
“親愛的老婆,束手就擒吧!”言語間,他已笑擁她入懷。
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她聽得出來他在笑。沒錯,他在笑!而且,絕對是和大灰狼同種的笑!
“放開我!”她驚駭極了,努力掙了掙,卻不得法,大灰狼和小白兔的力量相差太懸殊,她有自知之明。
慕雲錦的笑意不斷,“繡兒,這個時候了還玩這種遊戲,你不覺得太浪費體力了嗎?要真想做做運動,我們可以做點兒別的。”
“誰要跟你做運動?!你無恥……”她的聲音被堵了回去,就在門口,慕雲錦便用他的唇封住了她所有的抵抗。
他瘋了!他又想幹什麽?昨天加上今早,他們做過多少回了?他竟然還來?!
蘇繡第一次感到這個男人的可怕,體力實在是太驚人了……
越想越害怕,她用指甲使勁兒掐他的胸膛,他卻捉住她的手,倒是替她鬆了綁,可沒放開她,而是直接把她扛到了床邊。
“瘋子!你下流!快放開我!”他剛一鬆手,她便故技重施,希望用大罵和捶打能把他激退。
可這恰恰適得其反。
他這次好像是玩真的了,將她直接壓在床邊的石牆上,唇再次落下來,落在她頸上,雙手熟練而粗暴地扯開了她胸前的衣襟,紐扣啪啪連續崩落好幾顆。
“慕雲錦!我……啊……痛!痛死我了,你這個瘋子!”
他直接吻住了她被勒出痕跡的手腕,又痛又癢的感覺撓得她渾身顫栗,卻又有一股熟悉的暖意在體內升騰起來。
“怎麽樣?手腕會不會痛?”他說出來的話是那麽輕柔,像極了出自地獄的魔音,魅惑無比。
“廢話!當然會痛!”
他莞爾,唇一點點舔舐著她的手腕,就像是受傷的野獸舔舐自己的傷口一般,動作極其輕緩柔和,生怕一絲一毫的用力就會傷害了她。
他越是這樣,卻越是讓蘇繡感到害怕。
她反抗,她想哭,但慕雲錦不讓她想別的,他另一隻手拖著她的頸,他的唇便移到她的唇上。喘息的空間,手指一挑,內衣脫落,嬌嫩的肌膚便露出來,水嫩如瓊脂的膚色刺激的慕雲錦一雙眼眶通紅。
蘇繡哀號:“慕雲錦,我恨你……”
她無助地哭著,嚶嚶不止地哭,從最初的凶悍到抵抗無用的哀求,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卻讓他的征服欲暴漲,動作不自覺地溫柔了下來。
他笑笑,極輕佻地說道:“如果恨能讓你長點兒記性的話,那你就恨吧,我會讓你感受到最極致的恨!”
“你……你放屁!你這根本就是婚內強暴!”
“繡兒,繡兒……”他含住她的耳珠,在她耳邊低吟,用獨特而魅惑的聲音在她耳邊輕呢細語,“繡兒,這叫夫妻恩愛,纏纏綿綿……”
話音未落,再一次捕獲她的唇。
容不得她再多做思考,細細密密的吻好像抽盡了她的呼吸一般,她的臉頰很快憋得通紅。他抱起她,讓她躺在床上,片刻之間,兩人的衣物便灑落一地。蘇繡分辨不清潛伏在心底的到底是火還是冰,隻知那無數錯雜的情緒瘋狂交織,而他則渾然忘我反複馳騁,仿佛要與她結合到天長地久……
——一葉扁舟《婚內纏綿》——
是夜,已深。
而慕家卻無人能入睡,一家子亂如一鍋粥。慕老太太、慕蕭白、周香玲、慕楓、慕嵐以及薛凱,還有蘇墨全都聚在客廳裏,商量蘇繡和慕雲錦失蹤的事兒到底該怎麽辦。
焦急的慕楓率先開口道,“爸,我看我們還是報警吧!”
慕蕭白一怔,“報警?”
