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春愁

劉守義的目光落在信函之上,稍稍遲疑了一番。嶄新的信函並沒有封口,顯然裏麵的東西並不是不可對人言的,或者這樣的舉動中還出於對他的某種信任。

隻是,還是要確定一下信中的內容,如果不是很過分的話……嗯,不論是不是很過分,斷然是不能送上去的。

但是出於一些考慮,最後,還是收了起來。

“如果你胡言‘亂’語,本官是不會答應的。”

“其實……就是在胡言‘亂’語。”許宣說著又從懷裏掏出一封信函,拍在桌上:“學生還有一事相求。”

燈火照耀在無字的封麵上,劉守義皺了皺眉頭:“這次又是要送給誰?”

許宣伸手朝天上指了指。

……

之所以會在離開之前同許宣見一麵,一方麵是因為劉守義來徽州府任職本就有一定的任務在身,這個任務完成的過程中,許宣是出了大力的,因此記他一個情分。還有的便是得自五峰遺寶之中的燧發槍,或許也能夠位他在朝廷裏立足添加一些助力。至於更重要的原因,自然是許宣曾說起過的一些高產作物。對於這個,劉守義再關心不過了,若是事情屬實,那就是改變格局的東西。

眼下主要是對真實‘性’最後做一次確定罷了。對於劉守義的目的,許宣自然是清楚的,因此提出送信的要求,算是做最後的一次‘交’換。

……

走出劉守義的房間,老九已經等在哪裏,這些日子以來,許宣時常過來縣衙,做一些必要的鍛煉,為所謂的習武打些基礎。一直持續著這個過程,有時候蠻累的,但是也堅持了下來。但心中有時候總覺得,練武應該也不會這麽簡單才是。

老九站在院落之中,笑著看了他一眼,隨後遞過來一本書冊,口中說道:“這些日子,你的心‘性’我看在眼中,讓你來縣衙也不過是個由頭,借此對你再考察一番罷了。這本書冊裏記載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沒事的時候翻一翻,就當強身健體好了。”

許宣接過來,接著微薄的月‘色’翻了翻,古舊的書冊上畫著一些人體的畫像,都是沒穿衣服的樣子。

“這麽****……”口中笑著說了一句,那邊一陣勁風刮過來,在他還來不及回神間,將他拖了一把,隨後狠狠地朝著不遠處的‘花’壇扔過去。

五體投地。

很久才勉強爬了起來,他真正五髒六腑震動之後的痛楚和不適,伸手將腦袋、肩頭的一些斷枝殘葉‘弄’掉。疼痛的感覺讓他說話都變得有些艱難了,口中抱怨著幾句“以大欺小”“恃強淩弱”,至於“為老不尊”之類話是不敢說出來的。

老九在對麵的地方,負手而立,月‘色’之下做出一副高人的樣子。許宣從‘花’壇之中走出來,活動了一下筋骨。其實心中也知道,先前的過程中,老九應該是留了手的,如若不然,這個時候怕是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以老九的涵養,自然不會因為他的玩笑話而生氣。對方這樣的舉動,其實是在對他做一些提醒。

功夫練得好了,就可以這樣做的……

“那麽京城再會了。”老九說完之後,也不等他回答,轉身朝屋裏走進去。

“再見。”書生認真的聲音從後麵傳過來,老九稍稍偏偏,‘露’出一絲笑容。

……

許家的庭院裏麵,‘春’風拂過涼亭之上的葉芽。許安綺坐在亭中,一身淡雅的衣裙讓她看起來格外的秀美。‘春’日裏天氣回暖,身上的衣物也單了下去。這個時候,雙‘腿’斜斜的並著,勻稱的小‘腿’被草青‘色’的裙擺勾勒出一個好看的輪廓。

少‘女’伸出右手撐著自己的‘精’致的腮幫子,目光中‘迷’離的模樣,顯然是在想著心事。過的片刻,有些哀愁苦惱地歎了口氣,右手手腕處有些酸痛的感覺,她換了左手,繼續先前的神飛天外。

其實也有想過,以他的本事,大概不會娶一介商賈做正妻的,那麽能有個機會在他的身邊,做個妾……這個還是有可能的吧?已經是很下作的想法了。

隻是……

人生總有很多低穀,某些時候以為到了穀底了,卻不曾想到還能再低一些。

在猜出他同姐姐關係之後,自己心中已經難過到了極點。某一刻甚至會痛恨自己的矜持,如果早一點,不就什麽事情都沒了麽?如果自己那邊不那麽失態將傷了姐姐的心,隨後的事情也就不會有。

怪誰呢?

