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人倒是把一切算計得清楚,可是他忽略了手上那位物理形態上最不起眼,但是非物質層麵變態到極點的存在。不等其他人作出任何反應,秋羽便出聲把事件拉回到了自己的節奏上。

“距離全民大逃亡沒多少時間了,現在開始說明目前的情況。”

秋羽的話有些驚人,不管是計劃被破壞的熊人,還是正糾結於應該用怎麽方法幹掉他的少年,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秋羽身上。

“全民大逃亡?”熊人下意識的看了眼遠處的超磁球體,那裏並沒有什麽人聚集,“如果森林幻想不主動解除防禦的話,沒多少人能從越空門那裏逃掉吧?”

“不,比起越空門的問題,這個城裏聚集的人已經達到一個相當多的數量,如果不是壓倒性的不利,不可能讓百萬人一起逃亡吧?城外隻不過是個五級區域。”蜉蝣特習慣性的歇了一口氣,“而且不說這裏頂級力量聚集,光是黃昏旅就有獨立挽回六級區域劣勢的能力。單是他們的存在,全民大逃亡所謂的全民,本身體就不可能實現。”

“黃昏旅嗎……雖然和他們不熟,但既然能成為頂級的力量,就說明他們不可能是那種明知不敵還主動送死的存在。要是敵人比六級區域更厲害,而這裏又沒有什麽值得他們拚命守護的東西,成為逃亡的一員也沒什麽不可能的說法。”

“是七級區域?”熊人立刻就想到了那個讓人心顫的血色鐮刀,“森林幻想不是說這裏的區域生物不會越界嗎?”

“可憐的毛蟲,別人說什麽你都信嗎?”罪不說話則以,隻要一開口必定是讓人不爽的話。

被秋羽所引出的東西光聽就相當麻煩,熊人再沒有玩小手段的心情,隻是如實表達著自己的想法,“我不覺得森林幻想在這個地方撒了謊,這裏可是他們的城市,如果他們認為七級區域的生物有任何一絲攻過來的可能,絕對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大量的新兵身上。”

“不止是找人守城上。麵對七級區域生物的攻擊,就是政府也吃不下。”見到其他人的目光都因為自己的話被吸引了過來,蜉蝣特絞盡腦汁的醞釀了半天才繼續說了下去,“就明麵上的力量來說,法則中沒有那個組織有有實力在七級區域建城。所以,不管這個地方有多麽吸引人,很清楚自己不行,並且也沒人能幫到自己的森林幻想,斷然不會在這裏投入這麽多注定會打水漂的資源。”

熊人皺眉低語,“這麽說來也有道理,那麽連超級勢力都會逃跑的危機來自哪裏呢?”

“可憐的毛蟲,別人說什麽你都信嗎?”

罪又重複了遍剛才的話。但在熊人聽來,話中所指的對象已經和剛才有所不同。

“對啊。”熊人一副懊惱的樣子看著秋羽,“被你帶溝裏了。說要發生全名大逃亡的人是你,我們怎麽可能因為你隨便一句話就找得到合理的解釋。”

秋羽笑道,“我可不是隨便說的,小罪剛才不也說了嗎?那些超級勢力就是知道危險,所以才隻派出精銳,而不是大部隊。”

“可他不是說……”

熊人話說到一半,見秋羽一邊歎氣一邊看著自己,立刻醒悟過來,自己被罪耍了。

“可憐的毛蟲,別人說什麽你都信嗎?”罪第三次用同樣的話,印證了熊人的猜想。

“好吧。”熊人四肢一攤,躺在了地麵上,“我不說話了,你們研究出結果再告訴我。”

秋羽立刻道,“好。那麽我直接說現在最關鍵的問題了……”

經過一輪短暫的交鋒,熊人已經清楚,罪並不是那種隻知打打殺殺而沒有大腦的人。對這種既聰明,又厲害,更重要的是還有著變態性格的人,言多必危。而秋羽更是處處用著隻能意會無法言傳的強勢壓製著自己。周圍隻要有一個這種人的存在就已經是災難,而現在卻是兩個……至少是兩個。所以,自己還是先閉口不參與得好。

雖然已經下定了這樣的決心,但熊人才剛剛躺下,就被秋羽這個突然轉入關鍵的話引得從地上一下子坐了起來。見蜉蝣特正用怪異眼神的看著自己,熊人幹笑了一下,重新躺回了地上。

會坐起來,隻是人遇到被自己重視之事的下意識反應,事實上,躺著和坐著聽除了音效外,基本沒什麽差別。就算是秋羽聲音小了點,也還沒到坐著能聽見,躺下就不行的程度。所以熊人再次給自己下定決心,這回不到最後,絕不再在行為上向傻瓜模式靠攏……然而,熊人的決心下了還不到一秒,就在次被秋羽的話引得,不,是驚得從地上坐了起來。

“我們應該怎麽做呢?”