多少還是有些顧慮的,畢竟慕雲錦是自己的兒子。所謂養不教,父之過,他再怎麽不孝,又若是他真做了什麽出格的事兒,該負主要責任的應該是他這個父親才對。
慕楓見慕蕭白猶豫不決,便點了點頭,嚴肅而篤定地道:“爸,咱國家有法律法規的,有正常刑事能力的成人隻要失蹤二十四小時就可以報警,失蹤四十八小時就可以立案,這都已經過了二十四小時了,該報警了。”
“哼哼!”另一頭,慕老太太跺了跺拐杖,沉吟了一聲,“怎麽著,你們都覺得是雲錦這孩子的錯嗎?”
慕蕭白說:“媽,您是沒親身經曆前天晚上的事,如果您親眼看見了,怕是這會兒比我們還擔心的。再說,我們也不是把錯都怪罪在雲錦身上,主要還是擔心兩個年輕人有什麽意外,要是真遇上不測的話,那可是大事。”
說這番話時,慕蕭白是滿心愧疚的。
若不是自己一時情急說出那些難聽的話,說不定慕雲錦的情緒不會被激動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也許就不會發生雲錦和蘇繡兩人都失蹤的事兒了。
說到底,他終究還是不了解自己的兒子啊……
周香玲從廚房裏出來,剛泡了一壺紅茶,替慕老太太和慕蕭白倒上茶水的時候,正好聽見慕蕭白的一席話,便附和道:“我也覺得是時候報警了,雲錦脾氣雖然是不太好,可發那麽大脾氣還是第一次。要是他把怒氣全都灑在身邊人身上,隻怕蘇繡……”
周香玲說到一半兒,無意間瞄到慕楓的臉色變了又變,頓覺自己失言,便改口道:“呃……總之這件事不宜拖延,最好是越早報警越好。”
這當中,對這件事最不上心就屬慕嵐了。
她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見大家說要報警,便悠然自得的轉過臉來說:“我看哪,是你們太大驚小怪了,保不齊人家兩口子正在哪個度假村度蜜月呢。這新婚第一夜當然是得過一過二人世界啦,越少有人打擾越好,你們要真是報了警,豈不是打擾了人家的興致?”
她的話剛說完,就遭來周香玲的瞪眼。
死丫頭片子!她那口無遮攔的個性能不能改一改?一點兒也不考慮慕楓的立場!明知道自己的弟弟心裏還有蘇繡,這會兒聽了這話還不傷心難過好一陣子?!
聽了姐姐的一番話,慕楓的臉色確實難看極了。
明知道慕嵐的個性,她那話自然是當不得真,可他卻不得不動搖了。更何況,蘇繡也親口承認了她和慕雲錦曾經在一起的事實。都已確認了的事兒,他卻還這麽放不下?
轉念,既然放不下,那就不如不放,人遂心願,索性再努力一把!
思及此,他騰地一下子站起身來:“爸,我等不下去了,你們先休息吧,我去派出所報案去。”
說完就邁開步子往門口走去。
“你給我站住!”一聲厲喝從慕老太太口中喊出。
慕楓足下一頓。
回頭看向慕老太太,雙眼中閃過一絲掙紮,深墨色的眉毛糾結在一起,蹙成了一個川字形。
奶奶雖然還生著病,身子還未痊愈,可底氣十足,剛剛那一聲呐喊倒是真真切切地把慕楓震住了。
他想什麽都不顧扭頭就走,卻又在看見老人瘦弱飄零的病體後,心裏有了遲疑。他知道奶奶最疼愛的孫子是慕雲錦,而她之所以那麽護著慕雲錦的緣故,自己心裏也很清楚。
如果不是父親當年的曆史遺留問題沒處理好,或許這個家也不至於弄得這麽糟糕……
奶奶的眼瞪得圓圓的,威儀十足,“誰都不準去報警,沒事兒瞎攪合啥!”
