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胡無衣也在和那賭場的掌櫃暗暗較量著,即便胡無衣沒有喝那茶水,想必一個偌大的賭場,不可能就這點小把戲吧?那麽後招在哪?殺招又在哪?她是懷揣著深深的誠意來請求蛇王的,如果蛇王的某些手下手不幹淨,她倒不介意砍下一兩隻煮煮蛇羹。

“姑娘,我們賭場打開店鋪做生意,講究的就是誠信二字,不知姑娘此番前來,意欲何為?”中年男人說了幾句,他黑框子裏凹陷的眸子散著森冷的光芒,一個小丫頭片子,真當此地是你家開的,想來撒潑就是能來撒野的麽?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界,這可是蛇王掌管的賭坊,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上,誰敢不給蛇王麵子,小到市井小明,大到王公貴族,來來往往中,有誰不是深含幾分敬意前來拜會蛇王。

“蛇王!”胡無衣輕吐出兩個字,這個中年男人給人的感覺很不好受,這是一種被毒蛇盯住的感覺,其靜靜的在一旁窺視著你的一舉一動,若是察覺到時機到了,那便是被獵捕者的死期,可是他胡無衣不同,她是錦衣衛裏的人,她有依仗,出去錦衣衛這個身份,她的獨門絕技繡花針絕對是江湖中排的上號的絕技,這一點,嚴畢深知,所以.......

中年男人大驚,早知道此女子來賭坊目的必不單純,若是不然,為何要趕走其他的賭客,人多眼雜,蛇王他老人家也不希望有人打攪到他,可是這個姑娘,想見蛇王就是能見到的麽?蛇王如果人人都能一見的話,那豈不是和柵欄裏的戲子無異?任人觀賞而五所求,這不是蛇王的宗旨,更不是蛇王的目的。

想歸想,麵上依然露出不解的神色,道:“姑娘,杜某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什麽蛇王蛇膽的!鄙人實在聽不明白!”既然她是來找蛇王的,那麽肯定知道規矩,一般品級不夠的想見到蛇王,絕對是癡心妄想。讓蛇王能約見之人必是大忠大奸大惡之徒,在蛇王的眼裏,這些人必然有其過人之處,值得一見。

“砰!!”胡無衣將錦衣衛的牌子嘭的一下按在了桌子上,震得屋子裏響聲如潮,來來回回的不絕於耳。這聲響也驚動了外麵守著的那幾個壯漢,他們探進頭來,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中年男人手一伸,那幾人魚貫退下,被拉動的門簾依然安靜的擺動著,其擺動的幅度也在逐漸的減緩,直到平靜下來。

中年男人低垂眉眼,睹了一眼那桌子上已經凹下去的一個凹痕,心裏一驚,就衝這份功力,也足可見到蛇王了,他也是習武之人,知道內勁的珍貴,非有緣人才能練成內勁,一般的凡夫俗子頂多也就能練就一層內勁,想上二層,有人皓首窮經一輩子都未能如願,可見這內勁的難易程度,而麵前這個姑娘,輕而易舉的就使出了二重內勁,這不得不驚起他的驚駭之意,實在是駭人聽聞。在觀那凹痕上的勳章,黑色的眸子緊的一縮,如果這沒猜錯的話,便是那錦衣衛指揮使的下一級官吏同知,從三品的官職,可這個從三品可比正經的一品大員威風多了。

這枚勳章與之前遞給他看的那沒勳章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雖品級上隻相差一個等級,但是這一個等級可是需要多少年的光陰、多大的功勳才能換回來的,那麽此個黑質鐵令又是誰的?她為何要拿出這枚章子來敲山震虎,她到底是誰?除去他知道的,錦衣衛指揮使副使是嚴畢外,其他的他一概不知,更不知何時多出了個同知大人,他晃顫顫的拾起黑質鐵令的勳章,這枚勳章通體黑透,正麵龍飛鳳舞的雕刻出三個血紅大字,入眼隻覺一陣陣的觸目驚心。背麵則是此官職之人的名諱,中年男人不可抑製的輕輕的用雙手將勳章翻開,那反麵呈印出來的字跡讓他有種昏厥的欲望。

“朱少明禦刻!!!”中年男人強忍著內心中的顫抖之意,這.....朱少明不是在天牢裏被關著麽?那麽他是錦衣衛的人,那.......中年男人顫抖的將章子送還給胡無衣,若不是經曆的事情多不勝數,他早就出汗了,即便是這樣,他的後背還是冷浸了一圈汗水。帶著顫音道:“姑娘,請.....隨我來!”

中年男人,掀起一旁書櫃的一角,輕輕一撥,書櫃立即向左處移去,現出一個大大的門洞出來,中年男人率先走了進去,稍稍緩和了一下內心中的驚世駭俗之感,他的心裏還是忍不住的一陣陣**,那朱少明.....便是似的聖上龍庭大怒為其震怒的朱少明嗎?如果真是的話,那麽這個姑娘的要求還必須滿足她,因為蛇王說了,京城上空浮出了一條蛟龍,一遇風雲便化雨,潛藏蟄伏,奮起之時,便是京城顫栗之時。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過幾條小街暗巷,又從普通人家裏家中打開地洞穿到別處,一路上,胡無衣都在想這個中年男人前後所表現出的反差,那朱少明做了什麽事讓這人臉上露出的那種驚懼之意,據他所知,那朱少明也未曾來過京城啊!為何本不該出現的表情全都集中體現在了一個人身上。

