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事情並不總是能如我們所願,就好比你吃一顆葡萄,但總不會一直都吃到甜的,無論你擁有怎樣大的權勢和力量。

這個道理很好懂,但也很容易被人們所忘記。

我瞠著眼睛看著眼前陰沉著臉說不許的男人,感動是一方麵,覺得溝通無力則又是另一方麵。

“哥哥,你……”伊人哭得梨花帶雨,又是那種尖刀般怨毒的目光狠狠瞪了我一眼,纖弱的身子突然晃了晃。

我尚未來得及反應,身邊的男人已經以風一般的速度衝上前去將搖搖欲倒的紅玉給攬進了懷中。

我看著他眼底分明的擔心,強壓下心頭的難過,不以為意地笑道:“那麽凶嚇到你的寶貝小花了吧。隻要我還在這魔宮一天,她便會如此傷心一天,你忍心見得?”

玄殤聞言似是真的在考慮我的說法,先前還堅決的神色頓時染上了幾分複雜。

心口一痛,我不由覺得好笑。

這算什麽,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與其有空瞪我不如快送她回去休息,莫要到時候真的香消玉殞了,你才想起來怪我。”

玄殤的臉聞言瞬間黑了下來,我笑容輕鬆地看著他單手捏訣招來那隻漆黑的異獸,直到人走遠了,我方才放下了唇邊的笑意。

心中漫開的苦澀似是在提醒自己一個事實。

我不由喃喃道:“紅玉,到底,是誰在分他的心,你可看清了?”

玄殤離開之後,自己漫無目的地在中庭散步,抬頭一看,自己最後還是走到了他的殿前,好死不死,此刻偏偏又遇上了自己最不想見到的人。

麵前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冷峻的麵容讓我一時間竟也失語。

原先是想扯扯阿煌被蹂.躪摧殘成什麽樣了,卻不知為何,紅玉那副我見猶憐的哀怨模樣倒是無端勾起了我的罪惡感,是以微微調整了一下,我率先開口道:“我本非你魔界之人,自然是可以走的。”

這次他抿著唇,隻是眼中光芒黑得發亮,卻隻字未言。

一陣苦澀驀地在心口泛開,我微微笑道:“都說仙魔不兩立,如今也該是分別的時候了。”

“那你當初……”他忍了忍,眸色奇異地黯了黯,之後的話沒有說出來。

說來怪也就怪當初,自己為了心頭一熱跑來下界,說是營救兄長搬救兵又得以逃了那樁不知是不是空穴來風的婚事,一石二鳥,實則左不過是少女心思,為自己的勇氣找一個得以成為推力的借口。

我並不怪當初,因為自己絲毫沒有後悔,非但沒有後悔,反而覺得慶幸,慶幸一時衝動,慶幸心頭一熱。

這之於自己來說並不是分別,倘若還有機會,我還是會回來魔界找他,等我解開了誤會。

是以,這一別並不是永別,即使還剩下三天,我也可以十分幹脆地離開了。

隻是眼前這男人固執得要命,自己恐怕想要離開這裏也要想些辦法了。

對了!維楨!

之前的情況一片混亂我都忘記了還有這茬兒,“維楨呢?”

玄殤淡淡看了我一眼,隻說了兩個字。

“死了。”

“哈哈,別鬧別扭,這種事不是用來開玩笑的。”我不以為然地伸手輕輕錘了對方的胸膛一下,他卻依舊是那一張冷硬的表情。

心頭一跳,我道:“維楨是不是又被你壞心留在妖道了?”隻是這次,我幾乎也聽出了自己的聲音有些不穩。

玄殤沒有看我,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模樣,淡淡道:“那天他和我同時追你,出發沒一會兒他便失去了蹤影,我也沒在意他的去向。”

失去了蹤影?

按理說雖然憑借維楨的修為不一定能駕馭的了祥雲,但倘若光比禦風而行的速度,他極有可能在玄殤之上,若是這樣,他該早玄殤一步達到妖界。

怪了,如果這般何以自己如今尚沒有見到他人?

且按照如此推算,維楨雖或許法力不濟,但也該是能趕上擄走我的人的,何以遲遲未出現來救我,就這麽平白失去了蹤跡?

突如其來的古怪感覺讓我隱隱覺得維楨該是發生了什麽,可是卻又實在想不出腳底功夫功夫飛快的他還能發生什麽事。

其實要說有事吧,也不是不可能,不然在妖道上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口是哪裏來的?

如果沒事,他決然不會不來找我的。

一時間,各種各樣的猜想皆在我的腦中劃過,紛亂理不出頭緒。

我總覺得事有古怪,卻又說不出是具體哪處,愈發沮喪了起來。

“你想都別想。”頭頂突然響起玄殤冷硬的聲線打斷了我的思路,我詫異抬頭看他,有些一頭霧水:“別想什麽?”

