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半個多小時,在距離出發地約十五公裏外的山坡處,趙噠噠追上了假喜鵲與畢金。
不,應該說,假喜鵲抓住了畢金,一個側撞,將畢金推倒,而後其身而是,把她反綁在地背麵朝上。
趙噠噠隨即切換了電子追蹤蚊通訊設備的換轉信號,將其分為兩路通道,一路通向自己這邊,另一路則加載上幹擾影像傳輸給沃森那邊,做出還在繼續追逐的假象。
假喜鵲也是個有意思的,她抓住了畢金後,雖然沒有動彈,但已經四放出去的煙火卻依然在接連不斷地誘導著他們漸行漸遠,與趙噠噠的做法不謀而合。
若非趙噠噠已起殺心,她倒是很想認識認識這位同樣喜歡將別人耍得團團轉的聰明人。
荒山枯木,掩體極多,再加上趙噠噠穿著隱形作戰服利用電子追蹤蚊監聽,她並不擔心自己被人發現。
而假喜鵲停於此處,顯然也是覺得自己已經擺脫了追蹤,便低頭與人聯絡,另一隻手上轉著一把看似普通的輕型K4槍,裏麵填塞著趙噠噠沒法分析出成分的藥劑。
一分鍾後,這人才收起聯絡器,這才慢慢蹲下,用槍抵著畢金太陽穴,湊在她耳邊,用那走了電的音色,不緊不慢地說道:“把頭抬起來。”
聲音通過偽裝成皮膚貼片的電子追蹤蚊,傳到趙噠噠的二中。
嗬,模仿得真像啊,趙噠噠冷笑一聲,心想,連我從地攤找來的那種破爛變聲器都偽造得一模一樣,可真是細致到過分的地步啊。
畢金把頭埋在泥土裏不動彈,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條離岸瀕死的魚,苟延殘喘著做無謂的反抗。
假喜鵲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一把抓起畢金已經被剪斷的頭發,把畢金疼得直抽冷氣。
“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嗯?”雖然用詞很溫柔,但趙噠噠卻有一種心髒被陰冷的蛇纏上、不斷被擠壓的不適感,忍不住抖了抖。
畢金對這個聲音的反應可比趙噠噠的要大得多,她幾乎尖叫出聲,然而才發出一個音節,就被對方精準地卡住咽喉,隻能撲騰幾下……或許還翻了個白眼。
趙噠噠離得遠,並不能看太清楚,饒是如此,都覺得畢金的下場,未免也太慘了一點。她用藥時,就已經預見了畢金的未來。
那種直接損傷大腦的藥物被大劑量灌入,又沒有經過及時修複,等到藥效在她的體內徹底發作後,再加上被逐出訓練營的雙重打擊,她即便沒有徹底崩潰,也不會有什麽自理能力,自我意識低下,甚至還可能瘋掉。
唔,改進版自白劑就是有這點不好,後遺症有點大。
然而下一幕,趙噠噠就驚掉了下巴。
隻見畢金啐了一口後,顫抖著嗓子道:“你到底是誰?”
什麽,她怎麽看上去很正常的樣子!
假喜鵲這會兒耐心倒是好了點,回答道:“把你治好的人。”
我去,是你治好了她……等等,你治好的?
趙噠噠煩躁起來,畢金比趙噠噠還要煩躁,又道:“什麽治療,我不需要接受任何治療!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放開我!”
雖然她看起來還算清醒,但神經質般的呼吸頻率與說話遣詞,都可以看得出來,趙噠噠的藥劑,對她的大腦已經造成了幾乎不可挽回的影響。
假喜鵲誠實而冷靜地回答說:“你是我最重要的實驗體,你說我對你做了什麽?”
畢金還要問,隻聽假喜鵲的槍“喀嚓”一下開了保險匣,讓她自主消了音。
“輪到我問了,”假喜鵲教養極好地說道,“你是什麽時候徹底恢複意識的?能夠解開束縛帶,架著一艘潛梭逃跑,顯然已經清醒了好幾天了吧,嗯?瞞著我裝瘋很好玩?”
趙噠噠差點冷笑出聲。
假喜鵲這種聰明人,是絕對不可能出現這種紕漏的,而若是存在,那便一定是故意為之。而倉皇逃跑的畢金,在逃亡途中,襲擊趙噠噠他們的巡邏艦,意圖也並非是襲擊,而是——求救。
畢金認出了巡邏艦的標誌,想著她的軍友們呼救。她深知自己的處境,也知道一艘小小的潛梭根本引不起他人的注意,在見到假喜鵲追來之際,她便隻能孤注一擲,對著巡邏艦開火,將他們打下來。
怪不得,若是真心想要襲擊他們的人,怎麽可能隻是打掉梭翼就罷休了呢。
假喜鵲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嗤笑道:“你倒是聰明,想找人來幫你,可惜,最終還是落在了我的手裏。”
趙噠噠默默添了句:這不巧了,你也即將落在我手裏咯。
恢複了清醒的畢金,比假喜鵲更具威脅性,趙噠噠並不確定她是否保有她灌藥的記憶,但當她成為一個威脅的時候,趙噠噠向來不會心軟。
她隻恨自己為什麽不早點將這個隱患徹底鏟除。
不,若是沒有這個假喜鵲自作主張,這個根本就不是什麽隱患!