“奶奶,這哪兒是瞎攪合呢?我隻是擔心蘇繡被錦哥他……”
慕老太太果斷地打斷他的話:“誰說蘇繡會被雲錦欺負?他心疼還來不及呢!再說人家兩口子的事兒,你們管得了那麽多嗎?先等等,要是明天還沒有他們倆的消息,我這老太婆就是拖著一身病體也會親自去報警!”
一錘定音!
慕老太太決定的事,從來沒有人敢反駁。說完她杵著拐杖進臥室,順便撂下一句話,“慕楓,你跟到我臥室裏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慕楓抿了抿唇,終究還是順從了老人家的意思,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扶住慕老太太往裏屋走去。
剛躺下,慕老太太就說道:“慕楓,你和瞿苗苗又是怎麽回事兒?”
慕楓愣了一下,思緒還在蘇繡失蹤這件事兒上,完全沒料到奶奶會突然提及他與瞿苗苗相親的事情,這才想起瞿苗苗提出的要他與她交往一個月的建議。
沉吟片刻,他說:“也沒什麽事兒,就那樣吧。”
“那樣?哪樣?”慕老太太不懂了,反問道,“我怎麽聽人家瞿老說,你把人家苗苗一個人扔在了咖啡店,自己卻跑了呢?”
呃……的確是這麽一回事兒,可那也是一時情急。要不是看到蘇繡和慕雲錦已婚的新聞,他還是不至於做出這麽失禮的事情來。可話說回來,他倒是沒想到瞿苗苗那女人竟然把事情的經過全都告訴她爺爺了!
這可是給了他一個下馬威啊。
思及此,慕楓笑了,很清淡的那種,不細心的話根本看不出來他在笑,隻是那笑容裏全是涼意。
“奶奶,那是誤會,我當時臨時有急事沒來得及跟瞿小姐說,所以就……”慕楓皺了皺眉,繼續道,“要不我改天再約她出來見個麵,好好道個歉,您看行嗎,奶奶?”
“你說的話是真的?”慕老太太懷疑地看著他。
他眨眨眼睛,舉起雙手回答:“我對天發誓,真的是臨時有急事沒來得及跟她道別,所以才讓她誤會的。”
天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你覺得她人怎麽樣?”
慕楓微怔,腦子裏突然浮現出瞿苗苗喬裝打扮的一副尊容,不覺莞爾,“嗯……挺神秘的一個人,而且很聰明,除了沒見著她的廬山真麵目之外,倒是知道她大概是個什麽樣兒的人了。”
這句話讓慕老太太感到十分不解了。什麽叫挺神秘的一個人?他們不是見了麵嗎,又為什麽說沒見著廬山真麵目?沒見著,又怎麽知道她是個什麽樣兒的人?這些年輕人啊,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
奶奶被弄糊塗了,她本來就因為生著病,精神不佳,又煩心著慕雲錦和蘇繡的事兒,這會兒是真沒心思去想這些問題了。
見她歎了口氣,閉了閉眼睛,許是困了,慕楓便道:“奶奶,您別擔心,我明天會抽空去跟瞿小姐道歉的。”
“嗯,這還差不多。”慕老太太點了點頭,表情十分滿意,“再怎麽說,咱們慕家可是有頭有臉的家族,可別讓人說咱們教子無方。你就算是再怎麽不喜歡,也不能敷衍了人家,這樣很沒禮貌的,知道不?”
“嗯,奶奶您說的是。”他配合地表現出興趣。
“那你到底說說看,能不能和她發展發展?”
慕楓笑笑:“嗯,我會約她出來見見麵的。”
盡管對那個叫瞿苗苗的女人是討厭極了,慕楓卻又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聰明,她的提議是最佳方法。
假裝交往一個月,然後跟家裏人謊說“我們倆性格不合所以不能在一起過日子”之類的雲雲。這樣一來,他的耳根子至少可以清靜一個月,同時也為他贏得了時間。
真是個絕妙的好主意!
從慕老太太的臥室裏出來,慕楓臉上淺淺的笑容迅速退去。
出來一看,慕嵐已經和薛凱先回自己的公寓了,周香玲走過來說:“楓兒,今晚就留下來住一晚吧?”
