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惡婦當道

大齊王朝都城——皇京城,整個城池就好像一座方方正正的棋盤,東南西北四個城門所延伸的最為寬廣的城門主道,直通城池中央的皇宮大內。將整座皇京城分割成了四大市。

東南市中盡皆是大齊將帥所居住的府邸,與對麵東北市的文官府邸遙遙互望。春寒剛過,東南市的虎威將軍府中,內裏的樹木已經開始抽枝發芽,一片鮮嫩的蒼翠,生機勃勃,祥和安寧。

突然,一聲凶惡的吼聲打破了將軍府中的祥和寧靜,翠樹在微風中搖擺著枝條,像是被這一聲吼叫生生嚇了一跳。

“盤十方!小兔崽子,你要記住,你姓盤,不姓王!你吃我們家的用我們家的,還敢不聽我的使喚,反了天了你,你看看你臉上長的這塊難看的東西,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一看就是災星,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的妖孽!”

府中院落層層疊疊怕不是有數十間,在最大的主院裏,一個身材略微發福,衣著華貴的婦人叉著腰,以一個潑婦的姿態對著一個目光倔強的少年大聲咆哮著,言語歹毒、尖刻、盛氣淩人。

少年從背影上看起來很消瘦,而從正麵上看無論是誰都得下一跳。這張臉就好像街邊賣藝的唱戲人特意畫的鬼臉譜!白天猛然看一眼都會覺得心驚肉跳。如果天黑的時候突然一下出現在人前,絕對可以把人活活嚇死。在他的左邊臉頰上生了一塊巴掌大形狀猙獰的青黑色印記,死死的爬在那半邊臉上,讓人有種白日見鬼,不寒而栗的感覺。

此時少年低著頭,一言不發,左手捂著胸口,摸著胸前掛著的一片薄薄的灰色玉片,像嬰兒的拳頭那麽大,那是他親生父母留給他的,從他出生就一直戴在身上,從不離身,每次被這個婦人欺負時,手裏都摸著這塊玉片,這種感覺能讓他心中安寧。他甚至有時都在猜測,是不是因為親生父母嫌棄自己太過醜陋而不想要自己。

少年名叫盤十方,是大齊王朝虎威大將軍王飛虎從小抱養來的義子。據說盤十方的生父曾經是王飛虎的救命恩人,有過命的交情。後來他的親生父親因為某些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把還在繈褓中的他寄養在王飛虎的將軍府上。

而這氣勢逼人的婦人名叫榮蘭,是虎威大將軍王飛虎的平妻。因為王飛虎的正妻死的早,所以榮蘭順理成章的就成了將軍府上的第一女主人。平日裏在府中高高在上,意氣指使,作威作福。

自從十四年前盤十方被王飛虎帶回來的那天起,榮蘭打心底裏就討厭盤十方,認為他是王飛虎在外麵的私生子,對其心存芥蒂,尤其看到王飛虎對盤十方一直是待如親子,愛護有佳。更是心中嫉恨,認為盤十方將來會威脅到自己兒子的地位。因此懷恨在心,視其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天有不測風雲,自從三年前的一天晚上,王飛虎在接到朝廷的緊急軍令,波蘭國侵犯大齊邊界,連夜趕去邊關,到戰場帶兵與敵國交戰後,整個將軍府就沒有人再能保護盤十方了,從此,年幼的盤十方便迎來了人生中最黑暗、最痛苦、人間地獄一般的日子。

在榮蘭的授意下,上到王飛虎的妾室,下到整個將軍府的護衛、丫鬟、仆從,個個都敢明目張膽的欺辱他,嘲笑他。指著他那塊嚇人的恐怖胎記辱罵,唾棄,譏諷。

後來榮蘭甚至把盤十方趕出他原來居住的廂房,讓他搬到柴房旁邊的一個位置極為偏僻用來堆積雜物的破舊院落中。他每天不僅吃的是和下人一樣的飯菜,穿的也是下人穿的灰色短褂,而且有時還叫盤十方去她那裏給她端茶倒水,做一些下人做的活計,有一點毛病就要被責罵,被抽打。完全是奴才的待遇。

“阿貴,去給他點厲害瞧一瞧,讓他長點兒記性,別以為有老爺撐腰就可以不把老娘放在眼裏,現在老爺不在,看誰還能護著他!”

榮蘭眯著眼睛斜視著盤十方,臉上泛著猖狂的獰笑。榮蘭身邊的護衛阿貴冷笑著上前一步,揚起手中莽牛皮製成的青色鞭子,卯足了勁,狠狠地抽打下去。

“啪”

盤十方瘦小的身軀上瞬間就出現一道皮開肉綻的血痕。觸目驚心,可是盤十方牙關緊咬,一聲不吭。“啪”又是一下,盤十方依舊動都不動,隻是死死地捏著拳頭,指甲都要嵌進肉裏,血都滲了出來。

“啪!”

“啪!”

“啪!”

“啪……!”

連續數十下,每一鞭子抽下去都飛濺起一片血珠。

等到抽打完了,盤十方渾身上下已經找不到一塊好肉,鮮血直淌。

終於他實在支持不住半跪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胸中的憤恨,身體在微微的顫抖著。血水混合著汗水順著盤十方的臉頰,胳膊流淌,滴落到地上,濺起了一片土花。

“呦!真是堅強啊,居然一聲不吭,看來老爺以前教你的武功你都沒有懈怠啊,要是換個普通的下人,估計早就疼昏過去了。哼哼!這樣也好,你既然這麽經打,也能讓我很痛快,否則幾下打死了,豈不是無趣?阿貴,先停下來,今天就先到這兒,要不然真打死了,等老爺回來我也不好交代,再說了,要是真打死了,我今後豈不是要少掉很多樂趣嗎?哈哈哈,我們走!”

