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的時候,光線淺淺覆在眼前人一半的側臉上,一點點暈開,長而卷翹的睫毛尖端是仿佛是透明的,微微顫動。

挺拔的鼻梁,薄唇微抿。

這是自己第一次如此仔細地打量這個男人的睡顏。

他昨天,表白了,向自己。

移動帶來的酸痛和那個部位的不適讓我愈發清晰地意識到這不是夢——臉頰無端泛起燥熱。

“怎麽不多睡一會兒?”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惑人的沙啞,身體驀然一僵。

半晌,眼前人才悠悠睜開眼睛,眼中還帶著幾分瀲灩的迷離。

小心髒十分沒有出息地狠狠撲騰了一下,我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將被子拉上來把自己蓋得嚴實。

“是我吵醒你的?”

玄殤搖了搖頭,唇畔帶著笑意,“我隻是不舍得起來。”

噗————

我狠狠吸了一口氣——自己似乎被梗住了!!

昨晚他在自己耳邊呢喃的那些羞人的話一瞬間盡數回蕩在腦袋裏,我一裹被子就打算起來,誰料還沒起身胳膊上就是一道力將我給拖了回來,鼻尖撞上堅硬的胸膛,反射性地泛起一點酸痛。

“往哪裏跑,身上有傷,就多休息。”那話說得不緊不慢,我卻已經開始在心中腹誹。

丫的,也不知道昨晚是哪隻禽獸忒不要臉不給人休息來著!

毛手再次環上腰間,沉重的腦袋毫不客氣地直接埋在了我的頸窩處,溫熱的呼吸噴的有些微癢。

我不安分地動了動,卻覺得移動困難,心跳的聲音大得或許玄殤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別想了,再睡一會兒。”耳邊傳來的聲音,已經帶著幾分迷糊了。

於是被拖著拖著,這一覺醒來已經到了下午。

玄殤施術變了盆水幫我洗漱,又讓我坐在鏡子前麵開始擺弄起我的頭發。以指代梳,修長漂亮的手指劃過頭發的縫隙,自己的發絲纏繞著他的手指,那手指昨日也曾那般在自己的身體裏探索……

隱晦的親昵,讓呼吸都變得困難。

“你似乎很緊張。”這話並不是疑問句,帶著一絲笑意。

我愣了一下,看向鏡子裏的男人,臉上一熱,當即反駁:“沒有!怎麽會!”

然而後者卻沒再說什麽,隻是淺淺地笑,仿佛心情很好。

氣氛倏地陷入了沉默。

我突然想起,千年前也有過這麽一次,也是自己披散著頭發坐在鏡子前,他站在自己身後綰發,以指代梳,眼神專注。

我這才又想起來一茬事兒,不由開口問他:“千年前你給我的那根玉簪,如今是何下落?”

我還記得自己後來在街市上遇見一神神秘秘的老人,說那玉簪如何如何。

他的身上,怎麽會有女人的東西?

這是我沒能問出來的。

頭上動作的手頓了一下,鏡子裏的人劍眉微蹙。

“你的記憶……”

“還沒完全恢複。”我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身後的人沉默了半晌,方才開口:“那是我母親給我的東西,讓我以後,送給定情之人。”

他這話說得語氣有些古怪,我不由回頭看了看,一瞬不瞬盯住那雙微微發紅的耳根,瞠目結舌。

……別告訴我這廝如今是在不好意思。

我頓時玩心大起,不還好意地咳了一聲,醞釀情緒道:“那豈不是你千年前就已經看上我了?”

“小哥哥,看不出來,還藏得挺深啊~”

鏡中人聞言眉梢一揚,眼觀鼻鼻觀心。

“兩個人,有一個主動就夠了。”

“……”

我被對方那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給鬱悶得半天沒說出話來,直到他綰好發,又憑空變出一根玉簪,仔細地將我的頭發固定住。

“玉簪怎麽會在你那裏?”

玄殤看了我一眼,嗓音淡淡的:“我被囚時你來投懷送抱,落在我懷裏的。”

“……”

我總算是悲憤了。

自己不過就是流氓了點,哪裏比得上這廝腹黑悶騷不要臉的段數高?!

總算是折騰好了,我拂了拂衣袖準備起身,那邊毛手卻再次摸到了腰上來。

我毫不客氣地給了對方一記白眼,那廝狀若無事,擁著我貼了上來。

“走,我讓那隻雞給你準備了吃的。”

***

玄殤當真洗去了魔性,將魔界交給了百眼。

這種驚天動地的決定大約也就隻有這個男人做起來才能如此平靜,好像不過是決定今天該吃什麽菜。

阿煌和天君果然是有過約定,隻要他能將我帶回上界,臨央便會被強製送回上界。

這個約定可以說得上是陰險,不過阿煌估計當時也著實無計可施,竟也答應了。

如今那廝正在認真反省過錯,玄殤也不客氣地拿他來當小廝使用。端茶倒水煮飯熬藥無一不是親手包辦,想來阿煌一身羽毛盡是不滅火,也算是物盡其用。

這樣想著,我也跟著沒什麽愧疚之心了。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般善良寬容好說話。

臨央大約是因為千年前無意間幫兄長完成了拐我回上界的陰謀有些罪惡感,是以耐著性子留在月宮中照顧我。然而對於阿煌依舊是沒什麽好臉色,與千年前相比簡直是乾坤顛倒,讓人咋舌,嘖,好精彩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