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作容器
赤水之畔,白衣繾綣,他低低的看著我,唇角含笑,我愣愣的看著他,一時無語。
“狐君···”赤水之上,渡娘翩然而來,丟下鬼鬥,笑意盈盈,鬼鬥睜著眼,怯怯的看向月華,越過骨兵,幾欲逃走。
月華手掌一動,鬼鬥便吐出一口鮮血,從空中直直下墜,他手指又是一收,鬼鬥瞬間落在畔邊,黑爪抓地,雙目嗔視,他未想到狐君這麽快就趕來,隻差那麽一點兒,他就可以,就可以···
想至此,他胸口岔出一口氣,又有鮮血噴濺而出。
血腥之氣,蔓延無際,渡娘撇了一眼鬼鬥,然後收了骨鞭,“狐···”她話停在唇畔,因為她瞧見月華懷中的我。
白骨上一張秀麗的人麵—渡娘愣愣的看著我,許久之後,道了聲,“狐君,陰冥鬼界見不得生人!”
陰冥鬼界,極陰極煞之地,當然容不得陽氣鼎盛的生人,可見不得又如何,我又不是心甘情願來此的。
渡娘話音還未落地,隻聞得地麵有鬼低嚎,是鬼鬥。
他抱腹匍匐在地,白牙緊咬,額上青筋畢現,綠眸瘮人,糟了,阿魁!我心中暗驚,鬼鬥吞噬上千鬼兵,阿魁性命堪輿!
“阿魁!”我從月華懷中掙紮而出,奔向鬼鬥,鬼鬥抱著腹部,已經疼的滿地打滾,我伸出手臂,湊到他麵前,我記得上次,他便是吸我的血···
鬼鬥顫巍的伸手,卻在觸碰到我之時,被人從地上強行拽了起來,嬌小的人身懸於空中,月華伸手,包裹著鬼鬥身上的衣服瞬間破裂,滑至腰際,黝黑背部,倏然出現在麵前,有青色的符咒若隱若現。
“封鬼印!”我瞅著鬼鬥背部那流竄的青色痕跡,驀然驚心,怪不得人身鬼俯,怪不得陰陽相存,將人身作容器,惡鬼封入其中,令其作惡不得···這便是封鬼印!
隻是何人這麽殘忍,將惡鬼封於如此幼小的孩童之中,若惡鬼強硬脫離人身,這孩童定**陽難調,陽盛陰衰,斃命當場。文#/人$書$屋 w w w .
“阿青···”一念未了,有人喚我,其聲纏綿,讓我怔愣幾許,“作何!”
白衣恍然落地,手上懸著搖擺不定的鬼鬥,鬼鬥此時已經翻了白目,脫離容器的最好辦法,便是毀掉容器,鬼鬥是想將阿魁的人身活活毀掉!
“救他!”倏然轉目,我盯著那人,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月華笑笑,眉眼間竟有著絲絲寵溺,他道,“好!”
話音剛落,他手臂一伸,我轉眼就落入了他懷中,我抬頭瞪他,到了這時他還不忘占我便宜。
他見我瞪他,不怒反笑,他將手中鬼鬥扔入黑處,說道,“陰司地母,取出鬼鬥,投入陰冥十二階,受紅蓮之刑,”說至此,他頓了頓,伸手撫在麵上,手指觸過我眉心,驀地又加了一句,“切記,勿要傷了人身!”
“是,狐君!”暗處,有人接住鬼鬥,一個旋身,全然沒了蹤影。
赤水淙淙,白骨沉寂,渡娘哀歎一聲,乘舟遠去,四周無人,他這般看著我,我驀然有些心慌意亂,關於這人,我隻記得依稀春夢,其他我一無所知,不過這廝隻身入得陰冥之地,受百鬼敬仰,輕易又可使喚陰司···他斷然不會那麽簡單。
麵上有氣息縈繞,我還來不及想罷,他的唇早已湊了上來,轉眼間吞沒了我的呼吸···
陰冥鬼界,有百鬼遊離,如此是非之地,他竟肆無忌憚的擁住我,這感覺倏然有些熟悉,唇齒間的溫熱,
極盡纏綿,這,這與我數次春夢中的景象無二···這人,這人,腦中已經無法分清這是迷夢還是現實,隻是感覺自己的魂魄都要被他勾了去!
