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登上京杭大運河的船,王守仁就拿出月月繪在一張折扇上的明朝地圖,邊把玩,邊欣賞著兩側的風景,一路上,好不怡情,但父命在身,路上停靠時並不敢耽擱。水陸行至杭州,王守仁不免聯想到“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句話,於是掩袖說道:“月月,主人帶你取道蘇州如何?”。月月在袖中答道:“好呀好呀,主人有何吩咐呢?”。
王守仁見暝色四合,正是使用“千裏馬”的好時機,能借著輕微的天光看清路線,又能不被人輕易發現月月的神通,於是在僻靜無人處,大喝一聲:“月月,進攻馬!”
隻見,王守仁**一道銀光,瞬間出現一匹駿馬,帶王守仁飛馳而去。王守仁早在去居庸關外考察時就領略了千裏馬的好處,驕傲蠻橫的蒙古韃子,騎著一匹號稱“草原之星”的最快的一匹馬,居然沒有跑過王守仁,還往後跑,隻得甘拜下風。
轉眼間,已經是蘇州城了。
富庶的蘇州城,果然與別地不同,唐伯虎曾經有一句詩來形容:“紅袖三千樓上下,黃金百萬水西東”。天色已晚,蘇州城內依然熙熙攘攘,車馬川流不息。最吸引人的當屬酒樓,妓院,合起來講就是“酒池肉林”。月月早已幻化成人形,從袖子裏出來透口氣,反正這裏人生地不熟,沒人認識,逛逛也無妨,看到主人沿街看美女,目不暇接,於是嗔怒道:“還以為主人是個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沒想到也這樣俗不可耐!”
正在思索中的王守仁聽到,“嗯”了一聲,又“啊”了一下,然後說道:“你這倒提醒了我!主人我,要找一酒樓吃酒去也!”。月月“哼”了一聲,賭氣說:“吃酒算什麽,有本事去青樓!”。王守仁也較勁起來:“去就去……還是去酒樓吧!”轉念一想,自己畢竟是去相親的,這要是進了青樓這地方,即便僅僅想看看古代的歌妓什麽樣----想法很單純,很天真,也會有理說不清的!
在一家酒樓坐下,要了幾個小鹹菜,一碟子花生米,半斤牛肉,一小壺酒喝了起來。月月早已縮回袖中。王守仁好生遺憾,歎了口氣,說道:“你要是人類,有此佳人,在這美麗的蘇州之夜,陪我喝酒,該是人生一大幸事!”
月月陪王守仁整整十二載,竟能通一些人性了,在和主人插科打諢上體現得淋漓盡致。此時也不放過反駁主人的機會:“月月要是人類,主人就不會帶月月來了!”
王守仁打趣道,“哎呀,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可惜仍然不是人類!現在,幫我查一查一個人,姓唐,名寅,字伯虎。”
月月嬌聲應道:“好的主人!咦……沒有這個人的資料哎,主人,我這裏隻有名人庫,而且都是今日之前的名人,還要錄入及時,他很出名嗎…….”
“名氣大了去了,跟我就差兩歲,還是70後呢,真沒有?”
“真沒有!”
正說到這裏,有位喝高了的文人士子,拎著一壺酒,坐過來說道:“這位兄才,真是儀表不俗!遍觀整個蘇州,也就我們三個,堪稱‘貌比潘安’……”
王守仁看到這副德性,好不厭煩,又不想敗了酒興,於是狠下心來,惡心了一把“這位兄弟,此言差矣,你不能是‘貌比潘安’,而是遠勝潘安!”
“好眼力!這頓酒,我請了,喝…….繼續喝……啊,忘了介紹一下……..我……姓…潘….名勝安….”
那人繼續說道。
王守仁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怎麽明朝人也會講冷笑話嗎?這人也真是的,幹嘛跟人家潘安過不去啊!長成這樣,也算是家門不幸了!不過,他剛才提的三個人中的另一個是誰?
“潘兄,你剛剛說的三個人外的另一個人,是誰…..還有誰……”王守仁還沒問出個究竟,那人已經鼾聲如雷。
此時,鄰桌有位翩翩公子,走過來搭話道:“來了蘇州城,竟然不知道,唐寅,唐伯虎嗎?人稱江南第一才子!”
王守仁一副歉意,心想不光現在知道,500年後,他還讀過他的詩呢!不過,還是特意說:“請恕在下才疏學淺,孤陋寡聞!”
“這唐伯虎,可是我們蘇州人的驕傲啊,十五歲考上秀才的,自古至今也沒幾個人,唐伯虎那是輕而易舉就考中了!更絕的是人家十八歲就參加鄉試,還考了第一名,據說同時參加鄉試的一位老伯,看到唐伯虎這麽年輕,而自己一大把年紀,又名落孫山,精神上受了極大的刺激,導致精神失常……”
王守仁見他大有滔滔不絕的架勢,於是打斷道:“請問,在什麽地方能找到他?”
這位翩翩公子,搖了搖頭說道:“話說這位唐伯虎大才子,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王守仁心想,問了等於白問,沒想到剛剛還在打鼾的潘勝安醒過來了,可能是被尿憋醒的吧,含含糊糊答道:“找唐伯虎,當然是去唐記酒店,酒店的老板就是唐伯虎的父親,唐廣德!”
王守仁一聽,眼前一亮!雙手合十,對天禱告!
伯虎兄,此生成就大業,助我之人,非你莫屬!
第二天,一大早,王守仁就趕到了唐記酒店,唐廣德,這位天才之父正在櫃台上點賬本,看到一位儀表不俗的年輕人走過來,也停下了手裏的活招呼道:“客官,要點菜嗎,這邊請!”
王守仁忙拱手道:“在下姓王,名守仁,字伯安,家父是......”
唐老板也是個性急之人,不等王守仁介紹完,就說道:“令尊可是當朝狀元?”
王守仁喜出望外,正要問唐老板怎麽知道的,隻見唐老板激動萬分地說道:“蘇州人惜才愛才,也崇拜有才能的人,你爺爺竹軒翁和你的金山寺一行,你的出口成章早就名揚天下了,令尊又是家喻戶曉的狀元郎......”
王守仁忙再拱手,說道:“伯父是在過獎了,不敢當不敢當.......哦,伯父,晚輩也是慕伯虎兄名而來,特來拜訪,不知道能否見上一麵?”
“哦,伯虎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求之不得,你們定能相互勉勵,共同上進!隻可惜,伯虎正外出遊曆,前幾日替人捎來書信,說是在江西廣信上饒,婁諒老先生府上,教他的孫女琴棋書畫......”
王守仁聽罷,驚訝不已!此時,如果用“世界如此之小”已經不能足以形容,應該用“時空如此之小”來形容,雖然聽起來別扭了一點!
五年前,那一雙攝人心魂的眼睛的主人,是否已經成長為亭亭玉立的大家閨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