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句實話,倘若不是玄殤吩咐,我一般還當真不知他人在何處。
這魔宮大到讓簡直可以讓阿煌來燒著玩,我本就沒什麽氣力,隨意走了一炷香時間便開始覺得手腳發軟,氣息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八卦是樣傳播速度總可以十分驚人的東西,我就這麽溜達著轉了轉,也沒有刻意避著人,但是一路上被人指指戳戳總歸是不自在,是以我還是瞅著了個沒人的間隙,閃進了一個拐角。
“啊,究竟在哪裏……”我邊走邊念叨,也不知這樣能不能念出他一個噴嚏來。
“以後看來要給他掛個鈴鐺才好~”
“走起路來,叮鈴鈴,叮鈴鈴,叮鈴——啊!”
我低呼一聲,捂著心口看著不知從哪裏蹦出來的麵無表情的男人,驚魂未定。
“……以後我一定要讓兄長幫我做個鈴鐺……”這話幾乎是我在受驚嚇中無意識呢喃出來的……
“又在嘀咕些什麽?”玄殤突然欺近,漆黑的雙眼盯得我渾身發毛。
“呃,沒什麽。”
我笑著搖了搖頭,卻發現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有愈發不悅的趨勢。
“……幹,幹嘛……”我摸著鼻子訕訕地甕聲問了句。
溫熱的鼻息噴在臉上帶來的親昵感,經過了昨晚,我算是認清了,這家夥白天和晚上絕對是雙重人格!
那種神情……
想著想著,我逐漸發覺雙頰又變得燥熱了起來。
“不要————呃……”沒腦子地脫口而出,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喊了出來,頓時腦袋裏“轟”地一聲,一步再一步,挪離了眼前的男人好遠。
不行,我發現不僅是體力在下降,連自己的自製力都有下降的趨勢,再這麽下去鐵定會被這個男人吃得死死的……
呼,纖阿,你要有出息!
我邊調整呼吸邊給自己做暗示,完全忘記了昨晚準確來說,是我,上了他。
玄殤半眯著眸看著我的動作,沉鬱的神情在某個瞬間似是忽然想通了什麽,眉梢一挑,他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嘖,你倒是行動挺方便。”
“行動挺方便?”
我蹙眉茫然地看向他,半晌沒聽懂他話中的意思。
“沒什麽,”他似是漫不經心地看了眼陰翳的天空,“說明我還是手下留情了。”
……
……
一股熱流直竄上脊梁骨,我表示……自己秒懂了……
“怎麽一個人走到這種地方來?”他看著我,眉間似是擰起了一個淺淺的結。
“哦,找你啊。”隨口答道,我倒是很好奇,這前後隻有一條小徑,我方才是從小徑的那一頭走過來的,當時前方分明空無一人,他是突然從哪裏冒出來的?
“……找我……?”他將兩個字拖得好長,黑眸盯著我,似是帶著笑意。
我點點頭,從懷中扯出方才經過炊房時隨手摸來的兩塊糕點,遞到了他的麵前,笑容滿麵道:“餓不餓?”絕對無害純良的笑容。
麵前的男人濃黑如墨的眉挑的老高地看著我,不說餓,也不說不餓,隻是默默將視線轉向了那兩塊糕點,眼神似是有些嫌棄。
“這是我的魔宮,自然可以叫侍婢送新鮮——”“不一樣不一樣,那些都是沒有愛的~”我說得毫不心虛地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糕點,臉上笑容不減半分。
“這就不一樣了,裏麵有我的心意呢!”
