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有女如玉(四)

從不曾想過,這世上會有一個為她洗衣物的男子。在少‘女’時代時常憧憬著未來夫婿的模樣,或許會是羽扇綸巾的才子,也或許是商賈子弟。或許不是尋常常人——這個是最常幻想的——但也可能是凡夫俗子支流。隻是在諸多想象之中,從來都不會有這樣的一幕。

書生從容地浣洗著她褪下的衣裙,仿佛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君子遠庖廚,君子自然也不能洗衣服。在眼下的觀念之中,這些都是類似的。因此,對許宣而言或許隻是為了打發時間的舉動,在許安錦心中的卻卷起了難以想象的‘波’瀾。

洗刷的聲音悅耳,帶著幾許溫馨,在依舊有幾分寒涼的月‘色’之下,許安錦覺得被一種古怪的溫暖包裹住了。

這樣做不對……她心中想著,但是下一刻,也會覺得,其實心中很歡喜。

那雙之前還穿在腳上的鞋子,被書生洗幹淨了,此時仿佛自己的腳被他抓在手中。一種古怪的感覺,麻酥酥的,她也說不清楚。

隨後緩緩地退遠了一些,‘弄’出一些比較大的響動,那邊書生回過頭來望了望。

“哈,洗完了?”隨後意識到自己正在做著事情,他稍稍解釋了一句:“洗幹淨了,明天就可以穿。”他說著伸手指了指許安錦:“不然你這樣子,明天大概出不去了。”聲音說到這裏,又頓了頓,隨後繼續洗刷了一下:“今天晾一晾,明日你睡個懶覺,就可以了。”

許安錦沒有說話,目光古怪地望著許宣,過的片刻,才點了點頭。默默地走進屋子裏了。

……

這樣的一個除夕,熱鬧被鎖在‘門’外,同許宣沒有什麽關係了,他將手頭的事情做完,‘女’子的衣服被晾起來。隨後在‘門’前的石階上坐下,側麵的地方,燈火將‘女’子的身影再一次映在窗紙紙上。

突然想‘抽’支煙……許宣將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伸出來,在嘴前微微比劃了一個動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吐出來……但這時候,也隻是心情到了這一步而已,就算前世,他也從來不吸煙。

許安錦在‘床’沿上坐下來,腳踝處傳來輕微的陣痛,火辣辣的刺‘激’感。心情依舊無法從先前的一幕裏‘抽’離。自己的全身的衣物都被洗了……褻衣和鞋子……

微微苦惱了一番之後,心中陡然間翻騰起一個念頭。仿佛被自己嚇到了一般,她甚至猛地一顫,隨後下意識的望了望‘門’口。

月光之下,書生哼唱著古怪的歌謠,聲音隱隱約約地傳過來。歌詞很白俗,調子婉轉,來來回回幾句反複地唱著,她都已經能哼了。唱的大概是歡愉散場,這個能聽出來,總覺得有幾分感傷在裏麵。

青山在,人未老……明年‘春’來再相邀。

下一刻,她的素手在褥子上抓了抓,衝外麵喊了一句。

“漢文……”

即便後來,許安錦也不知道當時哪裏來的勇氣。但是,畢竟是喊出來了。

聲音傳出去,許宣有些詫異地偏了偏腦袋,起身朝屋裏走去。隨後意識到‘女’子的稱呼。

漢文?

嘖……

伸手在‘門’上敲了敲,口中說道:“我要進來了。”他說完之後,稍稍等了一陣,確認之後,才將‘門’推開。

許安錦環抱著雙‘腿’坐在‘床’上,偏頭看了看他。

“妾身……想聽故事了。”

“呃……”

許宣稍稍愣了愣,狐疑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

“不太會。”許宣注意到那邊一臉期待的看過來,才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不過……好吧。”

……

外間的燈火和熱鬧會持續到天明,這個時候轟轟烈烈的節日氣氛到處蔓延著,但是在這間小巧的院落裏,房屋孤島一般,有些寧靜。書生的聲音帶著煩惱,從微微敞開的窗戶裏傳出來。

“從前有個公主……呃,你確定聽過了麽?那好吧,從前有個王子……”

許安錦靜靜地聽著,手輕輕地放在青衫覆蓋住的膝蓋之上,然後將腦袋輕輕地壓上去,偏過頭望著燈火中的書生。

關於青蛙、關於王子的故事說完了。她沉默了一陣,然後輕輕的點點頭。

“這是一個好聽的故事。”對麵書生才剛‘露’出幾分如釋重負的表情,‘女’子的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還要……”

“呃……”

許宣倒沒有想歪,但是這個時候,隻是覺得眼前這個平素喜歡書生打扮的已經嫁過人的‘女’子,像一個少‘女’一般。促狹的表情在‘女’子清麗可人的麵容之上,頭發洗過之後,到得眼下因為幹了,蓬鬆鬆的感覺,有些慵懶。他的心頭仿佛被彈了一下,但是這樣的情緒隨後就被他放過去了。

“還是說王子?”