“不了,媽,我今晚就住單位的單身宿舍去,明天一大早還要開個會,您和爸就早點兒休息吧。”
明天的事還很多,除了開會,他還得去找瞿苗苗“道歉”。說起那個瞿苗苗他就窩著一肚子氣,竟然偷偷給他告狀,還背後說他壞話?本來以為兩個人可以相安無事的,還真沒想到她敢倒打一耙。
既然如此,那他就得好好跟她“道歉”了。
當然,比這更重要的是,他必須找到蘇繡的下落!
他不相信慕雲錦是個正人君子,明麵上看著他風雅貴氣,暗地裏卻是個陰險腹黑的資本家,不但愛記仇,而且還很固執,那天出了那檔子事,難保他不拿蘇繡撒氣……
思及此,主意已定,明早開完會,就趕緊想辦法找蘇繡!
和父母道別後,慕楓從自己老宅裏走出來,此時已夜深人靜,望了望高空懸掛的一輪弦月,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出了院子。
上了車,順著馬路緩緩行使,整個心緒都牽掛在蘇繡身上……
這個片區都被劃分為軍屬大院,住在這裏的絕大部分都是退休的軍區幹部家屬,還有不少上校以上軍銜的老紅軍。
慕家的這棟老宅是慕老爺子還在世的時候就有的,麵積不小,院子外麵是寬闊的水泥大馬路,兩邊都是高大的梧桐樹。
想一想,成年後,家裏的小輩們不住這院子都好幾年了,時間一晃就是好幾個年頭……
慕楓記得小時候的慕雲錦和現在很不同,他和其他的紈絝子弟完全不一樣,通常他們這群發小的身上多少都有點兒痞性,都有很強的優越感,可慕雲錦身上沒有。
就連身為男人的慕楓也不得不承認,慕雲錦是個讓人著迷的男人,他的一切,值得任何人深入骨髓地去迷戀。
就算是長這麽大,每次,慕楓看到他的時候總會想,是如何的造物之手,雕琢出如此絕色的容顏,精致而純粹。
慕雲錦是多變的,又是冷靜的,理性的。他圓滑,但也殘忍、狠絕。可偏偏袒露出來的,全是淡泊、飄逸、華麗和奢侈。
所有高貴的氣質,都能在他身上找到。
他嫉恨自己剝奪了他僅剩的父愛,而慕楓卻羨慕著他的天賦。
而慕楓自己也知道,他從未完全看透過慕雲錦,就像他說話時,明明輕淡的語調,微微彎起的唇,平和靜謐的氣質,偶爾略帶邪魅遊弋其間……而他說的話常常能讓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樣,哽咽難耐。
當然,慕雲錦並非從小就那樣的個性。
那時候,慕楓是真把他當自己親哥哥一般看待,而慕雲錦剛開始時對他也挺友善,又或許那全是他的偽裝而已。慕雲錦很少說話,性格偏冷,慕楓原以為那叫成熟穩重,長大之後才知道那叫城府高深。
記不清大概是從什麽時候起,家裏的關係開始變得越來越緊張。最早搬出家獨自生活的自然是慕雲錦,其次是嫁出門的姐姐,最後便是出國留學的他。每每逢年過節一家人聚在一起,幾乎都要吵架。再之後,大家便很少聚在一起過節了……
慕楓心裏煩著,所以車速開得很慢,一邊開著車一邊從褲兜裏取出一盒煙,然後抽出一根煙點燃。
剛一抬頭竟然發現一輛白色的越野車霸氣地躥入視線內,駛入大院的越野車眾多,並不見得有多奇怪。然而,那輛車行使的路線歪歪扭扭,並且直衝他的路虎而來!
心裏一驚,眼神凝然地盯著那輛越野車越駛越近,慕楓在第一時間裏坐了最準確的判斷,方向盤打了個轉,恰好與那輛白色越野車擦身而過。一眨眼的功夫,一聲刺耳的刹車聲在他身後響起!
又驚,又險!堪比電影《死亡飛車》裏的驚險畫麵!