人界有件閨閣裏的經驗之談,便是想要收買一個男人,就要先收買他的胃。
這糕點雖然不是我做的,但是吧……
嘛~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
他死死盯著我手上的兩塊糕點,似乎是在盯著仇人,那副雙眉緊擰苦大仇深的樣子,看得我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可能是看到我的笑容,他的眉擰得更緊了,冷冷地問了一句:“你笑什麽。”
我拉過他的手,將那兩塊糕點塞到他的手中放妥,這才滿意地收回手,斂起藏不住的笑意。
不得不說,他方才的那副模樣像極了挑食的稚子在被阿娘逼著吃自己討厭的東西,突然就讓我再次想起了很久之前我和素素說的那個類似抱怨的玩笑。
“我覺著我跟他處就好像養兒子一樣。”
這話放在如今看來,倒是突然變得頗有溫馨的味道。
“呐,你說,”我突然想到,“要是我和你的孩子和你一般性格惡劣可糟了。”我說得十分無奈,幾乎真的想到了那般場景。
紅袖添香,賭書潑茶,還有一個,像他的孩子……
如此想來,唇角都不由彎起了弧度。
我正沉浸在幻想中,耳邊卻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隻是兩個字,卻讓我的心瞬間涼了下來。
“不行。”
他看著我,俊臉上再次布滿了寒霜。
我怔腫了一下,沒有弄明白他的意思,懷疑方才的隻是自己的幻覺。
“你是說,你不希望我有你的孩子?”我嚐試讓自己耐下性子慢慢試探,卻不料自己說出來的話,聲線都在發抖。
“不,”沉靜的黑眸盯著我,神情認真。
“我是說,你沒有資格給我生孩子。”
……
在那個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隻能看見他張闔的唇,卻聽不見他說出的聲音。
世界靜了下來,仿佛被人給偷去了聲音。
腳下一陣發虛,我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你說……什麽……”我以一隻手捂著唇,不想讓它抖得說不出話來。
他英俊的眉不悅地擰了起來,似乎對我的表現並不滿意,語調平緩道:“隻有正妃可以擁有繼承人,我不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麻煩?
在他的眼中,我隻是個麻煩嗎?
“可是你在乎我。”這話語氣十分堅定,我已經不知是對他說的,還是對我自己說的。
他抿著唇,沒有說話,一步一步走向我,腳步很慢,但是每一下仿佛都踩在了我的心上,不可抑製得一陣發疼。
下意識地,我也隨著他的腳步而漸漸屏住了呼吸。
修長的手指帶著薄繭,撫上下顎的觸感引起了我身體的一陣顫栗。
“你以為,自己是誰?”
你以為,自己是誰?
這句話,他問過我很多遍了,我也回答過他。
“我是你的妻子。”
比很多遍還要多。
沒錯,要有耐心,他隻是驕傲,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在乎。
我如此給自己打著氣,卻悲哀地發現我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
“以你的身份,娶你之於我並沒有任何好處。”他眯著眼打量著我,唇邊的笑容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引得我胸口發緊。
“是不是隻要有好處,你就會娶我?”
我問得語氣淡然,並沒有期待些什麽,他卻眼神閃了閃,也不知是為什麽,突然鬆開了我的下顎,留給我一個遠去的背影。
地上是已經摔壞了的糕點,靜靜躺在那裏,那般無力。
我蹲下身,一點點將它們撿起來抱回了帕子裏,苦澀一笑:“嘖,還好不是我自己做的,不然可得心疼死。”
說著,我騰出一隻手,輕輕壓在了胸口的位置,暗暗告訴自己。
所以,這還不是最疼的。
不要放棄。
是以魔宮裏近來便出現了這樣的景象。
堂堂一界之主的魔君大人,總是眼神閃爍地在自己宮中彎彎繞繞,被一個小小侍婢給追到狼狽。
嘖,不得不說鳳凰真是一種好用的家禽,竟然總是能感知玄殤的位置,是以無論他在哪裏,我都可以找到他。
正所謂,“像噩夢一樣追著你”,這才是人生的愉悅啊……
我也曾十分虛心地向阿煌請教過他究竟是用了什麽方法,豈料那廝笑得十分礙眼,是以我最終還是沒能問出來。
雖然我不曾追過男人,但是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
在淩虛台上坐了那麽久,想姑娘我也不是白折騰的。
哼哼,夫君~~
你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