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是美麗的。

無數耀眼的綠色成片成片的點綴著高山與平原。天空是純淨的藍色,隻需要看上一眼,就能讓人得到心靈上的洗滌。天氣晴朗的夜晚,甚至可以看到如寶石般鑲嵌在漆黑綢緞上的璀璨星空。還有藍色的大海與無色的純水,這些都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絕美顏色。

傑克用舌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隻是舌頭上已經幾乎沒有了唾液,舔嘴唇的動作不但沒起到什麽效果,反而弄破了剛剛結痂的傷口,一絲腥鹹的味道如同將死著的蛆蟲,在舌尖的味蕾上不甘的扭動著。

傑克從祖輩口口相傳的神話故事中回過神來。將厚厚的帆布鬥篷拉得更高了一些,但這隻是把陽光的直射變成了被鬥篷帶來的悶熱。

抬頭看了眼灰與紅交替著的天空,即使有著墨鏡的遮擋,這短暫的一眼依然刺得傑克眼睛發疼。

天空中明明有厚厚的灰塵,在傑克的知識中,灰塵是可以遮蓋一切的,但偏偏無法遮蓋如火的烈日,似乎聽說過是大氣層有什麽問題,不過這不是傑克關心的,他隻想知道如何才能讓大氣層不出問題,能夠在某一天親眼看看祖輩故事中的美麗地球。

正因為有著這個總是被別人笑話的夢想,所以傑克才會頂著烈日,冒著被那些遊民與變異動物襲擊的危險,每天在聚居點周圍巡視,以讓那些科學家可以安心的研究那些遺失的科技。

“媽的,每天幾塊發黴的幹麵包和一小碗臭水,居然就要我們在太陽下曬十多個鍾頭。這事真他媽不是人幹的。”

傑克身後的庫侖一邊抱怨著,一邊將光頭上被曬皺的一層頭皮扯了下來。

即使已經和庫侖相處有一段時間了,但每次看到他這個舉動,傑克就頭皮一陣發麻,仿佛被扯下的是自己的頭皮。

在這個時代,因為大量輻射的存在,不但動物在變異,連人也在不停的發生著變異,隻是速度快慢,變異程度的差別而已。

與傑克這種祖父母,父母都生活在地下設施,受到輻射相對較少的人不同,庫侖的家族連續幾代人都是生活在受到輻射影響嚴重的城市廢墟中,兩代的變異遺傳加上庫侖本身的輻射積累,使他的身體組織已經和其他人大不相同。

實際上每個變異人之間都是大不相同,各種變異也不會總是帶來好處,有些人失去了視力,有的人失去了生育能力,更有的人看起來精力旺盛得可怕,帶壽命隻有正常標準的十分之一。

庫侖的運氣還算不錯,他主要的變異是在皮膚之上,可以在皮膚在積累一定的傷害後自動脫落,以保護肌肉組織,但相對的,他對食物的需求量較大,長期處於吃不飽的狀態。

“別抱怨了,眼睛放亮點,要是能找到點好東西,或者能吃的動物,回去有你享受的。”

傑克出聲到。其實所謂的享受也隻是多分到幾口幹淨的水,多吃到幾塊變異動物的肉,至於酒和女人這些真正的享受,那是自己這樣的人難得接觸到的。

但庫侖今天似乎有些過於亢奮,輕易就受到這句話刺激,明明周圍隻有自己兩人卻仍然湊到傑克耳邊小聲道,“這附近都被人踩爛了能有什麽好東西,要不我們走遠點,說不定真能弄到好東西。”

“遠點?你想走多遠?”

傑克的語氣裏有一絲緊張。他們既不是專殺變異動物的獵人,也不是擅長殺人的戰士,說是冒著危險在巡邏,但他們巡邏的地盤都是被清理過,相對比較安全的區域。即使在這個範圍裏遇到些什麽,也不用他們上去肉搏,隻需要拚命的逃跑把受到攻擊的消息帶回聚居地,其他的問題自然有人來解決。

一旦走出這個安全區域,或許真的能找到點好東西,但更大的可能是,自己會變成被變異動物或者流民找的的好東西。

庫侖搓動著如同嬰兒般稚冷的頭皮,“知道伊尼戈那個家夥嗎?聽說他上次就是到不太遠的地方溜達了一圈,結果好運的撿到了一把還有裝滿子彈的手槍。回來後不但大大的炫耀了好一陣子,還用賣槍的錢足足在女人身上趴了三天。”

這件事傑克也確實聽說過,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無法抵擋這個提議的誘惑,“那我們不能走太遠……而且這不是為了女人,是為了幫助科學家……”

