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錦帆賊變生肘腋(下)
前鋒頭領葉大林大聲領命跑步下去集合他的船隊了,“於伯符頭領,帶上你的人跟上葉大林頭領,追到荊濤之後從旁邊繞過去由荊濤後方進行包抄,軍師、趙三林頭領還有我帶領剩下的人馬隨後前去支援,吳小七,你馬上去和官軍說明此事,免得引起誤會,速速前去!”
於伯符和吳小七領命而去,孫勇看了張祖方一眼扭頭去集結部隊、調整船隻了。
經過這些年,孫勇一直是看著張祖方成長的,見到他越來越成熟穩健,越來越有統帥之才,孫勇現在是看在眼裏喜在心頭。當年為了報張丞相的知遇之恩,他是冒著天大的危險帶著一幫兄弟前來尋找這位少主的,原想著找到少主之後,尋一處偏僻的所在讓少主隱姓埋名、安度此生,為張家留一條根,沒想到少主心中的滔天仇恨衍變成了雄心壯誌,誓要推翻朱明王朝!
自己也隻好盡力輔佐,當時想的是大不了賠上這條性命,也要保少主周全,誰想這些年來隨著少主的成長,這錦帆賊竟做得風生水起。現在少主要答應那個官軍頭子,前去海外發展,料想以少主的心智謀略,總不會有錯,自己隻要繼續自己的輔佐工作就成,說不定前往海外還真能闖出什麽名堂也為未可知呢。
想到這裏,孫勇更覺得心裏想有一股火在燒一樣,就覺得一股血直衝腦際,本能的覺得這是一次機會,是能躲開大明朝廷的機會,自己一定要和少主把握住。抬起頭來,和自己的親兵一起向前走去,他要和少主一起趕快把這個該死的荊濤鎮壓下去,然後輔佐少主前去尋找自己真正的前程。
董宇和張祖方達成協議之後,帶著自己的船隊連夜渡過馬頭江,雖然他不懼水戰,可現在這船又不是戰船,士兵也不是水兵,再加上還有這麽多自己急需的軍火,絕對不能翻到河裏,還是到岸上安全點。
繞過錦帆賊的臨時水寨,悄悄地靠到了對岸,還沒停穩船,就聽到錦帆賊水寨方向一片嘈雜,跟著就隻見整個水寨燈火通明,遠遠一看,就好像水寨著火了一樣,然後就看到好像有船隻開出了水寨,還不少的樣子,董宇當即大喊道:“馬上靠岸!快速卸貨!”不管他們出了什麽事,還是先上岸最保險!
手下官軍聞聲而動,到底是官軍,執行命令那是不折不扣的。在全體緊急動員下,船上所載的物資被快速的卸到了河岸上,現在天還沒亮,又經過了大半夜的忙乎,這繼續走是不成的了,董宇當即下令,就地紮營,多派人員警戒。
這邊正在紮營,就有軍士來報,有自稱是錦帆賊中叫吳小七的求見。董宇一聽來了敵軍特使,馬上讓人帶過來,然後吩咐身邊的衛士做好準備給他一個下馬威。
等到吳小七被帶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景象就是四周十幾名官軍手握出鞘的鋼刀,滿臉猙獰的看著自己。吳小七雖然覺得脖子後頭冒涼氣,可他做了水賊這麽多年,這點膽氣還是有的,當然臉色決不會好看就是了。
董宇看到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吳小七,就知道自己的下馬威沒有白給他做,心裏得意的同時,也為吳小七的狠辣有些佩服,看到他臉上變毛變色,卻又強自鎮定,就知道這是這家夥常年做亡命徒練出來的膽色。當下一揮手,手下的軍士們收刀入鞘,臉上的神色也和緩下來。
董宇看著吳小七不說話,這回吳小七卻不能不說話了,隻見他猶豫了一下,馬上單腿跪地、抱拳拱手道:“吳小七見過大人!”
董宇盯著吳小七道:“吳小七,你們今晚有什麽行動嗎?”
“正要回稟大人。我家大頭領特命我來向大人傳訊,以免引起誤會。我幫中有一位頭領忽然帶領手下叛亂,大頭領正帶著兄弟們平叛,請大人放心,此事和官軍沒有關係。”
“哦?何人叛亂?為什麽叛亂?”
吳小七猶豫了一下,這是自己幫內的事,他原本不想多說,可老大叫自己來解釋,這不說清楚了,人家怎麽會相信嘛,再說老大也沒說不許對官軍說呀,老大以後好像還想投靠這個軍官,算了,說就,又不是什麽機密的事。
“大人,今天大當家的回去和大家夥說了,今後想聽大人的話去海外發展,我們幫裏有一個頭領叫荊濤的,說他不想跟著去,大當家的就說,誰不想去可以分給財物,聽憑去留,本來大家也都沒當回事,以為這事怎麽也得好好商量商量,可誰知道,半夜裏這荊濤就帶著他手下的弟兄和十幾條船跑了,路上還撞沉了兩條警戒船,現在大當家的已經帶人去追了,估計天一亮就差不多了。”
荊濤現在心裏說不上是個什麽滋味,既有悔恨,又有一絲喜悅,一句話,就是心情極度複雜。
昨天白天的時候,張祖方回來突然宣布那樣一個消息,當時他心裏滿是震驚,倒不是說他反對和官軍合作,那是一個必然的趨勢,他早就預料到了,在明成祖朱棣威勢如日中天的時候,再想推翻大明朝廷,無異於癡人說夢,隻是他接受不了要流亡海外的事實,沒錯,在他看來,那就是要背井離鄉、流亡海外!
他是一個鄉土觀念很重的人,在他的觀念裏,哪怕是死,也要魂歸故土,埋骨在故地祖塋之中。因此昨天,他才會當眾說出那一番話,回去之後,他已經做好準備,第二天,就去找大當家的和軍師,領一點錢財,回鄉等死,官府找到自己,自己就自殺,找不到自己,自己就在家鄉終老,不管怎麽樣都要埋在祖墳裏。
誰知道回去之後和大家一說,幾個部下就炸了窩,三把頭習輝領著幾個人堅決不同意自己回歸故裏,他說大當家的天一亮肯定安排人手,自己隻要去領取盤纏,肯定就是斷命之時,自己原也有些懷疑,聽大家一說,也就動了心思,那習輝又給自己出主意,說是不如拉著大家出去單幹,要說做錦帆賊這麽多年,自己帶著一票弟兄,去做個水賊、江霸什麽的,應該還是沒什麽問題的,這樣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答應了。
集合了自己手下的弟兄和船隻,隻是說要出去辦事,就拉著大家向外衝去,路上遇到警戒的船隻,自己本要待上前解釋一二,這習輝卻擅自下令,讓大船加速撞翻了警戒船,當時自己就看出了習輝的野心,想到現在是用人之際,習輝平時還算有些本事,這才暫時先放過了他。
這會兒已經脫出了錦帆賊的水寨,荊濤頓時長出一口氣,長期在長江流域轉戰,地形他自是不會陌生,可以說長江中下遊的各個支流、河汊、湖泊,他心裏都有一張地圖,向哪裏去,他自是心裏有數。
一邊觀察著水情,一邊暗中派人盯住習輝,防止這野心小子再搞出什麽事端來,等安全到了地頭,在處理了這小子。
他正在思緒萬千的時候,忽然有個手下走到他身邊,現在荊濤對誰都保持戒備,冷不丁過來個人,他本能的向旁邊一閃身,轉眼一看,原來是手下大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