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啖血炎魔

“告訴我,這張畫像出自誰手?”江若蘭直視葉木兒,絲毫不理會他的糾結,淡淡地開口。隻是她眸底隱現的那一絲迫切,表明她此刻的心情,絕不輕鬆。她有預感,這張畫像無論是筆法、功力,還是著色技巧,都跟現代的素描有些相似。彼時,大唐還是沿襲著一貫的畫風,根本就沒有這種作畫技巧和風格。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這作畫之人,說不定也是來自她所在的時空。甚而是她所熟悉的人。要不然,誰能夠將她畫得如此傳神,仿若真人?

葉木兒明顯又是一怔。他完全沒有想到江若蘭的思維模式跳躍得這麽快,看上去根本就不為自己的安危擔心。他想不通一個明知道自己手段之狠的弱女子哪裏來的膽識和勇氣,居然一點都不怕自己,反而問起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什麽時候,他啖血炎魔的名頭,變得這麽沒有震懾力和殺傷力?

江若蘭輕移蓮步,目光平視,朝著葉木兒緩緩靠近。

“你,你這是?”不知道為什麽,對著那雙清澈如水,猶如深潭一樣的雙眸,葉木兒覺著自己竟似有著小小的心虛,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澀聲道:“我是說,你問這個幹什麽?”

“是啊,我問這個幹什麽?”江若蘭自嘲地歎了口氣,看上去有些茫然,又有些失落,幽幽地說:“也許,是我昏頭了,還真異想天開地認為是我所想的那樣。隻是,那可能麽?絕不可能。絕不可能。”一語未完,一行珠淚,便撲簌簌滾落。

葉木兒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與方才的鎮定和沉穩判若兩人的女子,再看著她珠淚漣漣梨花若雨的樣子,帶著深深的孤寂與落寞,又是那樣彷徨無助時,心底竟升起一絲莫名的情愫。一時倒有些手足無措。

江若蘭吸了口氣,勉強笑道:“也罷。你不說,自有你的理由。隻可惜,我對你們所謂的計劃實在不感興趣,所以,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跟你走。而且,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既然可以將事情弄得這樣複雜,那麽你們的意圖也遠不止帶我走這麽簡單。是不是?”

“你都知道,還來問我。”葉木兒覺得今天他的表現,實在是糟透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沮喪,這樣頹敗過。他弄不懂這個叫江若蘭的小女孩,究竟長了一顆怎樣的琉璃心!為什麽,他所做的一切,幾乎全被她看破?難道,他堂堂柳葉山莊少莊主的智商,竟然還比不上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這話要傳出去,叫他以後還有何麵目在江湖上混?

葉木兒的苦惱,江若蘭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現在最想聽到的,就是那位畫師的消息。期待和恐懼,仿佛一江沸騰的春水,在她的心底隱隱作祟。她低垂臻首,兀自陷在自己的思緒中,半是憂傷半是明媚。恰在此時,突覺自己的身體一輕,等她驚覺過來時,人已被葉木兒帶出窗外,迅速掠往遠處。

他們前腳出門,簫遠後腳就踏了進來,舉目四顧,不見江若蘭的影子,心頭頓時警鈴大作。以他多年捕快的經驗,第一時間便看向窗子。果然,洞開的窗戶,依稀有人影飛掠而過。

“若蘭!若蘭!”簫遠又驚又怒,一邊嘶聲大吼,一邊跨步追了出去,飛奔的同時,還不忘厲聲大叫:“有刺客!有刺客!”

驛站駐紮的士兵,胡啦一聲,霎時全部圍聚過來,堵著簫遠一疊連聲地問:“大人,刺客在哪裏?”“大人,你有沒有事?”

“滾!”簫遠被堵住身形,急怒交加,恨不得一腳把他們全部踢飛。身子一個起落,急起直追,朝著方才黑影消失的地方趕去。隻是葉木兒與簫遠之間的差別不是一點兩點,既然有心躲避,又怎麽可能讓簫遠追上?

夜幕深沉,夜涼如水,簫遠悶著頭一口氣追出十幾裏,依然沒有江若蘭的任何蹤跡。站在空曠的郊野,黯然四顧,隻覺心頭仿佛丟失了什麽東西一樣,空落落的難受。想起方才她還在巧笑嫣然,這一刻,卻芳蹤難覓。這段日子來的點點滴滴,潮水般湧來,幾乎將他擊潰。他暗恨自己方才若不是那麽急著跑了出去,就一定不會讓那個清豔絕麗的女孩兒憑空消失。偌大的原野,這偌大的世界,讓他到哪裏去尋回那個令自己為之心折的江若蘭?

彼時,江若蘭正被葉木兒帶著,一路往南飛掠。剛開始,依稀還可以聽到簫遠的呼喊,隻是她無法應聲。她知道葉木兒的性格,也見識過葉木兒的功力,就算簫遠能夠追上來,不但無法將自己救出,反而還會白白搭上簫遠的性命。她已經在他手中失去過最心愛的人,因此,她寧願自己被葉木兒帶走,也不願簫遠為了她而陷入絕境。雖然,她知道他一定會很著急,但有什麽比能夠保住自己的好朋友還開心的事情呢?簫大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暮雪她們,就全部交給你了。設或若蘭能夠安然脫困,一定會前去找你們。

柳葉山莊。也許,葉木兒會把自己帶到那個神秘的山莊,去完成她的使命。不,應該說是完成雲魂丹的使命。如果她沒有機緣巧合得到那枚雲魂丹,也許,就不會發生現在的事情。隻是,世事難料,誰又能知道她這位來自現代的貿然闖入者,竟然**錯陽差得到那枚她根本就不需要的逆天的丹藥,甚而還成為一名所謂的修真者呢?

葉木兒的修為畢竟不像江鳳鳴那般,有足夠的修為在高空自由來去,所以,他需要借助外力或者支點,才能夠勉強帶著江若蘭在叢林裏奔跑。不斷地飛奔,不斷地起落,讓江若蘭感覺自己的頭腦開始昏沉。她不知道還要跑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究竟是哪裏。

“呼”,江若蘭身體一頓,失重的感覺陡然消失。等她回過神來,腳已輕輕踩在地上。微微的喘息自頭頂響起,江若蘭俏臉微揚,額頭正磕在葉木兒下巴上。異樣的體溫自彼此間傳出,葉木兒雙手無意識地突然一收,江若蘭便跌在他懷裏。

江若蘭驀然驚覺,趕緊伸手死命一推,孰知葉木兒雙臂如同鐵箍,將她收得緊緊的,動彈不得。感覺到墨黑的衣衫下略帶冰涼的體溫,江若蘭心頭又羞又怒,銀牙一咬,恨聲道:“你,你幹什麽?快放手!”

葉木兒聞言,身子陡然一滯,下意識地鬆手。他這一收,力道頗大,陡然一鬆,江若蘭便收勢不住,驀地向後倒去。一聲低低的驚呼傳來,葉木兒不及多想,下意識地伸手一攬,再次將她撈在了懷裏。

“你混蛋!”江若蘭粉拳一握,狠狠地捶在葉木兒胸口,氣得跌足。算起來,這兩世,除了邱子墨,她還從沒有被一個異性這樣摟抱著。而且,還是這樣的夜晚,以這樣曖昧的方式。更何況,對方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魔頭,跟自己有著不大不小的仇怨。她還曾揚言說要毀了他的柳葉山莊呢。此刻,居然會跟他有如此親密的接觸。這一刻,她恨不得親手將他撕碎,都不足矣平自己的羞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