“行了行了。”庫侖眯著眼睛選定了一個方向,“要是能找到點什麽,你就是直接說目標是為了能找個女人讓你幹,別人也會當你是英雄。要是什麽也沒找到,死在外麵了,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為了全人類的利益而死,也隻會把你當傻瓜。”

傑克張了張口,最後還是決定節約點口水,在這個問題的爭論上自己從來沒有贏過,明明覺得自己是有理的,但放在事實麵前,這些道理從來沒有發揮過任何作用。

這附近在戰前是一塊處於人煙稀少地區的大型綜合科研基地,在核彈攻擊時沒有受到直接的打擊,過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幸存下來的人都在城市裏或者存放糧食的地方搶奪物資,像這種最有價值,但不能用,不能吃的科研基地反而最為完整的保存了下來。

傑克他們所倚賴的聚居區就是以這個科研基地為基礎建立起來的,但占據的僅僅是整個基地的一角。

這裏雖說沒有遭到太多人為的破壞,但無數變異動物卻在這裏安家落戶,在長期的對峙中,缺少科技和生產力支持的人類並沒有占到太多優勢。隻能一點一點的發掘,這既是為了安全,也是人類對自身能力的正視。

一些傳說之所以會引人嫉妒和羨慕,原因就在於人在潛意識中認為那是自己幾乎做不到的。但作為一個從小就和變異動物打交道的變異人,庫侖有著足夠的勇氣擴大自己潛意識中的底線。而作為比較接近普通人身體與思維的傑克卻有著足夠的謹慎。

庫侖一開始的目標是十公裏外的武器研發區,但傑克卻提出了強烈的反對,選擇了最靠近安全區域的的住宿區,雖然住宿區已經被不少膽大的人翻找過,但至少風險和回報在傑克可接受範圍以內。

從現在的位置到住宿區本來有兩條寬敞的公路,一直走下去很快就可以到,但兩人卻不敢去走。末世生存法則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無論何時,都不能讓自己暴露在視野開闊的地方。而且聽負責清理變異動物的獵人說,這兩條路已經被數量驚人的老鼠完全占據——身長近一米,牙齒可以輕易咬穿5毫米厚鋼板的小老鼠們也知道,在幾個地方之間溜達,走大路是最快捷的。

兩人最終選擇的路線是從安全區域邊與公路並行的空地上過去,這裏曾經是一片園林,但在植物死亡後,又經過變異動物幾十年的反複清洗,這片本最肥沃的土地反而成了連老鼠都看不上的廢土。但也正因為這樣,再加上開闊的視野使得這裏成了人類目前與變異動物之間的緩衝區。

在這片緩衝區中,有數條用於灌溉的引水渠,雖然已經破壞得很嚴重,內部也積了厚厚的泥土,但隻要伏低身體小心觀察,就可以相對安全的通過大半的緩衝區。

能生活在這個時代的兩人都有著不遜於過去特種兵的警覺與生存技巧,這是被稍一大意就可能送命的環境逼迫出來的。而長期合作的兩人,在什麽時候該自己做些什麽也都有著默契的配合。

傑克因為帶著墨鏡,視野受到了相當大的影響,而庫侖則已經完全適應了強烈的太陽光與紫外線,擔負著時不時抬頭觀察周圍的任務。

一路上有驚無險的到達了引水渠的盡頭,庫侖又小心的觀察了一陣,確定沒有什麽變異動物出來曬太陽後,剛想要爬出去,卻被傑克一把扯了回來。

“有老鼠的聲音。”傑克壓低聲音,從後背拿出了半米多長的鋼管。

庫侖也側耳傾聽了一番,隱約能聽到一些沙沙的扒土聲,十多秒後,一隻變異老鼠從相距兩人隻有四五十米的另一條引水渠中探出了腦袋,在左右擺了擺動著腦袋觀察了一翻後,便徹底串了出來,向著遠離兩人的方向跑去。

“該死的,從來沒聽說過老鼠還會搞埋伏。”庫侖後怕般咒罵著,“再這麽變異下去,不但體型,這些鬼東西說定會腦子都要比我們聰明了。”

庫侖說老鼠變聰明而不是把剛才的情況歸為偶然,是因為已經有太多證據能證明這一點了。當初剛在這裏和老鼠交上手的時候,這些家夥隻會一個勁的往槍口上傻衝,但時間不長,他們就就學會了辨認武器,對於拿冷兵器的人就直接衝鋒,而麵對有槍的人,它們就進行偷襲或躲避。再後來,老鼠已經會迂回包抄,分兵進攻,誘敵深入等簡單的戰術。現在居然還學會了借用地利搞埋伏。照這樣下去再過個幾年,就是老鼠端著槍和人交火也不會太讓人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