趙噠噠緊盯著假喜鵲,將從老師手裏搜刮來的高速麻醉劑,放在臨時彈射支架上,對焦假喜鵲的後背,手慢慢地鬆開。
“他們在這裏!”
身後傳來了四名豬隊友的呼聲。
趙噠噠:“……”
他們浩浩****地衝了過來,沒有任何遮掩行動的意思,大概是覺得他們有四個人,不管怎麽樣,都能對付得了。
趙噠噠收起了麻醉劑,冷冷地看著橫衝直撞跑來的四名星堆人。
那四個訓練生也看見了趙噠噠,對於她居然跑在他們之前,又驚又怒,居然還有閑情逸致放著假喜鵲不管,衝到趙噠噠麵前,質問:“你怎麽在這裏?”
趙噠噠對於老師並未對他們說明情況的行為表示不滿,皺了皺眉,吐出兩個字:“路過。”
假喜鵲自然也是看到了這邊的變故,帶著畢金迅速撤離。她手上有很多經過改造後更高火力的武器,也有比一般飛行設備速度更快的搭載工具,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逃離出他們的視線。
趙噠噠一言不發,悶頭追了上去。
其餘四個人對視一眼,也隻能認命地跟上。大抵是隊伍裏出現了一個地球人,算是個很好的背鍋選手,於是他們本就不怎麽積極的追捕行為便更加散漫了。
趙噠噠也並非樂於與這幾個混子一起行動,然而在看到這幾個人後,關於如何處理畢金一事,她有了辦法。
畢金必須死,死在另一個星堆人的手裏。
假喜鵲也得死,死在自己手裏。
趙噠噠將她目光投向那四個星堆人,眸中是誰也看不透的光。
趙噠噠在前頭孤勇地追,後麵四人互相交流著散漫地隨,直往另一個山頭奔去。
電子追蹤蚊依然起著作用,趙噠噠翻過一座小坡,降落在對麵的山頭,就遭到了來自地球人的雙重夾擊,隨即操縱著肩部的快捷飛行槳後退。
其餘四個為了省事坐同一艘滑翔器的星堆人,沒法改變航向,隻能緊急落地,手足無措地進行反擊。
趙噠噠似乎連一個白眼都不願意給她的豬隊友,按照自己的判斷,在半空中朝著對麵山岩發射一排勾釘,用繩索將自己**了過去。
山岩上埋伏著的數名操控著重火力的地球人,絲毫感覺不到危險的靠近,本就神鬼魅的趙噠噠,通過隱身模式的加成,戰力更加驚人,幾乎是一瞬間,五個地球人便被她火速解決,得以喘息的四個星堆人,灰頭土臉地躲避著斜側方的彈雨,朝著趙噠噠清空出的這片安全區域跑來。
趙噠噠仿佛殺紅了眼,甩下那幾個星堆人,孤身行動,翻過障礙物,便奔著其餘隱藏好的地球憎惡派而去。此刻,像是被投入人群裏的時候絞肉機,幾息之間,原本三十多人的守軍隊伍就被她消滅了半數。
她的殺傷力實在太過駭人,而終於緩過一口氣的那四個星堆人稍作休整,很快便學著趙噠噠的模樣,將其餘的十二人也砍下首級。
等最後一個人也再發不出慘叫聲後,山岩上,除了濃重的血腥氣,便隻有永遠嗚咽呼嘯著的風。
頭腦逐漸冷靜下來的星堆人,被早已歇息在一旁的趙噠噠盯著看得有些羞愧,懊悔自己的下手怎麽就如此快,怎麽連個活口都沒留下。
“他們是……反叛軍?”幾個星堆人翻檢著屍體上殘留的信息,問趙噠噠,態度難得的有些小心翼翼。
趙噠噠正棲在某塊岩石上,半蹲著擦手中那把普通的刀,渾身上下一點血也沒有沾上,仿佛剛剛殺人的不是她一般。她撇了一眼地上的人,很酷地隻吐出兩個字來:“未必。”
反叛軍這種東西,在十年前或許還有些市場,雖然也曾轟轟烈烈過,但現在人丁不濟,老一派的不是被地球憎惡派吞並了,就是慢慢脫組,做個至少表麵上老老實實的普通地球人了。趙噠噠通過趙叔早就將地球的各大勢力摸得清清楚楚,自然是不會相信的。
但星堆人並不清楚。
他們總認為地球人就算再怎麽鬧騰,也頂多隻是小打小鬧罷了,就算想掀起風浪來,也沒多大的能耐,所以對地球人疏於管理的下場就是――他們並不清楚在黑暗中,到底滋生出怎樣殘酷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