榮蘭一臉得意,招呼一聲,對著半跪在地的盤十方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搖著有些發福略微走樣的身材,一扭一扭的離開了。

“嘶!”

榮蘭和阿貴一走,盤十方終於支持不住了,一下趴在了地上,嘴裏噝噝地倒吸一口涼氣。

“哎呀!這不是那個青麵鬼嗎?看樣子今天又被榮夫人收拾了,看起來還真是淒慘啊。”

“是啊,是啊,你說他的命怎麽這麽不好,從來到府上就不得榮夫人的喜歡,現在老爺出征去了,他居然還能在這裏活上這麽久,也真是命硬呢。”

“他躺在這裏已經好半天了,不會已經死了吧?”

“看他長的那麽嚇人,正常人怎麽能長成這個樣子,這可怎麽出門見人呢?死了也好,省得嚇人,還能少受些苦。”

“是啊,咱們快走吧,還要去為二少爺洗衣疊被呢,不要耽誤了。”

“走走!”

幾個路過的丫鬟,見到了趴在地上動都不動的盤十方,鄙夷的唏噓了幾句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盤十方一字不落的將這兩個丫鬟的議論聽在耳中,心中屈辱之極,同時也痛恨自己臉上這塊印記,他在別人麵前有一種抬不起頭的感覺,尤其是聽見別人議論他的臉時,他痛苦的甚至想過自殺,可是這麽多年還是在鄙夷和辱罵的聲音下挺了過來。

“盤十方,你要站起來,你不能讓這些豺狼看到你軟弱,你越是軟弱他們越是高興,你忘記你上次發的誓了嗎,從今以後都不再軟弱。”

盤十方喃喃自語著,眼神中閃爍出一股不屈的憤恨之意,聲音顫抖的厲害。

“你們等著!你們等著!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要出人頭地,我要讓你們看看,我盤十方縱然現在麵目醜陋,地位卑微,將來的成就也遠遠不是你們所能及得,以後我要你們都跪在我麵前懺悔,懺悔你們羞辱我的罪過!”

盤十方勉強站起來拖動著傷痕累累的身軀,一步一步的朝著將軍府的後門艱難地挪了出去。

他要出城尋藥為自己療傷,城外的西涼山上就生長有很多野生草藥,他沒有錢去醫館,這三年裏每次受了傷,他都是憑借自己平時看的一些藥草經書,自己外出去采集草藥。在這三年日複一日的淒慘生活中,盤十方憑借著多次受傷的經驗和平日裏看的醫書,漸漸學會了一些療傷治病的技巧,如果不是如此,恐怕早就死掉了。

不知道廢了多大勁的艱難行走,每走一步都牽動著渾身的傷口,可是盤十方依舊咬著牙,不吭一聲。一路上他不顧路人詫異、幸災樂禍、憐憫同情的目光,低著頭,一隻手捂著左半邊臉,緩慢的向城外走去。

他的意誌和耐力遠超常人,這都是因為盤十方一直苦練武功的結果,王飛虎在的時候,就教導了盤十方王家的家傳拳法——《猛虎拳》。目的是為了讓他習武強身,將來能有一技傍身,最好能從軍入伍。

每當榮蘭欺辱他的時候,盤十方恨不得衝上去和她拚命,可是因為對方是王飛虎的平妻,是對自己恩重如山的義父的妻子。所以盤十方一直在忍著。

今天那個對盤十方動手的阿貴,是府中的護衛隊長,武功要比盤十方高明太多了,這名護衛隊長是曾經上過戰場,是生死磨練出來的,身上自然而然的帶著一股淩然煞氣。一個眼神就能讓普通人心生膽怯,盤十方遠不是其對手。

正因為如此,他並沒有頭腦發熱的還手,否則對方一怒之下殺了自己,那就什麽都沒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個道理盤十方還是懂得的。

正值春天,西涼山上無論樹木還是雜草,都是清新的嫩綠,放眼望去仿佛是一片綠海,一些鮮豔的山花在其中點綴著,隨著微風飄搖,仿佛一個個綠海精靈,活靈活現。

“咦,血舌草!”

在山上草叢中,低頭仔細尋覓的盤十方忽然看見眼前一蓬開著血色紅花的草葉,眼前一亮,這種草藥是他在西涼山上所發現的治療外傷效果最好也是最常見的草藥之一,可以去瘀損,止血衄。生吃下去,去瘀生新,消腫定痛,並有止血不留瘀血,行血不傷新的優點,熟服可補益健體,很是珍貴,有“止血神藥”之稱。

當下摘下一個片草葉放進嘴裏嚼吃下去,頓時口舌生津。仿佛身上的傷痛都減輕了一些,靈驗無比。再摘取一些,擠出汁液往傷口上塗抹,頓時疼痛減輕,傷口上泛著絲絲的涼意,清涼舒服。“哧溜”正在塗抹傷口的盤十方發現麵前,高不過膝蓋的草叢一動,一個灰黃色的影子猛地從麵前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