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懷璧其罪

外邊發生的一切,江若蘭毫不知情。她秀眸微垂,屏息凝神,任憑血玉裏麵的暖流絲絲縷縷潤浸著自己的五髒六腑。整個人如同泡在溫泉裏一樣,渾身暖洋洋的,舒適而愜意。血玉裏麵似乎蘊含著一種神奇的能量,不僅能夠快速修複自己的傷勢,還讓她感覺到充盈的靈力乳液一般,正源源不斷地注入自己的丹田裏,靈力形成的氣海霎時變得動蕩起來,那些霧狀的元力正在不停地匯聚,很快,就凝聚成一顆小水滴。而且,那氣海不停翻騰,還有繼續凝聚的趨勢。

江若蘭大喜。要知道,修煉一途,何其艱苦,何其艱難,每提升一階,都要花費很長的時間和精力,說不定還要遇到突破的瓶頸,一生都無法前進一步。像她這樣先是雲魂丹,後是牡丹花魂,又有血玉相助的幸運兒,簡直微乎其微。

氣海不斷翻滾,凝聚,一顆一顆的小水珠相繼形成。每形成一滴,江若蘭體內的元力便充盈了無數倍。而她的神識,也變得越來越清明,感知力也變得越來越清晰。她感覺自己的每一次呼吸,都牽引著天地靈力,那種天地在握,靈力充沛、頤指氣使的感覺,確實令她著迷。

小水珠不停地碰撞,不停地凝聚,不停地穩固,將她的修為坐火箭一樣提升。開光中期,開關後期,開關巔峰……當小水珠達到一定數量,氣海內的動蕩逐漸平息時,江若蘭感覺自己體內的某個地方突然一鬆,嘩啦一聲,便突破了瓶頸,赫然是融合初期!而靈力形成的漩渦,還在不斷地沒入她體內,直到所有的小水珠穩穩地懸浮於丹田氣海,不再漂浮不定,將她的修為穩固在了融合初期。

別人要花上幾年時間的苦修才能辦到的事情,她卻在不知不覺中就完成了,而且,任何瓶頸,根本對她都夠不成威脅,讓別的修士簡直欲哭無淚。這樣神速的晉階,舉世無雙,堪稱變態和妖孽!

江若蘭欣喜地發現,她的修為提升後,對於修煉一途有了更深的體悟,與蛇靈血玉之間似乎也有了某種神秘的感應。她能夠模模糊糊地感覺到血玉裏麵有一道模糊的影子,既像是大山,又像是城堡,那隱隱綽綽的輪廓,古樸滄桑,氣象萬千。當她再次去感應時,卻又什麽也看不到了。但她大致還是琢磨出了使用血玉的方法,貌似每次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隻要碰觸到這血玉,就會自動護主。也許,是自己體內的血液,或者是自己的體質,讓血玉感受到相同的氣息?

唉,自己還是太弱。要是有葉木兒他們那樣高的修為,一定可以打開這血玉的秘密了。江若蘭有些沮喪地睜開眼睛,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一眼就看到了神色變幻不定的墨弦跟葉木兒,尤其是葉木兒眼中的那份貪戀時,心中頓時一凜。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她還是懂的。墨弦還好,至少跟她有些日子的交集,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可葉木兒原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魔頭,什麽狠毒辛辣、殺人越貨的事情沒做過?現在看她有這麽一塊絕世好玉,不僅能夠自動修複身體,還能夠快速提升人的修為,讓他這樣的強者,又如何不動心?更何況,看他的樣子,似乎對這塊血玉的了解,比她還要多。

“這血玉,怎麽在你身上?”葉木兒眸中掠過一絲冷意,語氣淡淡地問。

江若蘭心說,這玉打小我就戴著,不僅是這一世,千年之後,這玉還得落在我身上,成為我的護身符。所以,這東西原本就是我的,在我身上,不很正常麽?當然,這話她沒有辦法說出口。任誰都看得出,她還不能完全掌握這塊血玉,對這塊血玉所昭示的意義也茫然不知。

“無可奉告。”江若蘭冷冷地拋出一句:“墨弦,我們走。”笑話,你想知道,就一定要告訴你麽?還真以為你葉木兒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本小姐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居高立下,自以為高人一籌的態度了,在本小姐麵前擺譜?哼哼……