“什麽?”熊人懷疑自己的聽力出現了問題。

“我說,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我們下麵應該怎麽做呢?”秋羽認真把話重複了一次。

熊人依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蜉蝣特,見到後者很肯定的點了點頭後,又一聲不響的躺回了地上。與前兩次不同,這次熊人再沒有給自己定下任何決心,隻是單純覺得躺下讓自己好受點。

“我願意合作是因為看到合作的價值,但是卻忘了確認合作的目標,如果你連目標都沒有的話,就算能扣住我,我也不會有興趣出力的。”蜉蝣特這次的話說得流利無比。

秋羽,“變強。”

蜉蝣特,“那麽……目標確認了,但是實現目標的途徑呢?沒有的話,這不過隻是個誰都能叫的口號。”

“小罪。”秋羽轉向少年,“你和我們都不同,是衝著真實之鏡來的,也就是說你原本就有明確的打算吧?”

一瞬間,少年的臉上露出了呆滯的表情。自己過來是想獲取情報的,現在居然被當做了獲取情報的對象。

“算了,估計你知道的也不多。”還不等罪的呆滯表情消失,秋羽又微微偏轉視線,露出了連陽光都會為之羞澀的燦爛笑容,“那麽,小罰可以告訴我嗎?”

秋羽沒有用精神和別人交流的能力,但是卻有接收別人精神信息的力量。隱形少女罰可以說是這些人中唯一一個能讓秋羽欺負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在心中無限畏懼秋羽的人。秋羽話出口的同時,就毫不保留的將自己所知全部分享給了秋羽。

一旁的罪本想說些什麽,但發現了罰的舉動後,隻是定定站在原地,目光複雜的望著頭頂那片帶著些許壓抑色彩的天空。

熊人和蜉蝣特大概能猜到些什麽,也閉口靜靜等待著。

此時,外城被破,黃昏旅迎戰,數萬人被秒殺,黃昏旅集體失蹤等,單是一件就足以讓整個城市,甚至是整個法則世界震動的事情已經完全傳播開來。怪異卻又難以讀懂的氣氛讓城市中的活力呈現出了病態的氣息。連駐守在這片城牆上的森林幻想戰士也無視組織製度的約束,不安交換著自己的意見,壓低後的聲音和周圍其他同樣壓低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擾人心神的錯亂雜音。本就躁動的氣氛在這些負麵的雜音推動下,一點點邁向慌亂的邊緣。

雖然這個世界的死亡並不意味著真正的死亡,但同樣的,森林幻想的戰士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戰士。所以,一旦到達某個無法控製的臨界點,很難說他們是否會發生當逃兵的事件。

森林幻想的高層為了防止事態徹底失控,在最初的無措之後,陸續派出了核心成員到各處要點進行“心理輔導”。因為人手有限的原因,秋羽幾人所在的這個位置完全得不到照顧。不過話又說回來,這裏是位於一級區域範圍的內城城牆,會被安排在這裏的人多半是屬於有他們不多,沒他們不少,活著發揮餘熱,死了沒人心疼的那種既沒實力也沒關係的的邊緣成員。

這些人的心態也基本上就是找個組織混點好處,完全談不上什麽忠心之類的。讓他們站個崗放個哨說不定比有本事的人做得還要好,但是要他們拚命,就實在太富有挑戰性了。

相互間敷衍利用的心態,忙亂中的無法顧及再加上這個世界類似遊戲的鬆散性質,讓這片城牆上本就物以類聚的人在不長時間的交流後,迅速達成了一致的看法,成為了森林幻想中第一批擅離職守的成員。

這片城牆的位置不但對森林幻想,對其他人來說,都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地方。本就不多的閑散人已經被先前的爆炸聲吸引走了,現在森林幻想的人也全離開這裏,加入了看熱鬧的大軍。秋羽和罰的交流還沒結束,百米範圍的城牆上便已經隻剩下了他們幾人。實際上不止是城牆上。

牆外是遙望外城城牆,寬達一公裏的禁入區,除了幾條空曠的道路外沒有任何讓人可以停留的地方,而因為這個城市的特殊性,幾乎沒有人會往一級區域跑,放眼望去,那幾條道路上就連一個人影也看不見。

牆內側,是少量建設中的半成品建築和無數的空地。目前城建的資源大多都集中在城市中心位置,會在這裏建設的基本屬於那種臨時搶個地盤的私人建築,既然有大事發生,建設者早暫停工程,跑了個幹幹淨淨。

一時間,這個號稱聚集了百萬人口的城市竟如同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