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車見車載的賀大少

雨夜,一條狹窄僻靜的小道,路邊殘破的路燈時有時無,路滑天黑,的士隻得緩緩前行。

“蘋果的香味,像是青蘋果的味道。”

身旁的客人突然開口,年輕的女司機驚了一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她也不知該怎麽回話,也就繼續默不作聲。

“不是嗎?”

一隻手伸來捋起她耳邊的一縷頭發,她又給嚇了一跳,手中的方向盤不禁晃了一晃。不等她開口,那隻手已縮了回去,接著是連聲道歉。

“真的很抱歉,隻怪這味道太誘人,我一時忍不住就動手動腳了,對不起,我太無禮了。”

“沒關係…”女司機這才明白,原來是在說她的頭發。偷偷瞟了一眼俊帥的男人,想起他說的‘誘人’,不由得臉上一熱。

“小姐能不能告訴我,用的是什麽牌子的洗發水?我從來不知道洗發水也可以這樣好聞。”男人依舊念念不舍地盯著那一縷撫弄過的發絲。

“隻是,隻是普通的洗發水。”

“普通的洗發水?騙人。”男人挑眉,一臉不相信,“好東西就舍不得與人分享了麽?”

“哪有,真是很普通的牌子。”她這樣的人能用多貴的牌子,還不就是超級市場裏幾十塊一大瓶的那種,寒磣得她都說不出口,不是這位客人瞧得上的。想到這兒,她不禁看了看男人胸前的領帶夾,那兩顆應該是真的鑽石吧。

“是青蘋果香型的嗎?”

“嗯…”好像是,她也不太記得了。再說,有那麽濃鬱的味道嗎,她自己怎麽沒聞到。

“我…我…”男人雙手放在膝蓋上鬥著手指,局促的看著女司機,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再聞聞嗎?”說完又趕忙申明,“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想再聞一聞。我有一個和小姐你一般大的妹妹,我是想…是想能不能送給她當生日禮物。”

這謊話雖然蹩腳卻更顯男人的坦率,看著他羞澀拘謹的樣子,女司機放下了戒備,輕輕點了點頭,“嗯。”

男人見她答應,當即笑眯了眼,咧嘴露出兩顆小尖牙,模樣像極了一隻可愛的狐狸,直叫人愛到了心坎。

“好誘人的味道…”俊臉湊到了女司機的耳際,溫熱的鼻息吹拂在她頸間。男人一聞再聞,鼻尖竟蹭上了她的耳垂,“又或者,不是洗發水,是你,小青蘋果…”

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蠱惑,再對上那一雙狹長的細眼裏蕩漾的波光,心跳不斷加速,就在女司機想要逃開時,男人適時的退了回去。對於這種保守膽小的女孩,不能太過火,不然會把人家嚇著。

“其實,我剛上車就想吃了你這顆誘人的小蘋果。”男人倚窗靠著,不同於剛才的羞澀靦腆,此刻盡是一派慵懶邪惡,卻更讓人臉紅心跳。見女司機麵露驚慌,他又拉開了些距離,搖頭歎笑,“對不起,說了實話。別擔心,我如果要傷害你就不會說出來,原諒我的情不自禁好嗎?”

“你…你到哪裏下車?”女司機已紅透了小臉,話音也是顫抖的。

“我猜,你不會告訴我你的行動電話對嗎?”

“我沒有…”

車快速行駛,燈影下男人的眼睛忽暗忽明,如同兩點星火好不攝人,“終於遇見了你,我可不想錯過。”

終於遇見了你,多麽‘王子公主’的一句話,有哪個春心萌動的女孩能不為所動。

“到…到了。”

“就到了嗎?”男人看了眼窗外,轉過頭來滿臉受傷地控訴著,“小蘋果你真無情,故意開得這麽快,多一秒的時間也不願意給我?”男人邊說邊摸皮夾,正要掏錢時突然又收了回去,再次湊到女司機麵前,“我不想付你的錢,你說怎麽辦?”

“你…”女司機愕然。

“你可以叫警察,或者是…”說著一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塞到了女司機的手中,“給我算一天一倍的利息。”接著女司機耳邊又是那惑人的嗬氣私語,“別讓我等太久,不然我就得破產了。小蘋果,最好明天就打給我好嗎?”

