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黑馬王子
黑衣人形成合圍,得意而猖狂地步步緊逼。江若蘭與月兒像兩頭小小的幼獸,瞬間便要落入黑手。千鈞一發之際,一陣黑色旋風如飛而至,托著一道淺藍色的身影,還沒等她們看清楚,噗噗幾聲,靠近江若蘭身邊的三個黑衣人已經悉數倒地,哎喲哎喲叫苦不迭了。另外三個嚇了一跳,迅速退開,交換一個眼神,爾後勢如猛虎般騰身而起,舉刀分上中下三路撲了上去。
若是常人,如何躲得開他們的致命一擊?這幾人自出道以來,神出鬼沒地在這一帶劫掠,從未失手過,未曾想今日連對方是誰都沒看清,便躺下三人,心頭不免又懼又恨。幾個人血紅著眼,不管不顧地悶頭就砍,旨在放手一搏。
淺藍色身影冷哼一聲,右手玉笛一橫,輕輕鬆鬆就擋住了來自頭頂的攻擊,爾後順勢一帶,便將那人送了出去,呼地一聲,已倒飛去老遠,掛在一棵矮樹上,怎麽也下不來。與此同時,腰身微側,左手往身後一探,也不見他如何發力,便將偷襲他後麵的黑衣人抓在了手中,看也不看就用力往下一甩,砰地一聲,恰恰砸中了地麵斜飛而來的黑衣人。那人猝不及防,被砸個正著。倆倆相撞,隻覺眼前一花,氣血翻湧,頓時皆暈了過去。
一走一過之間,似乎都未見他出手,那六個黑衣人就再沒有攻擊的餘地。江若蘭圓睜鳳目,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看來這個多元化時代,騎黑馬的,才是王子。”
噠噠的馬蹄聲再次傳來,江若蘭跟月兒渾身一震,麵露懼色,不由自主擁在了一起。雖說這藍衣少年是救了她們,但誰能保證他就是好人?更何況他武功如此高強,一般人肯定不是他的對手,那麽,她們的危險,豈不是又加多了一分?若後麵這人是他的幫手,她們倆個弱女子那就更是插翅也難飛了。
怎麽辦?怎麽辦?江若蘭咬著下唇,心思轉了數轉,依然束手無策。下意識地抬頭,正對上藍衣少年探究的神情。棱角分明的五官,沉著冷定的氣度,再加上濃黑的眉峰和一對炯而有神的星眸,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多了那麽一絲難以名狀的氣勢,雖冷淡高貴,卻又不至於太盛氣淩人。好一個俊朗英氣的男子!
四目相對,電光火石的刹那,江若蘭心中一動,塵封已久的情感仿佛被什麽東西一下擊中,怔在了原地。她突然記起方煙雨跟她說過的那句話:“蘭蘭,我剛查過黃曆。書上說,今天出行,必有奇遇。我算來算去,隻怕是你今天有一場桃花運呢!”桃花運?江若蘭還記得自己當時是嗤之以鼻的。她這個人講究原則,骨子裏又很傳統,從來都不信命理。但是這一刻,她竟然完全相信了那些老掉牙的黃曆,甚而還有些期待和震驚。莫非,冥冥之中真有索引?這樣的時刻,剛剛好遇上這樣的一個人?
沉吟半晌,江若蘭搖搖頭,爾後自嘲地笑笑。怎麽可能!這一切,不過是巧合而已。她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來自何處,要去哪裏,更別說他的身份和背景了。看他的樣子非富即貴,而她,隻不過是剛剛穿越過來還沒弄清楚狀況的民間女子。他和她,原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啊,又怎麽可能會產生任何交集?隻是,隻是他眼中,為何也有著刹那的恍惚和迷離?
“怎麽樣,小姐,你們倆沒事吧?”縱馬而來的中年男子以低緩的語調,打破他們之間異樣的沉默。江若蘭回過神來,看看躺在血泊之中的六叔,又看看臉色蒼白的月兒,心中一陣茫然和悲戚。人的生命,在野蠻和愚昧麵前,實在太過脆弱。若是在她的世界,一定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可是他們都是為了舍命救她啊,而她,能為他們做些什麽?此刻,又能挽回些什麽?