身周暗色越發濃鬱,一吻作罷,他唇色斐然的看著我,讓我本就不安定的心,再次沒有平靜,他說,“阿青,你不可再讓別人輕薄了去!”
“輕薄?”我倏然壓緊眉心,有疼痛襲來,隱約間,幾幅畫麵一晃而過。
猛然,我閉上了眼睛。
“師傅,是指這個麽?”畫麵中,女子踮起腳尖,親吻男子下巴,如同蜻蜓點水,一閃而過。
“你···”男子身側有一孩童,驚的跌坐在地麵上,麵上的震驚和訝異,像是見了什麽怪物般。
女子疑惑不解,再次踮起腳尖,重新向男子臉上湊去,可這次,男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阻止了他,微微退後了一步。
女子撲了個空!
“師傅是指這個麽?”她再次問道。
男子淬不及防,不自在的慌亂地避開她的眼,輕咳兩聲告誡於她,“阿青,以後不可再做這番動作!”
“哦!”女子點頭,“師傅,青鸞是誰?”
“青鸞?”
“她和我很像嗎?”
“像,很像!”男子看著她,說的無不認真。
“月華···師傅,那月華又是誰?”
“月華,月華是師傅的名字!”
月華?師傅?這個人是我的師傅?
腦中雜亂的畫麵一點點的落定成型,我被這突然恢複的記憶讓我淬不及防,束手無策,我口中如同有意識般,竟一下子脫口而出,“師傅!”
他聞言眸子一凝,眸底有著深深的震驚,他未想到我記起他時,仍是喚他‘師傅’!
“月華!”他手指收緊,驀地開口。
“月華?”我愣愣,有些無法思考,他伸出一隻手抬起我的頭,指尖甚暖,他低低的開口,“你不記得了嗎,阿青,‘月華’這個名字,還是你取的!”
月華?我取得?漸漸回過神來,我抬起眼看他,心中卻翻了個白目,這男人竟敢睜眼說瞎話,他明明比我大上許多,我又不是他娘,我怎麽幫他取名字?
見我用這般懷疑的目光看他,他放下我的下巴,輕言笑笑,“阿青,你不是要取兩丈花麽?”話畢,他手中安然躺著兩朵模樣完全相同的赤色花朵,我定眼一看,這花好生熟悉,白萼血瓣,這莫不是方才百鬼叩首的花草麽?
“在冥界血河往生渡之側,生有兩丈花,此花一株在東,一株在西,模樣大小猶如雙生···單單這花相距兩丈,當中又有其它兩丈花長於一起,模樣大致無異···”我記得夢中那陰陽之人說過的話。
他手中兩朵赤花交臥,底部有根須緊緊相連,同根而生!確實是兩丈花不錯,我看著那花,此時更是記起那陰陽之人最後還說了句,“若是能尋得一隻嗅覺靈敏的異獸,采兩丈花易如反掌!”
這男人居然這麽輕易般取了此花,嗅覺靈敏的異獸?他可比那異獸更厲害,嘖嘖,當真是比禽獸更禽獸!
我暗自腹誹,他卻是一動不動的盯著我,好似我麵上有些什麽似的。
伸手取了他手中之物,雖不知戚老口中的夫君,為何變成了我的師傅,我就說我怎麽會有這麽好的福分,遇到這麽個風華絕世的男人,不過在此之前我好像輕薄過他,而他如今在此又輕薄於我···
一念至此,無端麵紅心跳,輕薄來輕薄去,如此不清不楚,我與這人當真是師徒關係?