女司機緊緊捏著紙條,僵直了身體不知道怎麽回話。

“還有。”男人在前座的駕駛位之間比了比,“回去安上護欄,要是下回再遇到像我這樣的色狼就糟糕了。”

女司機忍不住噗哧出聲,哪有人說自己是色狼的,不過男人的這份關切卻是讓人甜到了心底。

“記得,打給我。”男人又重複了一次才下車,一隻腳剛出車門又收了回來,“今天是我的生日,小蘋果,不對我說一聲生日快樂?”

“生…生日快樂。”

“就這樣?”男人偏頭指了指自己的臉頰,“當是生日禮物,不能小氣喲,壽星討禮如果不給,這一整年財神都會對你小氣的。”

“亂說…”話雖這麽說,女司機幾番掙紮終是鼓起勇氣飛快在男人臉上親了一下。

“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珍貴的一份禮物,謝謝,Sweet。”

回以一吻後男人便下車揚長而去,沒付一毛的車錢還得了個香吻,有誰能比他厲害?

“哇靠,對女人你也行啊。”

的士離開後雨也停了,路邊的一輛黑色保時捷裏出來兩個男人,年約二十,應該說是男孩才對,兩個英氣逼人的大男孩。

“小菜一碟。”賀朱焰得意的撥了撥齊肩的秀發,衝兩人扔出一個媚眼,“怎麽樣,認輸了吧你們。”

見他那**樣,艾九和卓夜旭不由得一個寒顫,“才第二個,還有一個,我就不信真這麽邪門!”

這是三個無聊人打的一個賭,在大街上隨手攔下三輛的士,不論男女老少,如果賀大少都能白坐人家的車還能讓人心甘情願附贈一個吻,那艾九和卓夜旭就將身後的保時捷拱手相送。賀大少是不稀罕他們這一輛車,隻不過事關他的魅力問題,他自然要來證明一下好讓兩人口服心服。

算這賀狐狸運氣好,第一個的士司機就是個變態同性戀,那老頭一見他骨頭都酥了,再得了揩油水的機會,別說白坐車,就是倒貼光身上的錢老頭也是甘願。第二個就是這個‘小蘋果’,換作女人賀大少更是易如反掌。

“不是邪門,誰叫我這般傾倒眾生呢。”說著賀大少捧著自己傾倒眾生的臉,輕皺蛾眉,“真是好困擾啊。”

艾九轉身扶車狂吐。

卓夜旭定力好,忍住惡心上前朝一輛駛來的空車招了招手,“就這輛。”

的士停靠路邊,車門打開,見是一個麵容清秀的斯文青年,賀朱焰吹了聲口哨,終於來一個稍微合胃口的。

“Boy,知不知道過兩條街左轉後過一條街右轉再過一條街之後又左轉又右轉的那家賣冰糖脆皮鴨子的店?不知道沒關係,我們慢慢找……”

第三個這就開始了,艾九和卓夜旭戴好耳麥坐回車裏,跟著前麵慢悠悠的車前行。這一回是一個失意的青年,似乎是因為家境貧寒不能供他出國念大學,這才淪落到開出租車。麵對這失意的Boy,賀大少扮起了一位心理醫生。

【……要做好一個男人,記住七個字,一人,二錢,三事業。錢和事業不能混為一談,不過在這兩樣之前得先學會做人……】

聽到這些話,艾九又一次嘔吐起來,“有沒有臉啊,自己都不是個人,還好意思教別人做人。”

“噓。”卓夜旭示意他別出聲,賀大少正在發表精彩的演講,得仔細聽。

【所謂大海不選塵,好花不擇處,既然你已經選擇放棄借高利貸供學費,做了出租車司機這一行,為什麽不積極的去麵對?不論是愁眉苦臉,或是笑口常開,你都得摸著這方向盤不是嗎?以欣賞的態度來生活,即使在朽木上,也能發現花開的境界……先走腳下的,再看遠處的,如果腳下走得踏實穩當,誰又能保證你不能到達夢想的彼岸……】