“嗯。”

“那好,從前有一個王子,被巫婆施了法,每年隻能說一個字。然後王子等了五年,跑去同心儀的公主說:公主,我愛你。”

書生說到這裏,那邊‘女’子長長的睫‘毛’微微眨了眨。

“但是公主隻說了一個字,王子就暈過去了。你可知道公主說了什麽?”

許安錦偏著腦袋看著他:“什麽?”

“公主說:啥?”

燈火充盈的屋內,稍稍安靜的片刻,隨後‘女’子“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笑聲甚至將火光感染了,他在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心中的某根弦被彈動。隨後指著‘床’上如同少‘女’一般的‘女’子說道:“你這樣子不對啊,幾個時辰之前,還尋死覓活……”

“妾身……”許安錦看了他一眼,隨後低下頭呢喃般地說了句:“很開心。”她說完之後,目光重新看向許宣的是,多了一些東西。目光仿佛燈火一般,燃起來了。

“妾身今日原本想做一個了斷……因為覺得太不如意了些。”許安錦聲音輕輕的說著,在許宣聽來,也知道她終於決定打開心扉說些事情了。

先前將‘女’子從水中拉出來,他一直沒有去打聽所謂的自盡到底因為何事。這一方麵是因為他畢竟是外人,有些話不好問。另外的,也是對於‘女’子的尊重。

剩下的時間裏,‘女’子緩緩的說些事情。有些是關於杭州的生活,有些是少‘女’時代的往事,還有一些便是回來之後的心情。總之很‘亂’,很零散,但許宣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沒有‘露’出半點不耐的表情。

“原來,你同李賢是認識的……不過,許安綺那丫頭,說話口無遮攔的,嘖……”

聽到許宣口中說起自己的妹妹,許安錦的目光閃爍一下,隨後抬頭望著‘床’頂,過了半晌,又說了一句。

“妾身,很開心呢。”

她說完之後目光又落到許宣的臉上:“妾身……還是處子。”

陡然間的一句話,仿佛一篷減災油鍋裏的火星。先前一直在慢慢積聚的氣氛,到得這時候,“轟”地被點燃了。

許宣嘴巴張了張,但是發現自己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女’子並沒有回避他的目光,直勾勾的,這樣之後,原本的優雅裏帶上幾許濃鬱的嫵媚。

“妾身雖然嫁了人了,但是……妾身還是處子。”聲音變得堅定了些:“白日裏離家之後,妾身想找個人將身子托付了。臨死之前,將一些沒有經曆過的事情經曆一下……”

類似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隻是到了紅袖招‘門’口,遇到一個除夕之夜被趕出來的酒漢……妾身終究還是沒能下定決心。”

許宣低下頭,這一刻,終於知道心中為什麽會有一根弦再彈著,原來潛意識裏已經提醒了他一些可能發生的事情。

本來就是這樣,孤男寡‘女’的眼下,發生一些什麽,其實是很自然的。縱使他之前並沒有類似的想法……

“漢文……”許安錦這般喚了他一句:“你見到妾身的足了。”

在眼下的時代,‘女’子的足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如果被男子看到了,甚至是可以算作非禮的。在許宣那裏,或許是見慣了的東西,但是在這個時代,其實極不尋常。其實‘私’密的東西,都帶著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意味。比如眼下‘女’子的手臂、‘女’子的足,同後世意義上的‘私’密之處並沒有區別。

看來,又是觀念的差異了……

“所以,你要對妾身負責……”

‘女’子的聲音顯得嚴肅,但是麵龐上的表情卻恰恰相反,白皙中帶著幾分紅暈,仿佛熟透了一般。

喉嚨微微有些幹澀,許宣怔了很久,才出聲說道:“不太好吧。”

到得眼下,有些事情已經明白了。

“漢文……你坐過來。”

“哦~~~”

身子變得有些木然,他在‘床’前坐下來,這一刻,腦子裏什麽想法都沒有了。許安錦緩緩地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溫馨的感覺之後,曖昧的氣息緩緩降臨下來。

“漢文還不知道吧,妾身最滿意的就是自己的足……小時候沒有裹腳……因此和爹爹鬧過……”

青衫緩緩打開,如‘玉’的肌膚,沒有絲毫贅‘肉’的小‘腿’,勻稱地在他眼前展開。因為是‘女’子眼下正坐著,那雙‘腿’更顯出修長了。

寬大的青衫慢慢滑落,‘女’子呢喃地聲音自他的耳畔響起。

“漢文,要了妾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