江若蘭說話算話,轉身掉頭就走。墨弦怔了怔,立即跟上。隻是他可沒有江若蘭走得那樣瀟灑,還得時刻戒備著葉木兒,生恐他一時不察,那人便對江若蘭出手。之前兩人還能夠勉強分個高下,但有了這血玉,隻怕葉木兒拚死也要據為己有了。

“嗆啷”,綠鱷刀出,葉木兒欺身而上,泠泠的刀光一閃,便阻住了江若蘭。同時呼哨一聲,少頃,一道白紗覆麵,秀雅素靜的身影飄然而出,與葉木兒成夾擊之勢,一左一右,把江若蘭悄然圍住。赫然是葉眉兒!

“你,一直都在?”不知道為什麽,江若蘭見葉眉兒陡然出現,心底的震驚和失落如同一隻小鼠,噬得她的心生痛。雖說葉眉兒與葉木兒是兄妹,但她從來沒有將他們看做是一類人。在她心中,對這個飄逸美麗又神秘的女子有著一絲莫名的親近和好感,下意識就將她當做自己的好朋友。更何況,當日自己身受重傷,若不是葉眉兒極力維護,隻怕那時的自己,終難逃一死。

葉眉兒靜靜地看著江若蘭,眸中平淡如水,依舊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表情。

“你真要跟他一起,對我出手?”雖然江若蘭覺得這話有些多餘,甚至有些白癡,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問出了口。她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也不願意相信葉眉兒居然會跟葉木兒一起來對付她。盡管,葉眉兒是柳葉山莊的人,貌似在醞釀什麽驚天計劃。

葉眉兒沒有吭聲,也沒用否定,但那堅持不動的身影,足矣說明一切。江若蘭自嘲地笑笑。修真界原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修為地下卻身懷異寶,毫無疑問會引來他人的覬覦。說起來,這也是物競天擇。可這玉,兩世都與江若蘭在一起,不能不說是大機緣,大造化,又豈是別人隨隨便便可以奪取的?更何況,現在的她,已經觸摸到使用血玉的法門。

江若蘭輕輕歎了口氣,對著葉眉兒苦笑搖頭:“無論你承認與否,我也始終還是把你當做朋友。現在是,將來,也是。其實人生一世,還有許許多多有意義的事情等著我們去做,我不希望你一生都陷在權利與欲望的漩渦,更不希望你成為別人的棋子。”

“我的事,不用你管。”沉默已久的葉眉兒終於開口,秀眉微蹙,淡淡地說:“我和你不同。生來就帶著使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完成這個使命。而雲魂丹與血玉,就是這使命最為關鍵的一部分。這兩者,皆為你所得,所以,就不要怪我對你出手。”末了,將視線錯開,又猶豫著不自然地加了一句:“我,沒有朋友。”

一語未了,葉眉兒閃爍的眸光表明了她內心的掙紮。江若蘭相信,她潔白平靜的麵紗下,一定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隱秘和糾結,也有著某種不得已的苦衷,才造成她現在冷漠平淡的性格。所以,她的話,江若蘭直接選擇無視,蓮步輕移,上前一步,輕輕握住葉眉兒右手,真誠地說:“我告訴你,人的一生,是為自己而活,沒有什麽能改變人的初衷。我希望,你的人生,你做主!”

“我的人生,我做主。”葉眉兒輕輕重複著這句話,猶如深潭的目光看向遠處,那裏麵,有茫然,有疑惑,有震撼,有頓悟。不知不覺,她的右手已經下意識地反握住江若蘭,柔軟纖細的掌心涼涼的,帶著微微的顫抖。

“刀之界!”葉木兒冷笑一聲,手中綠鱷彎刀陡然一挑,出其不意地劃出一道道清冷的刀光,密密麻麻組成一個四四方方的刀陣,如同一個籠子,把江若蘭困在其間,動彈不得。

“葉木兒,你太卑鄙了!”墨弦見狀大怒:“居然偷襲一個比你低好幾個境界的小姑娘,也不怕汙了你的名聲!”

葉木兒森然道:“無利而不往。這血玉,原本就是我柳葉山莊誌在必得的東西。難道你沒聽說過懷璧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