可現在不是感歎的時候,慕楓被那肇事車主氣得咬牙切齒,滑下車窗就開罵。
“你他媽找死啊?眼睛長頭頂了,還是直接撂家裏了?!開慢點兒能死了你啊!”一看那車牌號,就知道是軍隊的,慕楓暗地裏咒罵,哼,又一個紈絝子弟。
然後,狠狠地摔門而下!
怎料,白色越野車內下來一個高挑輕盈的身影,燈光晦暗下,慕楓看不清她的模樣,但知道對方是一個女司機後,他還是多少有些意外的。
然後在心裏腹誹,難怪車技那麽差,原來是個女的!
等到那位女司機走近,慕楓這才看清楚她的樣子。是一張嬌俏青春的臉,因為在生氣,腮幫子氣鼓鼓的,穿著一身簡單輕便的休閑裝,異常有活力。身段勻稱,個頭高挑,姣好的鵝蛋臉,柔媚的輪廓,年紀不大,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雖算不得絕色,但憑那氣質,那身段,起碼也能和絕色打個平手了。
可別因為這美色當前,就以為慕楓亂了理智。他罵了句“不長眼”,便迎頭走上去。女的身高不下一米六五,可比起他來,還差了半個多腦袋。
走上前,慕楓居高臨下地看著相比之下顯得嬌小了許多的女司機,毫不留情地罵道:“妞兒,別光把胸帶出門,不帶腦子開車遲早要玩完!”
女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你又是怎麽開車的?單手駕駛,違反法規!”
“你憑什麽說我單手駕駛?!”
“就憑你身上那麽重的煙臭味兒!”她犀利地說道,眼神落在他身上殘留的煙灰渣兒上,“剛才正一手抽煙,一手開車,我沒說錯吧?”
慕楓一愣,這女的挺聰明,觀察力還挺強的,就憑這一點就知道他單手開車?
頓時感到一股壓力,這女人不容小覷。
怎知自己正思忖的時候,對方也在心裏盤算著。
瞿苗苗一雙機靈的眼睛上上下下把慕楓打量了一番。
男人的身材高挺修長,氣質清俊,一身鉛灰色的西裝把他的身軀雕塑得十分完美,頭發微微有些蓬鬆,卻恰到好處地修飾了他的臉型,下巴繃得緊緊的,看得出來他正忍著可能隨時爆發的怒氣,嘴唇抿成一條薄線。
如果不是因為他那稍顯痞性的眼神透露出了他身上那股子高幹紈絝氣勢,倒真會以為他是個君子了。
見狀,瞿苗苗冷冷一笑。
剛下車的時候她就認出他來了,這不就是那個媽媽控外加姐姐控的慕楓嘛!心想今兒個還真是巧,竟然在軍區大院裏把這死小子給遇見了,她要是不報那日的仇,她就不叫瞿苗苗!
主意已定,便伸手道:“拿來!”
慕楓一懵,不知道她這是要拿什麽,“拿什麽?”
“電話號碼。”
“你要我電話號碼幹什麽?”慕楓的語氣很不客氣。
“當然是報銷保險費了!沒看見剛才急刹車了嘛,要是我車子出了什麽毛病,找誰去?!”
慕楓蹙眉想了想,這才慢吞吞地回到車內,找出紙和筆寫了個電話號碼給她。瞿苗苗拿出手機照著號碼撥了一下,很快慕楓的電話號碼也響了起來。
慕楓掏出手機一看,冷言吐槽:“放心,不會是空號。”
“切!誰擔心這個,”瞿苗苗掃了一眼慕楓,眼裏滿是不屑,“我是怕自個兒遇到一個會隨時跑路的惡男!所以留下電話號碼好隨時提醒你,記得給我還賬!”
隨時跑路……
聽她話裏似乎有玄機,慕楓怔了怔,臉上有片刻的詫異,他忽然覺得這個女人看著有點兒麵熟,卻又想不起來自己是在哪裏看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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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慕楓和瞿苗苗的故事,對蘇溪和慕雲錦來說是個契機。另:月末了,不想票票作廢的親親請投本文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