終究都是自己的錯。老天,算是在進行某種懲罰吧,現世的報應罷了……

“唉……”

黛兒趕著貓躡手躡腳地走過她的身邊,已經聽到連續的幾聲歎息了。

時間過去,原本的小貓崽也已經長大了。小丫頭將身邊的貓兒抱起來,心中想著某個書生的身影,覺得心頭也有些哀愁的感覺。倒是有些搞不懂了……

許安錦在屋子裏做著‘女’工,已經幾日不曾出‘門’了。針紮在手上,微微刺痛的感覺,才讓她稍稍醒過來,隨後目光朝屋外的陽光看了一眼。一陣‘春’雨過去,天氣終究暖了起來。

但是,有些事情,真的麻煩……

那個書生,簡直是……簡直是……心中這樣想著,但是終究也找不出責備的理由。兩個人之間發生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怪不到另一個人身上的。並且發自內心的想法當中,她也覺得,會不會這就是最好的選擇呢?

一時間,連帶著許家都沉浸在茫然無措當中。

但是事情終究是要有個結果的,一群媒人每日上‘門’吵吵鬧鬧也不是個事。這般想著,手指又被針紮了一下,小心的放在口中‘吮’著,隨後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許安錦將手裏的東西放下來,隨後起身走到‘門’邊,又稍稍猶豫了一下,才伸手將‘門’拉開。

日光之下,許安綺俏生生地站在‘門’口的回廊上,雙手抬起來,正做出推‘門’的舉動。

有些想法,心照不宣的。

……

白素貞從街角走過來,‘藥’箱斜斜地跨在身上,莊雅的身子,步履之間從容不迫的體態,仿佛隻要看著她就能自內心深處泛起幾分安寧的感覺。

從路邊閑談的一些零碎話語中聽到了某些消息,不過依舊素雅的臉‘色’之上並沒有什麽不同。在茶館‘門’前停下來,裏麵談天說地的聲音。又是相同的事情……

那個家夥,怎麽總是有種無處不在的感覺。

她這般想著,伸手在有些散‘亂’的鬢發理到耳際。這個時候,心頭才閃過一絲自己也無法名狀的複雜感受。

她在茶館‘門’口等了等,那邊掌櫃見到她笑著過來打聲招呼。

“陳掌櫃。”她笑著點點,隨後見到掌櫃身後不遠處的少‘女’,於是伸手招了招:“小竹。”

“素貞姐。”叫小竹的姑娘笑著跑過來,今日送菜過來,身上的衣物有些髒了,於是猶豫著不敢靠近。

白素貞倒不在意這些,拉了拉她的手:“你娘這幾日可還痛著?”

“越來越厲害了……”小竹說著,臉上‘露’出幾分悲傷的神情。隨後領著白素貞離開了茶館。

“陳叔,小竹走了。”

“嗯。有白大夫在的,放心啊。”

“知道的。”

……

岩鎮偏西的一帶,是最不富裕的地方之一。房屋也比其他地方要低矮很多。人群也沒有其他地方那般密集了。這個時候,正午晴好的‘春’日陽光從樟樹的枝葉間落下來,帶著幾分生機,在地麵之上落著遊魚般的光影。

白素貞邊走邊同她說著話,言語之間頗多的關切意味。

“你娘的腸癰……有些棘手,因為先前耽誤掉了……一般的郎中根本無法醫治……之前的醫治之中用了針灸,但也隻能稍稍緩解一陣罷了。若是不從根子裏著手,情況會變得更壞……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閑閑碎碎地說著些話,隨後也會注意到一旁少‘女’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才借著說道:“不過,這些日子我也在思考著對策,其實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真的麽?”小竹聞言,臉上‘露’出幾分驚喜的表情:“素貞姐,小竹就知道你最有辦法了。”

白素貞在徽州府問診的日子裏,小竹家是關注的重點,時時過來,她善良的舉動也贏得了小竹的好感,“素貞姐”、“素貞姐”地叫得很勤快。

白素貞看了她一眼,笑著點點頭,優雅的舉止很輕柔,但卻讓人覺得心中充滿了力量一般。

“隻是有大概的思路,具體的方法我卻並不擅長。”

“啊?那怎麽辦?”

“總歸……有人是懂的。”說道這裏,聲音才稍稍有些‘波’瀾。不過對於小竹而言,對方這些細微情緒被隱藏的太好了,也無法察覺。

“素貞姐,會不會很貴啊?小竹沒有錢的……”

“嗬,不收錢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可是還是覺得不好啊……素貞姐已經這麽辛苦了。”小竹說著,從身上取下一個荷包,放在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細碎的銀子。

白素貞素雅的目光稍稍一愣,隨後望著小竹,古怪地問了一句:“小竹,這荷包從何處得來的?”

“啊?哦、這個……”小竹大大眼睛四下‘亂’轉著,緊張的情緒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