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做驚喜?
無非是意料之外的好事。
自然是好事,否則誰會冒著心髒受驚地勁兒去歡喜。
說來這事兒,大約是我與玄殤成婚的七天之後。
如今自己每天起來,都是想要在鏡子前麵塗抹一番的,否則臉色一天比一天慘白,我怕他看了會難過。
當然,前提是自己能夠起來。
“都什麽時辰了,說好今天出去的。”我邊說著邊摸上環著自己的手臂,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
頭頂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咕噥,腰上的手鬆開,卻是換一個姿勢,將自己更緊地擁了進去。
肌膚直接接觸的感覺帶著難以言喻的悸動,我別扭地挪了挪身體,頭頂上卻飄來淡淡的男聲:“別動,否則後果自負。”較之平日裏沙啞幾分的嗓音聽得自己當即臉頰一熱。
嘁,真是下半身思考!
然而事實證明,即使自己不動,也不過就是乖乖給對方揩油,毛手順著腰線一路上移,溫潤的唇淺淺描繪著自己臉頰的輪廓,偶爾輕咬一口……
於是當我在院子裏看見阿煌的時候,他正在逗弄滿臉紅霞的臨央,姿勢十分和諧。那廝見到我,裂開白牙恍若無事地燦爛一笑,神清氣爽地打招呼:“今天起得挺早。”
臨央趁機狠狠踩了他一腳,我默默在心中讚了一個好字。
其實我覺得吧,就這兩人曾經的膩歪勁兒,興許還是會有個圓滿的結局。
隻是這個結局,自己或許沒有機會看見了。
玄殤出來的時候,大抵是因為看見我正在發呆,伸手一帶就將我給帶進了懷裏,下巴輕輕抵上了我的額頭。
“怎麽了?”
我聳了聳肩:“沒什麽,就是覺得,珍惜每一天地時間都會變得幸福起來。這樣真好。”
“不許胡說。”
他的下巴輕輕摩挲,蹭得我一點微癢。
“今天想去玉帶河。”
“又去?”
“是啊,你不想試試說不定能看到有仙子沐浴——嘶!”
唇上被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伴著一聲警告:“不許胡說。”
我扯出笑容,總算是正了正神色,飄飄忽忽道:“我也不知道,大約是自己近來記憶恢複,總覺得該去趟玉帶河。我好想……好想有人在哪裏等我。”
有一個人,一襲鐵甲,眉目間刻著清冷的霜華。
我依舊看不清他的麵容,但總覺熟悉。
我想著,自己時日無多,指不定去哪裏,會想起些什麽。自己得到了想要的幸福,自然也覺得有義務把該還的都還掉。
自己似乎,欠那個人什麽。
玄殤一路皺眉,卻什麽也沒說,還是將我帶到了河邊,氤氳的霧氣籠罩著水麵,水波搖,光影動,一如自己記憶裏的樣子。
“他說,讓我幫他編一個瓔珞。”
看著那光景,我似乎還當真想起了些什麽,腦海裏浮現出低沉的男聲。
“月神纖阿,嫁給我,可好?”
臉上的表情在瞬間凝結,我隻覺喉嚨梗塞,下意識抓緊了玄殤的袖子。
那個聲音……
“……梵音……是梵音……”
是了,是他的聲音。
“你殺妖王的時候,有沒有見過一個叫做梵音的男人?他幫過我!可是他不見了,當時有追兵……然後,然後他——”
“不要急。”大掌覆上我的手,將其包在裏麵,“不要急,慢慢說。”
溫醇的嗓音滑過耳畔,我心中的不安和煩躁卻並沒有被安撫。
“我忘記他了,我曾經見過他,他還向我求過婚……怎麽會這樣?”
玄殤的神色有些古怪,像是在遲疑些什麽,半晌才道:“梵音……確實是妖界之人,率領千軍萬馬的悍將。曾經就是他設下陷阱抓捕我,就在你幫我擋去天劫之前,但是他卻沒有抓我回去,我還以為……”
玄殤說到這裏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一般止住了,眉間深鎖。我也在瞬間明白了他意思。
那個男人,是因為看到我幫玄殤擋天雷才放過他的。
因為他,喜歡我?!
這太扯了,如果如此追溯,那自己在妖界遇上他也不是巧合?
“……我上妖界殺眠夜的時候,梵音已經死了。”
“……什麽?”
玄殤表情是罕見的沉重,目光深遠似是在回想一個故事。
“你在妖界那會兒,當時你兄長來找過我。當時我還身負重傷,他說,如果我殺眠夜就給我一個驚喜。我想看看他究竟在搗什麽鬼,再者我和眠夜也確實有不小一筆賬要算,是以在籌備軍隊,想著能在你嫁給他之前將你接回來。”
聽到對方這麽說,我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識問了一句:“你是想接我的?”
“是。”這話他說得平淡,卻咬字堅決。
“但是中間出了問題,紅玉將消息走漏給了眠夜,我們的計劃便推遲了。”
對了,紅玉,我竟忘了這個人。
“她呢?”
玄殤聞言輕輕看了我一眼,別開目光。
“太血腥的事情,我們不說,乖。”
他語調溫柔,卻說得我不禁抖了一下。
“總之就是,我攻上妖界的時候,梵音已死,否則不會那麽容易。”
他這話驀然讓我陷入了迷霧之中。
千年前,自己失去的記憶裏,究竟隱藏了些什麽?
“你們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訴你們。”
溫柔的男聲徐徐響起,好像刮過心中的一陣風。
這個聲音——
我詫異回頭,那溫潤如玉的男人就那麽站著,麵容是我熟悉的模樣,淺淺笑著。
那個瞬間,我幾乎是失聲呢喃出來。
“怎麽可能……”
“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