這次他卻頓了頓,眼神有些閃爍。

“別想離開這裏去找他。”

依舊是冷硬的聲線,他卻別開了目光。

我愣了片刻,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呐,你……”

沒料到他竟會如此誤解我的動機,我不由覺得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方才耐著性子解釋道:“我要離開,不是因為我要去找維楨,更不是因為我想要離開你。”邊這樣說著,我邊觀察著他的表情,果然,先前還僵硬地臉色頓時緩和了很多,深深吸了一口氣,我道:“我回去月宮辦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很快就回來。”

我自以為說得並沒有問題,誰知麵前男人的眼神卻突然灼灼發亮了起來,一把便擒住了我的手腕,“你當真是月宮之人?”

我愣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這才想起先前他抓住維楨問他去路的事情,不由心下一驚。

糟糕,他既然和兄長有仇,依他在妖道大鬧的情況,萬一直接衝上月宮找兄長複仇可如何是好?!

這個認知讓我狠狠抖了抖,皮笑肉不笑道:“昂……其實也不算是月宮,你知道的,那種地方是上神的地界,我也就是在月宮的外邊,呃,比外邊更外邊一點的地方……”男人眼中愈發陰沉的視線所散發出的壓迫感終於讓我的聲音越來越小了下去。

其實,兄長如今倘若真如維楨所言被天君軟禁了起來,我就這麽隻身一人上去還當真是素手無策,如果能將眼前的男人一起帶去月宮……

對啊!自己下來勾搭他不就是為了將他騙去月宮嗎?!如今他丫的願意自己跟著去我還省了費口舌,隻管帶路就好。到時候到了上界,救了兄長,讓他們麵對麵對質,自然可以解開誤會!

是了!如此簡單的事情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心中敲定,我當即眼神一亮清了清嗓子,道:“恩,我是有辦法去上界,隻不過嘛……”

“隻不過什麽?”

眯起眼,我嘿嘿一笑:“隻不過想求你幫我救一個人~”

“誰?”

他回答得幹脆得讓我驚訝,那副急切的模樣分明是無聲的同意。這般急躁的玄殤,我還從未見過。

他……當真如此想去月宮?

是了,因為我——纖阿,他的阿娘在那裏。

可是不開玩笑,我確信自己是沒有兒子的。一旦想到他心中戚戚所等的人極有可能並不存在於月宮,我就不忍得心疼起來。

從前我總是不理解,為何兄長不願意告訴我在我失憶之前到底發生了些什麽,然而如今我卻隱隱有些明白了,或許,他是怕傷了我,就好像我如今之於玄殤複雜的心情。

想到這一層,我突然更加想念兄長了,失憶前的那些事,或許如今的自己可以向他問出答案。

“到底是誰?”玄殤已經有些不耐的嗓音響起,打斷了我的心思。

咬了咬唇,我輕輕道:“是,我很重要的一個人。如今他被天君所軟禁……”正想著如何向玄殤七分真三分假地表述自己的話,那邊卻聽見他似是若有所思地低喃。

“天君……?”

“恩,他被天君……”

“能被天君軟禁的人,是你重要的人……你是誰?”

他突然深沉的目光讓我愣了一下,想要說的話瞬間梗在了喉嚨裏。

然而還不帶我出聲,便被他打斷:“你是誰都可以,我答應幫你。”

“誒……?”

“什麽時候出發?”

我看著逼近自己的視線,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啊是了,方才自己放話放得好像十分能幹一般,那時自己也不過是覺得……既然魔界之主有特權,自己作為上神也該是有特權的,再加上紅玉添了點亂情急之下我想也沒想便說了要離開,卻不料事情竟發展了到了這樣的地步。

我悻悻地搓了搓手,安撫道:“明、明天。”話卻說得絲毫沒有底氣。

“啊!對!我還有事,要為明天做準備!!先走一步!”說罷我拔腿就跑,還不忘回頭認真交代道:“你別跟來!千萬不許跟來哦!”

阿煌曾經說過可以帶我走的,他一定知道如何去上界的方法!

對,就去找阿煌!

這樣想著,我心念一動本想駕起祥雲往魔宮後殿趕,誰知卻胸中猛然一痛,痛得我不禁捂著胸口蹲了下來。

是了,自己如今的靈力,恐怕連祥雲都駕不起來了。

我不禁覺得有些好笑,自己如今的模樣,算是哪門子的上神?

稍稍調整了一下呼吸,我盡量讓自己無視掉胸口的呃痛意,如今,找阿煌是最優先的。

就在我擔心著對方會不會因為為了躲避那個什麽龍族七公主已經離開魔界,猛然推開殿門的時候,眼前的畫麵卻讓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我、我、我看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