兩人前前後後繞過多少的暗巷,胡無衣不大記得了,也沒那閑工夫去記,狡兔三窟,即便記住了一處,想找到其本尊也不是件易事,但是掌握了找到蛇王的方法,自有人帶路。終於,中年男人在一幢農舍門口處停了下來,手指在門上輕輕敲出一個蛇形的動作,然後模仿著蛇吞吐蛇信子時的聲音,不多時,門被人從裏打開一個小角,一雙冷峻的眼睛盯著胡無衣,敲門之人毫無疑問,肯定是自己人,但是這另外門口站著的那個女子又是誰?蛇王可不是誰都能驚擾的!不善的目光在胡無衣身上掃來掃去。

“啊,小陳哥,這個是........”中年男人輕推開門,在小陳哥的耳畔悄悄的說著什麽,叫小陳哥的男子懷疑的看著胡無衣,這個女子就是錦衣衛的,還和那朱少明的關係不可細說?這時從屋內透出一股雄渾之氣“是小女子來了吧!進來吧!”小陳哥這才打開一邊門,盯著胡無衣從自己身邊走過。緊接著四處看了看,重新將大門鎖上。

在外麵看這所農舍,胡無衣覺得沒有什麽新奇之處,不高的泥巴柵欄,不算工整的門簾歪歪的掛在門邊上,當然最破舊的還是那扇門,朱漆已經脫落過半,耷拉著身子藕斷絲連的黏在門板上,可進來之後,胡無衣的感覺又是一遍,本以為裏麵應該是全部武裝,或是機關遍地藏,這些在院落裏都沒有,有的是一片片的綠色蔬菜,一個菜農模樣的人正拿著葫蘆瓢,給那些菜苗子澆水,他帶著一頂竹篾編製的草帽,低著頭向胡無衣這方瞥了一眼。

菜農模樣的人將葫蘆瓢放回木桶中,摘下草帽,露出一張精明的瘦削的臉笑著看著胡無衣,這小女娃子是第二次來找自己了吧!緩緩走到兩人身前,向中年男人打了個眼色,邀請著胡無衣進到裏屋去坐會,既然來了,總歸是要喝點茶水的,進門是客,哪有怠慢客人的道理。

胡無衣很開心,真的好開心,這個老者依然是那麽的春風拂麵的感覺,平易近人,沒有裝出來的那種威嚴,一種渾然天成的親切感將在你見到此老者時迅速滋生,這是老人就有這種魅力,他的魅力不在於他手上有多大的權利,而在與他相處時那種放鬆的心態,來到了這裏,你不必害怕任何的爭端煩擾,這裏儼然是一處鬧市裏的桃花源。

小陳哥見到啊公親切的邀請那女子進屋,拉著中年男人到一旁,問道:“杜叔,那個女的是什麽來路,好像啊公與她很相熟的樣子。”小陳哥皺著眉頭說出了自己的疑問,不光是他疑問,中年男人自己也相當的困惑,看了那牌子,名叫胡無衣,可是從來沒聽說啊!倒是那朱少明讓他忌憚三分。

見杜叔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小陳哥又繼續問道:“杜叔,那朱少明真有那麽厲害?”說罷有些不服氣,啊公每次都在自己麵前念叨說京城來了一個青年俊傑,他心裏就老不服氣了,現在杜叔又說了一遍那朱少明,逆反的心理被全部勾了出來,不就是一個人麽?有什麽大不了的!再厲害也沒啊公厲害啊!

中年男人杜順定唏噓不已,阿公肯定是不可超越的存在,試問京城之下,誰敢說地下的王者是他自己,保證第二天便會死無全屍,官府想查案子也無從查起,這就是蛇王的力量,其實這還隻是冰山一角。整個京城裏的動態,蛇王都了如指掌。

胡無衣隨著蛇王進到了裏屋,坦然的坐了下來,在蛇王麵前,她不再是那個需要板著冷臉示人的胡無衣,在這裏,她脫去了所有的偽裝,坦然的坐了下來,提起茶壺先給自己倒了一杯,走了半天了,這口確實幹渴得不行,邊喝邊道:“啊公,你這茶好特別啊!入口酸澀無比,但是舌苔在茶水裏泡久了,一種甘醇隨之而來,緊接著悄然入味,整張嘴巴都是芳醇麝香!”

“嗬嗬!好喝就多喝些!你個小女娃子,這茶,還是啊公托人從塞外帶回的,與我們中原的茶是有些不一樣,但是塞外的茶的有種血性在裏頭啊!”蛇王阿公靜靜的道,像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胡無衣撇了瞥嘴,啊公也真是的,變著法子的誇耀自己也不臉紅。

蛇王似乎看出了胡無衣的心思,哈哈一笑,道:“小女娃子,上次你個那個嚴小子來還是五年前吧!哎,這時間過得真快啊!彈指一揮間,五年光陰從指縫間就已飄然離去。能留住的又有什麽呢?”

“嗯啊!是有五年了!嚴大哥整日裏忙來忙去的,也不知道忙什麽,這陣子也沒見他在京城!”胡無衣如實答道,對於阿公,任何隱瞞的小動作都是不可取的,啊公很討厭人騙他,因為這京城裏大大小小的事物,幾乎都能入得了阿公的法眼,他就像是一個地下王者,冷峻的盯著每一個的生活,動作,但又不橫加幹涉,這便是蛇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