“小姐,小姐。”驚慌過後的月兒見江若蘭麵色蒼白,神情恍惚,心頭大駭:“你沒事吧,小姐?”任誰都聽得出她這一聲,幾乎快哭出來了。藍衣少年聞聲收回目光,朝月兒點點頭:“你放心,她沒事。”
月兒這才想起來,方才若不是他出手相救,隻怕倆人早已深陷囹圄。如果真是那樣,後果將不堪設想。就算她有多少個腦袋,都不夠自家老爺砍的!噗通一聲,月兒重重跪了下去,對著藍衣少年一個勁地磕頭:“月兒代我家小姐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這……”,藍衣少年似是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倒不知該如何是好。又見月兒不停叩頭,大有不罷不休之意,隻得輕輕一躍,雙腳一並落在月兒身邊:“不必如此,你起來吧。”月兒隻是不肯。少年無奈,星眉微蹙,看向江若蘭,眼底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起來吧,快去照顧你家小姐。”月兒這才起身,上前一步,扶住江若蘭。
中年男子歎口氣:“世子,此事已了,咱們趕路要緊。”少年沒有回頭,似是猶豫了一下,又或者,是沒有聽到?一息過後,突然縱身一躍,跨上黑馬,韁繩一抖,便欲飛奔而出。
“公子請留步。”脆若風鈴的聲音,仿佛一縷澹淡的輕風,舒緩優柔。少年驀地回頭,神色一緩,硬生生勒住韁繩。那黑馬收勢不住,前蹄高舉,竟將他整個立在了半空,由此可見這少年高絕的身手。這場麵,實在是比電影特技還勁爆許多。
江若蘭上前幾步,強壓下心頭的震撼與不安,緩緩開口:“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方才若蘭思緒混亂,不意竟怠慢了公子,實在是對不住。敢問公子尊姓大名?府上何處?他日若蘭定當登門重謝。”話才出口,她便覺得自己牙都快酸掉了,嘶地一聲,忍不住微微吸了口氣。
少年才待要出聲,那中年男子早將話頭接了過去:“小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男兒本色,不足掛齒。在下方才看了看,也處理好了那幾個歹徒,想來前麵也暫時不會有什麽危險了。請恕我等還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就此別過。”說完,也不等江若蘭開口,啪地一聲,揚鞭卻抽在了黑馬上空。黑馬吃驚之下一聲長嘯,箭一般射了出去。一轉一過,倆人便蹤影全無。漸漸西沉的落日,洇開幽長而深寂的遠空。
月兒最先回過神來,掩口輕叫:“呀,太厲害了!”爾後轉頭對著江若蘭,有些花癡地說:“小姐,你說他們是人還是神?居然會有這麽高的功夫?”江若蘭不置可否地搖搖頭,心裏莫名就有些煩悶。她心裏想的卻是方才自己憋了老半天蹦出的那幾句酸溜溜的套詞竟絲毫沒有作用。看來隻要是在同一方天空下,這搭訕還真就是一門學問和技術。隻可惜,自己對對方一無所知。唉,騎黑馬的,果然是王子啊。問題是:我江若蘭什麽時候才能變成公主?
恰在此時,一陣細微的嗚嗚聲突然從背後響起,打破短暫的平靜。江若蘭跟月兒同時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地轉身,幾乎就要失聲驚叫了。可是地上不過是六個昏迷不醒的黑衣人,一動不動,看樣子這聲音根本不是來自他們。倆人對視一眼,雖驚惶,還不至於失措,但仍然是極為小心地在視線範圍內逡巡,卻看不出任何頭緒。
又是嗚嗚兩聲,江若蘭驀地瞪大眼睛,發現最中間那個黑衣人旁邊的褡褳竟然動了動,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拱來拱去。那聲音,就是發自那裏。斜陽落盡,涼風嗖嗖,一群無法動彈的黑衣人,加上一個不明物體的輕叫聲,那場景,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江若蘭膽子素來就小,這會兒身處異地,更是膽戰心驚。如果不是跟月兒在一起,隻怕她會跑得比兔子還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