不過多時,失意青年便被深深觸動,隱隱聽見在聲聲抽泣。而聽車裏的動靜,賀大少似乎是把寬闊的肩膀借給了他。別說是這青年,就是艾九和卓夜旭也快被感動得落淚了,像賀大少這樣的人才應該去參加環球巡回勵誌講演才對。

【你隻不過比常人走了一條更為曲折坎坷的路,千萬不要在這路上摔倒……我的Boy,哭吧,靠著我哭吧……】

這時的士靠邊停下,艾九也陣亡了,摔在方向盤上奄奄一息。卓夜旭早已拔掉耳麥,抖擻身上的雞皮疙瘩。

再看出租車裏,果然像兩人所想的,失意Boy靠在賀朱焰的肩頭恣意淌淚。賀大少一隻手輕拍他的肩頭,另一隻手在他的腰間遊走,好細的腰啊。白白的皮膚配上臉上這幾顆小雀斑也挺可愛,喲,瞧這小臉哭得多可憐。要不是這種死心眼的Boy不是玩得起的人,真想今晚就把他弄上床。

“賀…賀醫生,我身上的錢可能不夠付你的時診費…”

兩根手指撫在Boy的唇上堵住了他的話,緊接著賀大少的俊顏在他眼前放大。長達兩分鍾的濕吻之後,Boy已軟在賀大少的肩上說不出話來。

“經心理學家和化學家研究,人與人口沫相交會發生化學反應,產生一種調節心態的物質,這是最佳的安慰方法。”說完賀大少又在Boy臉頰輕啄了一下才下車,“診費我收下了。”

背身一個瀟灑的揮手,徒留可憐的Boy兀自回味剛才的激吻纏綿。

“這一次也…”

不等賀大少得意,卓夜旭便搶了他的話,“這次你輸了。”

艾九哼笑,“誰吻誰,是他吻你嗎,我看不是吧。”

賀朱焰拍了下額頭哀叫,“算你們占了點道理,這次不算,再來。”剛說完就聽到一聲尖銳的急刹車聲音,一輛豐田擦著他的袖口停下,再有那麽一點賀大少大概就被撞飛出去了。

艾九和卓夜旭也不禁驚呼一聲,賀大少卻是麵不改色,笑眯了狐狸眼,“自己送上門來了。”說著便不顧車的主人同意與否,伸手拉開人家的車門,“你可把我嚇著了,你說該怎麽…”

兩三張千元大鈔揉成團扔了出來,昏暗的光線下賀朱焰看不清他的長相,隻能隱約勾勒出他側臉。

這是個石頭雕的人嗎,如果不是,一個大活人怎會這樣堅硬的線條。並不是說他棱棱角角,相反這是一張很好看的側臉,有一點某個男明星的味道,像是那個叫金什麽武的。但他卻不像個真人,人的臉再深刻再有棱角也有些許的柔和感,那是屬於人麵部肌肉的細微動感,他卻沒有。沒準兒他就是個人偶,哪有真人的頭發這樣黑這樣亮,像是他上月收藏的那塊大漠黑玉石裏一根根抽出來的。

“錢我不要。”賀大少邊說邊作勢坐進車裏,“載我一程…”可是不等他的屁股挨上車座,一股衝擊就迎麵而來。

車裏的人有一絲的驚訝,這個人竟能擋下他。

“呀,呀,原來你是活人啊。”賀朱焰輕輕揉著鼻子,這一拳雖是擋住了,但還是撞疼了他的鼻梁,“手挺快的…唔!”車裏的人不但手快,腳也不慢,這不就已讓賀大少抱著肚子躺在了地上。

“火哥兒!”好友吃了虧,艾九和卓夜旭不再隻顧看戲。

這時,不遠處又有幾束車燈射來,熄火的豐田立刻發動,看來是正被人追著。車啟動的一瞬,卓夜旭突然將艾九護在身後。

“阿旭?”

“沒什麽。”隻是車裏的人剛才看艾九的目光…

收回目光,將油門一腳踩到底,迅速消失在三人所在這條道上。籠罩在陰影下,那開合的嘴形似乎是,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